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纪安愣愣地望了林郁生一眼，而后又转头心虚地迎上了母亲疑惑的目光，“我……那个……”
“……算了，我来说吧。”林郁生本来是打算让她们彼此自己说清楚的，这样可以让她们更好地面对现实和彼此的心情，但现在毕竟时间紧迫，还是不要拖太多的时间为好。
“纪安她七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狐妖——既然表姐你已经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件事，我就不需要跟你讨论狐妖存在与否这种问题了吧？后来，那个狐妖收了纪安做徒弟。”林郁生非常简练地将事情概括了一遍：“然后接下来的就不用说了，纪安，点火。”
纪安心虚地缩着脖子，慢慢地举起了手，慢慢地从手掌中举起了食指，一朵青绿色的狐火燃起，在宁姗难以置信得近乎呆滞的双眼中欢快地跳跃。
然后林郁生好像生怕宁姗不够惊讶似的，又在她的面前摊开了自己的手掌，一截翠绿的藤蔓从腕口伸出，像一条小蛇一眼蠕动着爬进了他的掌心，缓缓地舒展开了几颗可爱的叶芽。
“看到了吗表姐，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最不应该被卷进来的其实是你啊，所以，把当时的状况告诉纪安吧。”他说，平稳温和的嗓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宁姗咽了一口唾沫，开了口。
“那时候我提前到市医院待产，你外婆也把我照顾得很好，没有着凉没有憋汗，之前的几天身体状态也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临产的那天偏偏就生了病，而且不仅是我，连你外婆也病了。医生来检查过，说只是普通的感冒加上轻微低烧，只要多喝些水就好，不用紧张……但是那时我真的很难受，而且……也很害怕。”
纪安沉默着认真倾听，虽然她尚还年少，还未曾体验过作为一个母亲的感觉，但母亲在生产所经历的所有痛苦和磨难都是为自己的诞生所付出的代价啊，她自然是怀着由衷的敬意与感激。
但她还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出生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秘辛。虽然后来林郁生让宁姗忘记了一切，但恐怕那股恐惧感还依然留在宁姗的潜意识中吧？所以宁姗才会在纪安出生以后突然开始相信神佛，而纪安名字中的“安”，也是包含着母亲对孩子最简单的期望——平安吧？
“然后那天接近傍晚的时候，你来了。”宁姗看向林郁生，而后者也点了点头。
“天色黑下去不久之后，我开始觉得头脑变得越来越昏沉，胸腹中有些发热，但是手脚却冰凉发麻，医生过来又看了一次，但还是说，没有大问题，不用担心。然后我在半睡半醒之中度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我我也不清楚是几点，只是依稀觉得至少也应该过去几个小时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拿着一把刀子背对我的你，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黄色皮毛的怪物。”
“黄色皮毛……是拉玛什图？”纪安猛然想起了那天玩百物语时，狐狸师父那个没有讲完的故事。无端发热的孕妇宁姗，涉足“黑夜”的表弟林郁生，伪装成医务人员的拉玛什图——那故事里说的根本就是纪安自己出生事的事啊！
纪安激动地正想说写什么，却被林郁生用眼神制止，他说：“先让你妈妈说完。”
于是宁姗继续回忆，脸色浮现出惊恐：“然后……然后一直浑身无力的我突然坐了起来，在那个怪物面前抱住了你的腰……”
林郁生忙轻声安抚：“没事的那时你是被那东西操纵了，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能反抗一个女魔的操纵，那不是你的错。”
宁姗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你被那个怪物掐住了脖子，再然后……那个怪物突然就惨叫了起来，之后的，我没印象了，从纪安出生以后，我还有其他亲戚就都忘记了关于你的所有事。”
那怪物突然就惨叫了起来？这转折怎么那么突兀，难不成是外挂上线了？
“嗯，基本上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接下来我来回答纪安你的问题。”林郁生转而望向纪安。
纪安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那时候出现在医院里的的确是拉玛什图，准确地说我应该对你称呼她们为‘真正的拉玛什图’，之前好几次你所遇到的只不过是拙劣的仿造品而已。”
“仿造品？”纪安讶异地反问，牛奶可以仿造，宝石可以仿造，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连女妖这种东西都可以仿造。
“拉玛什图是来自古苏美尔的病魔，有些传说里也称她是莉莉丝的姐妹，拉玛什图可以说有七个，也可以说只有一个，因为她们是七位一体的，拥有独立的思想，但有能不依靠任何媒介彼此沟通，而且要对付拉玛什图必须要将她们一次性地全部杀死，因为只要留下了一个个体，她们很快就能全部复活。”
“她们再怎么说也是很出名的一个女魔，拥有的可不仅仅是蛮力，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玩心太重……当年的我根本没有办法战胜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而之前我们所遇到的那些黄毛女妖，虽然外形和真正的拉玛什图的确是非常相似，但实力相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多了，而且我在她们身上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个独立的灵魂，她们不过是一群被量产出来的，用来战斗的野兽而已。”
纪安还是对这一连串的信息有些理解困难：“可是……仿造一个女魔？这真的可能吗？即使是野兽也好，但制造生命不应该是只有传说里的神能办到的事吗？”
“那么纪安你觉得神真的存在吗？”
纪安被林郁生这句话给问得一愣。
林郁生继续说：“划分出神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是谁定下来的呢？说到底，神、魔、妖、鬼对于人类来说都同样是一群难以理解有难以企及的不明生物罢了，如果我或者胡陵去找做山建一家庙宇帮香客实现几个简单的愿望，那么我们也一样能成为普通人口中的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