“寒姐!”黄钰突然推门而入,江水寒一惊,一时没反应过来屋里的氛围有些微妙。
“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黄钰看了看一边的叶空又看向江水寒。
“没事。”
“叶公子在这里做什么?”黄钰说。
“他是来跟我说昨晚的事情的。”江水寒赶紧接话。
“是吗?我还想着亲口跟你说关于那个唐且的事情……”黄钰有些失落。
“所以你就连门都不敲就跑进来了。”江水寒故作生气,黄钰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江水寒笑了一下说:“傻小子,我还不知道唐且的事情,你跟我说说吧!”
黄钰点点头,说道:“我刚刚听醉仙楼里的护卫说,昨晚寒姐你和叶公子回来之后,她们便派人去唐且的住处搜查,你知道吗?她们在屋里搜到很多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竟然都是这几年一些大户人家失窃的东西,更奇怪的是,他偷这么多东西居然都没有用一分一毫。还有在他家暗室里边又发现了一个地下密室,里边居然放着好多女人的尾指,都放在架子上,而且还有很多草药,估计就是制作迷魂散,还有……”
“还有什么?”
“密室里还发现了一具经过处理的女尸,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时候死的,但是可以确定正是唐且的娘子。”
“竟然还杀人藏尸!”江水寒恨不得把桌子拍碎。
“不过醉仙楼并不打算报官,已经私下处理了。”
“此事关乎人命,你也没阻止?”江水寒说。
“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些,实在没办法。”
“江水寒,事情都这样了,唐且也得到还有的惩罚,尸体有没有被处理其实不重要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醉仙楼此举,至公义于何地?”
“你知道,官府现在乱糟糟的,唐且如此恶徒,若再被放出来,肯定会危害一方,醉仙楼守备严密,又是被害者,一定会严加看管唐且,为今之计,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关唐且的地方。”
“寒姐,我觉得叶公子说的并不对,像唐且这种人肯定是要交给官府更好,怎么可以丝扣犯人。”
“呵。”叶空冷笑。
“你笑什么?”黄钰微微皱着眉,其实他一直对这个叶空有种微妙的感觉,江水寒却又不愿说清楚他的来历,虽然看上去一直是在帮忙,可黄钰就感觉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笑你天真?”叶空冷声说。
“你……”黄钰被叶空突然一瞪吓的一怔,一时不敢回答。
“好了,你们两个吵什么,其实刚刚叶空说的也对,现在与其将唐且送到官府不如先交给醉仙楼处置。”
“可是寒姐……”
“好了,我们在这里逗留太久了,是时候回家。”江水寒拉着黄钰离开了房间,叶空没多说,只是看了眼窗外,心里莫名其妙很郁闷。江水寒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相信自己吗?信任吗?叶空摇了摇头不再乱想,反正,不过就是说了一个慌。
醉仙楼内院的密室之中,唐且被戴上手铐脚镣,身上几处要穴也被插上银针,他跪坐在地上,不过之前受的伤已经被清理包扎了。
“我早就听闻醉仙楼的红老板有倾城之色,今日一见,虽然脸蛋是不错,不过这双手是在是不堪入目,简直犹如蛇蝎毒虫。”唐且看着眼前的红衣女人勉强扯开嘴角想笑,却是嘴巴干裂的很。
“唐且,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杀你?”
“不想知道。”
“因为这个。”红鸢拿出一瓶已经所剩不多的药粉,唐且微微一怔,看着红鸢说道:“你想说什么?”
“别装了,这安魂香可不是一般的药。”
“你竟然知道安魂香!”唐且脸色终于有些动容。
“我当然知道,为了这个药,我可是整整研制了五年,现在还差一味药。”红鸢放下安魂香,缓缓走到唐且身边,说道:“要只是一般的小贼,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身好武艺,我知道,韩峰有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在四年前违背门规与爱人私奔,之后在江淮定居,可惜妻子耐不住家境日渐窘迫,便与他合离,嫁给富商做了姨太太,他心有不甘,终于是在一天夜里将妻子绑回,并且杀死,藏于密室,谁知却因此事,他性情大变,竟开始迷恋上女子的手指,于是他看上了醉仙楼这个地方,我说的可是你?”
