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枫望了我手里的药一眼,赶紧别过头去:“不喝!”瞧瞧这表情,倒像是小孩子一样开始撒娇了。
我严肃的说:“不喝药,伤怎么会好呢?”
夙枫叹了口气:“太苦了,不想喝!”
我威胁他:“你若是不喝药,我就不与你说东昭的故事了!”
夙枫无赖的枕起手臂:“他这老家伙,能有什么故事,我才不想知道呢!”
我绘声绘色的描述道:“像他这样寂寞几千年的老神仙,看似油盐不进,冷漠无情,可一旦被感动了,那情感就会像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爱得死去活来,惊天地泣鬼神!”
夙枫笑了:“阿颜,我发现……”
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严重勾起我的好奇心。我凑到他跟前:“发现什么?”
夙枫却笑而不语。
借着这个机会,我将一勺汤药喂到他唇边,瞪着眼睛强迫他咽下去:“若是吐出来了,我叫你好看!”
夙枫很是痛苦的吞下那口药,哭丧着脸说:“我不喝药也是会好的!”
我笑了笑:“其实没那么苦的,我刚刚跟四火要了块糖放进去了!”
夙枫舔舔嘴角,依旧一脸痛苦的表情:“还是苦!”
我再给他喂了一勺:“那你再尝尝!也许这一勺就不苦了”
从夙枫看我那眼神,我就知道自己骗人的技术有多差,但无论如何,连哄带骗的让他将药喝完了。
夙枫摆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骗我喝了那么多药,是不是得有点儿奖励啊?”
我拍拍手坐在床沿上:“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东昭的故事吧!”
夙枫摇摇头:“这不算是奖励!”
我固执的说:“现在你是我唯一的听众,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见我这样的态度,夙枫只能乖乖不说话了。
那一晚,月茵被嘉佐带走了,东昭昏睡了一个多月,醒来之后法力尽失,四处打听月茵的下落,不眠不休找了几个月,杳无音讯,他第一次感觉这样的无力,这样的失败,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三个月了,他曾无数次走进百花轩,看着渐渐褪色的喜字,轻抚着床上的大红喜被,暗自伤神:“月茵,你在哪儿?求求你快回来,没有你的日子,我一点儿都不快乐!”透过窗棂,恍惚间看到月茵就站在虞美人的花丛中,抱着七弦琴,就像成亲前夕给他弹奏《寻月》时的模样。他飞奔向花丛中,想要紧紧搂住她,再也不要松开,可惜什么也没抓住,他苦笑一声:你还是来,终究还在恨我?怏怏的坐在花丛中,希望再看到她,月升月落,她始终没再出现。
次日,听日说城里来了一个叫月茵的姑娘,到处在找东昭,东昭喜出望外,一路寻来,却得知月茵被小混混骗走了,他知道老七是个人贩子,心急如焚,想到月茵被人欺负,被人毒打的样子,他的心像是被生生摘掉一样疼,不顾一切的冲进刘员外家,一门心思想要救她于水火之中。
完全没有想过现在的他没有任何法力,虞美人花粉的毒素还未除尽,现在的他勉强能算个文弱书生,根本没有很不霸气的突然出现在刘员外面前,冷冷的一句:“滚!”就将刘员外赶了出去,而是偷偷摸摸潜入刘员外府中,好不容易找到月茵的住处:“月茵,是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月茵却十分畏惧他这一张脸,直接喊出声来:“抓贼啊!”
一众家丁风风火火的赶来,直接将东昭打得鼻青脸肿,嘴角、鼻孔都在流血,躺在地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员外用拐杖戳了戳他的脑袋,怒斥道:“臭小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敢跟老子抢女人,我看你就是活腻了!还敢自称东昭城主,老子今日就替东昭城主灭了你这祸害!”随即命令众家丁:“给我往死里打!”
东昭已无力挣扎,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幸好老管家带领众人及时赶到,否则他就被活活打死了。
老管家将东昭和月茵带回城主府,东昭一直昏迷不醒,药石无用,老管家只能来求月茵,让她陪他说说话,也许他就能醒来了。
月茵害怕看见他的脸,只能坐在屏风的另一侧:“他们说你叫东昭,就是我要找的人,可我真的害怕你,谢谢你救了我,你快些醒过来吧!”
屏风那一侧的人依旧没有反应,月茵缓缓起身:“我要走了,去找东昭了,你,你自己保重!”转身欲走,却听得一声呼唤。
“月茵,别走!”
听得他的声音,月茵吓坏了,匆匆跑出屋子,回了百花轩收拾东西就要离开,他拖着病怏怏的身体拦住她:“为什么,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一次次出现在我眼前,一次次狠心离开,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了,还是,你就喜欢看到这样痛不欲生的我?”跌在地上,不许任何人靠近。
月茵缩在墙角,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嘤嘤的哭泣,她的每一滴泪都化作一把锋利的匕首,剜进他的心里,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痛。
月茵紧闭房门,哭得一塌糊涂:“东昭,你在哪儿,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呜呜……”
天空洒下一场大雨,将东昭浇了个透心凉,伤上加伤,病倒了,但他并未懈怠,找了各路神医前来给月茵看病,他活得太久了,早就猜到月茵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乃是施展禁咒之后付出的代价,可他还是不愿接受现实,自欺欺人的希望所谓的神医能够治好她。
一年时光匆匆而过,月茵看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药,病情亦未见好转,东昭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法力也恢复了,他来到百花轩外,抬手抚上冰凉的墙:“月茵,我去为你寻药,等着我回来!”
正好,此时月茵就靠在墙的另一侧,仰头望着天空滑过的飞鸟,动了动唇瓣,却始终未吐出一个字。
东昭垂下手:“你乖乖在家,若是闷了就要小眉带你出去走走,我走了!”转身消失在原地。
月茵跑到门口,却再不见他的影子,失落的转身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