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还来不及深究,周围的光景便开始闪烁变幻,转眼间,他们已经被送离了博物馆的仓库。
抬眼一看,出现他们眼前的就是澜山博物馆那复古风格的大门,门边正贴着一大张红纸,如同古时法令消息昭告天下一般,以漂亮的毛笔字书写着那早已经通过新闻报导和网络传开了的,古青铜猰貐像明日即将展出的消息。
这难道是那个不知真假的猰貐的挑战吗?桥姬困惑地歪了歪头,而纪安转头想要征询身边之人的意见,却意外地发现,林郁生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而胡陵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低声说:“走。”
随后,青绿色的光芒一闪,众人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原地,而周围的行人无一察觉这道如此奇幻的景象,依旧或匆忙或悠闲地来来往往。
“怎么了?”等走进了繁星大厦胡陵家所在的十三层之后,纪安才开口问林郁生,毕竟这栋大楼才算是他们的地盘,而如果林郁生真的知悉了什么重要的事,那还是在自己的地方说出来会比较让人放心。
而脸色有些发白的林郁生深吸了两口气,才说道:“那不是伪造品,那是……是‘真正的’古神兽猰貐。”他异常的地方似乎不只有情绪,难道是之前的伤又复发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认真地假设过自己遇上的会是货真价实的猰貐,毕竟那种来源于远古神话的存在于大多数人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
即使是关于帕祖祖的传闻,比如说召唤病魔的黑魔法之类的,在现在这时代还偶尔能通过正常的或者不正常的渠道听说到,但猰貐那样的神兽早已在久远的时光中销声匿迹,现在恐怕有很多年轻人根本连祂的名字都读不出来吧?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胡陵,不过他的反应也有些奇怪,他没有问:“你为什么这样说?”或者“你怎么知道的?”。
他问的是:“谁告诉你的?”,而且出声的时候脸色严肃,甚至比刚刚听到林郁生说这猰貐是本尊的时候还要严肃。
而林郁生的回应更加奇怪,他皱着眉头似乎吃力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不知道。”
纪安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一切,正欲开口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桥姬就先走到了林郁生的面前。她微微歪着头,双脚悬浮在空中,平视着本应比她高上一个头的林郁生。
而后,她伸手用指尖碰了碰林郁生的额头,轻声问:“是共鸣吗?”
林郁生稍稍移开了视线,没有回答。
纪安插嘴:“共鸣?你指的是?”
“就跟有些人,能听见死者的呓语一样,人跟非人之间,有意或无意中搭建起的,精神的桥梁,或者说,密道哦。”桥姬侧头,视线扫过胡陵眼中稍纵即逝的情绪,落到了纪安身上。
“……你的意思是,有鬼魂告诉了他那个猰貐是真正的神兽?”纪安还不是很理解很相信,如果只是凭借着这种东西,林郁生又怎么会如此肯定?
“不哦,能跟他共鸣的,又怎么会,是普通的鬼魂呢?也许是‘神’,”桥姬将脸转回来,背对着纪安,轻轻地将视线投到了林郁生所牵着的红裙女孩身上:“又或者是魔鬼也说不定。”
“你说对吧?‘圣徒之子’。”
林郁生闻言皱了皱眉,直视着桥姬的双眼,瞳中似乎隐隐有些怒意。
就在这尴尬的僵持之间,胡睐突然从屋里走出,看着堵在电梯门口的众人一会儿,似乎有点无奈地说道:“白三孝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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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出到澜山市的猰貐,还是实力原本足以称霸澜山市的胡陵,他们多多少少都有在澜山的范围内笼罩上自己的感知,以便当有强大的妖鬼进入时及时采取相应的措施。
但当此时一个身着红色毛边大衣的女性踏入澜山市的范围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将他们随意地归类到了每天忙碌来回的普通行人当中,因为从她的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有异于人类的气息。
然而,当她在已经微微泛出橘色的日光中,站立在市郊一个能够俯瞰四分之一个澜山市的高坡上,用手撩起垂落脸颊边的黑色长发时,从背光的脸庞中露出的那双眼,居然是红色的。
与茜那种清澈而又深邃的深酒红不同,那是能让见者发自心底畏惧的炽烈火红,仿佛有一股燃烧的烈焰正舞动在她的灵魂之中,随时都可能会突破这具躯壳,舔舐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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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七点半,澜山博物馆准时开门,或为探究或因好奇或仅仅不过是为了凑热闹而聚集在门前的人们,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进了大门之中,售票员以及馆中的工作人员向他们提醒了好几次:要保持安静。
但在远处观察的纪安胡陵等人的眼中,守在门口的可并不仅仅是博物馆的售票员,还有一名身着棕间黑色旧汉服的长发男子——也就是前一天为他们带过路的,猰貐身边的那个自称祝竹的“人”。
不过准确来说,他并没有一点“守在门口”的样子,至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他只是动作随意地倚坐在台阶边的石栏杆上面,微微抬起头将根本没有凝聚在一点上的视线投向前上方,简直就像是一个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文艺青年,而且还是个长得蛮清秀的文艺青年……
“是他吧?”纪安问道。
昨天白三孝醒来之后,便将自己遭到袭击的经过都说出来了,他所描述的下手者特征跟这个祝竹基本上吻合,除了那个“令人恐惧的视线”之外,不过开杀时跟平常状态判若两人的家伙并不罕见,所以这个祝竹就是重伤白三孝的人,这一点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了。
而林郁生却皱了皱眉头,问胡陵:“你觉得他是什么?”
“他的身上生气和死气皆有,但都很稀少,连气息都几乎感知不到。”胡陵说:“如果粗看的话,我会认为他是一具土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