“是我又如何?”
“很好,你应该还记得,你师父曾经救过一个西野圣坛的少年吧?”
听到这里,唐且突然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红鸢,隔了很久,他才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因为我就是他的师姐,而那个少年,就是昨晚差点把你打死的那个年轻人。”
“他居然还活着!”
“是的。”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唐且开始有些清楚红鸢的目的,他说:“哼!如果是要我帮你研制安魂香,那你就打错算盘了,那是师傅特制的秘药,我也不清楚制作方法。”
“放心吧!你会知道怎么制作的,我需要你帮我,作为交换,我会留你的命。”
……
今日刚过午时,本该是休市的时候,城里反倒热闹起来了,因为府衙的秦捕头终于回城了。
江水寒并没有去城门口迎接,因为她知道秦知遥回城第一件事肯定是先去跟衙门报备,就算现在段冷玉不在,该走的流程是不能少,他还要忙一阵,江水寒便在散人驿中等待。
叶空坐在屋里看着院子里笑的一副痴傻的江水寒,心中甚是烦躁。
“叶哥哥你怎么了?”小宝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我记得是隔壁楼上姐姐跟别的男人说话的时候,街上那个卖书画的书生也跟你现在一样的表情。”
“什么表情?”
“不知道。”
叶空微微挑眉,继续问道:“你知道你寒姐姐跟那个秦捕头的事吗?”
“嗯……莲华姐姐说过,寒姐姐和遥哥哥是要做夫妻的。”
“夫妻?小孩,你知道夫妻是什么吗?”
“知道啊!莲华姐姐说,夫妻就能生小孩,生一个像小宝一样可爱的小孩子。”
叶空承认,问一个小屁孩这些事的行为很蠢。
“叶哥这是在问我家小姐和秦捕头的事吗?”莲华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叶空被吓了一跳,不过表面却很风平浪静,不过就是在这个地方呆了一段时间,自己的警觉性退步?连身后有人都没发现。
“好奇而已。”
“我知道的,叶哥,我都明白了。”莲华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这倒让叶空更加疑惑,她这是明白什么?
“我家小姐跟秦捕头也算是一堆亡命鸳鸯呀!”
亡命鸳鸯是这么用的?
莲华抱着小宝,坐在一边,一副隔壁家大婶的姿态,开始讲故事。
“小姐跟秦捕头认识,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小姐刚上云山学艺不久,因为黄家几位少爷的原因,就跟随这一起下山去了飞龙山庄,谁知刚好遇上黄家二夫人的事,那时候的西阳城捕头正是秦捕头的爹,秦捕头跟着老秦捕头过来办案,所以就和小姐认识了,两人是一见钟情,情意绵绵。小姐回去云山,秦捕头还常常冒着山险去看望小姐,后来小姐下山,建了这散人驿,秦捕头一直在旁协助,可以说这散人驿能经营至今有一半要多亏秦捕头,再然后两人一个在江湖一个在官府,双剑合璧,料理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案子,这整个西阳城谁不知道小姐和秦捕头两人之间的情义,虽然暂时还没有明媒正娶,不过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不然你以为夫人和掌柜的为什么从来不给小姐催婚是因为什么?”
“原来如此。”
“唉~叶哥,其实说句心里话,我觉得,无论是相貌武功,你一定都比秦捕头厉害,可惜,你晚了太多步。”
“丫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那天都听见了,我也是个明白人,叶哥就不需隐瞒,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别看小姐平日好像没什么在意,可小姐对秦捕头那是真心实意的,没话说。”
“那天?”
“就是你刚来不久那会儿,你俩不是在屋里……那个……总之,其实我一直觉得小姐应该嫁给一个年轻的侠客,然后无拘无束,浪迹天涯,我感觉秦捕头并不是最适合小姐的。”
接下来莲华还是不停地在讲,叶空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看着院中的人不觉地出了神。
傍晚,江水寒在屋里翻看书籍,可心思却一直在门口,不多时,门被推开,江水寒赶紧走到门口,进来的却是顾哲和黄钰,江水寒有些失望,她说了句:“回来啦!准备吃饭吧!”就又回屋里去了。
“江小姐今天一整日魂不守舍的,小少爷可知为何?”顾哲好奇地问。
“还能为何,还不是那个秦知遥回来了。”黄钰没好气地将从医馆拿回来的草药放到一边。
“原来是秦捕头。”
“顾先生知道他?”
“在下虽不是本地人士,不过在何大夫的医馆时常有听说,据说是位刚正不阿的捕头大人。”
“不仅是位大人,还是寒姐的心上人。”黄钰对于秦知遥的感情是既敬佩又嫉妒,秦知遥年少有为,行事正派,还可以跟江水寒一起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若是他早生几年,才不会让秦知遥捷足先登。想到这里黄钰真的很郁闷。
“小少爷,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啊!”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江水寒如触电般跑到门口,一个身穿玄色官服,身材高大,模样俊逸的男子靠门旁,他笑着对江水寒说:“寒儿,我回来了。”
“知遥!”江水寒迎上前去,看着秦知遥,快两年了,他还是如旧时那般,只是模样看起来有些疲倦,也对,剿匪本就跟打仗一样,这些日子自己又不在他的身边。
“寒儿,想什么呢?”秦知遥伸出手抚上江水寒的脸,笑着说:“中途回了一趟家才过来,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让你等了这么久。”
秦知遥从怀里拿出一支白玉的簪子,动作轻缓温柔地将其戴在江水寒的发髻上,然后仔细看了许久,才笑着说:“果然,我的寒儿戴什么都好看。”
“知遥。”江水寒一下羞红了脸,“有人在。”
“寒儿。”秦知遥笑的十分温柔。
“秦捕头和江小姐郎情妾意,真是让人好生羡慕。”顾哲说道。
“先生见笑。”秦知遥拱手道:“在下秦知遥,西阳城府衙的捕头。”
“在下顾哲,是一个游历的书生,两个月前受伤蒙八方馆所救,现在暂居馆中。”
“好了!客气什么劲儿,朱姐,开饭了吗?我要吃饭!”黄钰喊着便往后院去了。
“先生不要见怪。”秦知遥笑道。
“无妨,无妨。”顾哲笑答。
“寒儿,去你房里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好。”
江水寒带着秦知遥进了内院
两人进了房,秦知遥终于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江水寒,他的声音在江水寒的耳畔响起,“寒儿,见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让你担心了。”江水寒抱着秦知遥的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好一阵。
“你刚刚说有事跟我讲,是什么事?”两人相对而坐,江水寒问道。
“数月前我被派前往支援镇南王剿匪,期间,老王爷对我的功夫和能力十分赞赏,也明确表明有意招我入麾下,你知道我素来敬仰像镇南王这般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我虽有意,但我知道你回来,所以就打算和你商量一下。”
“你从前就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王爷既然有此意,你随你自己的意思就好。”
“有寒儿你这般体贴,秦某幸甚!”
“少肉麻。”
“寒儿,从前你随我四处奔波,这么些年,我也该给你一个名分了。”
江水寒顿时红了脸,她喊了一声:“知遥……”
秦知遥道:“你放心,我已经跟王爷说了,此次回来除了是考虑王爷的提议,最重要的,是你。”秦知遥握着江水寒的手,继续说:“过些日子,我就差人到江府去拜访江夫人,然后再上飞龙山庄去拜会黄庄主,我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把你娶进我秦家,成为我秦知遥夫人。”
“嗯!”江水寒重重地点了点头。
屋中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看的屋外的人脸色是越发阴沉,以至于连脚下的砖片掉落也没有注意。
“谁!”秦知遥听见声响当即提剑冲出窗外,就看见一个一身黑袍的男子一副不耐的模样正看着他。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偷听。”秦知遥冷声说道。
“老子才没兴趣听你们在里边肉麻。”叶向空双手抱胸,与秦知遥四目相对,顿时是火光四溅。
“叶空?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房间吗?”江水寒在窗户里面看着两人。
“寒儿,这位是……”
“他是道上的朋友,最近他一直相助于我,正好有事跟你说,你们两个都进来吧!”
于是原本两人的温馨气氛,因为第三者的加入,变的有些微妙。
“在下秦知遥,是西阳城的捕头,不知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叶空。”
“叶兄,方才是秦某失礼了,看叶兄这副打扮,应该不是江淮本地之人吧?”
“不是又如何?难不成每个外乡来的还要给官府调查一番?”
“这倒不是,寒儿广交好友,秦某只是多嘴一问。”
叶空本来还要说话,脚下却被江水寒踩了一脚,叶空瞪了她一眼,江水寒也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两句,收敛了笑容秦知遥说:“是这样,前段时间城中发生了许多事,我便拜托叶空去调查,其中牵扯到了西阳城四大家族,还有三虎堂,虽然我稍微处理了,不过你不在,我办起事来还是有些掣肘。”
“发生何事?”
江水寒将她所知道的所有事一字不落统统告诉了秦知遥,除了叶空的真实身份。
“又是秋家。”秦知遥说:“自从你外出治病,西阳城一直就没有太平过,一是鬼面人之事闹的人心惶惶,二就是随着秋家势力日益扩大,江淮一带不得安宁,西阳城又是朝野和江湖牵扯复杂的地方,段大人如今身陷牢狱,府里还压着好几个案子,我在外协助时,中途都不得不派人回来帮忙。”
“若不是担心段大人现在时期特殊,我也想帮你。”
“无妨,这事也急不得。”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秋家联盟霍家对封家行此不义之事实在可恨,不过霍家牵扯甚大,不好调查,为今之计,就是从三虎堂和秋家的联系入手,找到秋家勾结三虎堂的证据,再呈递到镇南王爷面前,这样,就算霍家势大,我相信,王爷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这是个好办法!”
“说的简单,那你们打算怎么查秋家勾结三虎堂的证据?”叶空终于忍不住插嘴。
“我相信有一个人一定能给我们建议!”秦知遥和江水寒相视一笑,随后两人异口同声道:“司徒策!”
那两个人那副模样叶空实在看不下去,起身拉开门就出去了。
“叶兄倒是性情率直。”
“他就这样,跟个孩子一样任性。”江水寒笑着说,心里却有些异样,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感受到叶空的不安,为什么不安呢?
晚饭时,叶空并不在,与秦知遥约定明日一同去玉笔斋后,秦知遥晚上才离开。可是叶空却还是没有回房里,他去哪儿了?
而这漫漫长夜,要数醉仙楼最为热闹了。
应酬完外面的客人,红鸢有些醉,以至于在房中看见叶空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幻觉。
“你从前除非有任务,不然一两个月都不会来找我,这几日倒是来的勤。”
“我要来便来,谁都挡不住我。”叶空是拿起酒便喝了起来,看样子心情并不好。
“你怎么了?谁能惹你生气?我记得上次你这般,就因为那个少不更事的女主人用药威胁你与她成亲,你把她杀了,对吧?”
“你说你爱我对吗?”叶空抬眼看着红鸢,那双柔情似水的凤眼映着屋中的火光,显得那么地美不可方物。
“你问这个做什么?勾引我?”红鸢走到叶空面前,坐到他对面,拿起另一瓶酒喝了一口。
“是又如何?”
红鸢知道他说者无意,可是他不知道,听者有心。
“说吧!想我帮你做什么?”
“杀一个人。”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还需要别人替你杀人?”
“秦知遥,杀了他。”叶空并没有理会红鸢说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他是个麻烦,必须杀掉,不然一切就不对了。”
“秦知遥?那个捕头?恐怕不行,那个人,对坛主的计划还有用处。”红鸢微皱着眉说完便本能地看了一下叶空的表情,却看他并没有如往常那样跳起来说既然你不帮,他就亲手去杀了秦知遥,居然是有些颓丧地靠在窗沿上,皱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那一刻红鸢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知道秦知遥与江水寒的关系,看来绝不能再让他跟江水寒太过接近了。她所认识的叶空,虽然身染药瘾之苦,当无论是那些个所谓的“主人”是怎样,做什么,结果如何,叶空从不会犹豫和回头,因为叶空知道,他的目的只有药。正因如此,红鸢从不需要担心会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取代她在叶空心里的地位。可是,江水寒不一样,虽然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手段,不过,叶空为她违背了坛主的命令,还愿意主动到这个他说过最讨厌的地方抛头露面,现如今连杀人,居然也在犹豫。
想到这里,红鸢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