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公子看了众人一眼,和进门时候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来到王杰面前,双手抱了抱拳:“昨晚就听说,有人用几粒瓜子儿赢走了金山赌坊,想不到这个妙人居然是王兄你,哈哈,今天你可要请我,不醉不归了!”
面带笑意的黄三公子,打起了王杰的秋风,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怪不得这个王杰这么猖狂,原来皇子与他称兄道弟,关系匪浅。
这时,秦虎弯腰小跑到黄三公子面前:“殿下,这个赌坊……”
“退下吧,你也是蠢的可以。”他折起手中纸扇,在秦虎的头上轻打了一下:“也不怪你,遇到王兄这样的人,你不栽跟头才怪。”
说完笑眯着眼看着王杰:“这里以后是你的了,王兄,以小搏大,收获颇丰,还不找个饮酒的地方?我早饭都没顾得吃……”
王杰的大脑在飞速旋转,想不到这个人是皇子,看来昨天酒馆相识,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也好,我也正想与黄兄,哦不,是三皇子殿下共饮一杯,有事请教呢。”王杰也不推辞,他想看看这个兄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三皇子吩咐的口气对秦虎说:“这里的东西都不要动了,全交给王兄便可,等下,有别的差事要你去办,再要犯蠢,小心狗头!”
三皇子看着郭半城和邱天,眼里顿放冷光。
郭邱二人心头一阵寒意,把头低得像灌了铅。
“你们来掺和这件事,二哥不知道吧,回去二哥那里自己领罚吧。”三皇子说完也不再看他们。
二人听完这句话,连忙说:“谢三皇子,小人这就去二殿下那里请罚,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两人带着手下的人,扶的扶,抬的抬,灰溜溜地离开了金山赌坊。
黄三公子最后看看王杰,又看看被黑骑控制的京兆府的差役:“放了吧,都是当差的,上指下派,听命行事而已。”黄三公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有机会我给你出气,不就是个京兆尹吗,别耽误咱们喝酒。”
王杰把手一挥,元朗手下的人,一起退下去,行动整齐划一,黄三公子心中一动。
黄三公子是王杰见到的第一个家人,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弟弟会怎么对自己,但想到那个二皇子派欧海去东北,想要杀了自己,心中一阵也起了防范之意,尽管他心里对这个弟弟有种莫名的亲近。
“看来,这个赌坊的幕后老板是殿下了?”王杰问。
“正是,不过现在你是这里的老板了,愿赌服输。”黄三公子答道。
王杰也不客气,不管这里是谁的,我赢过来就是我的,亲兄弟明算帐好吧。
王杰转向梅林海:“多谢梅老,来的及时。这里你就安排吧,有事就吩咐胡珏,他是这里原来的掌柜,反正我不懂这些,我出去偷会儿懒了。”
梅林海答应道:“公子不用客气,我老头子既然跟着你了,有事吩咐就是,必鞠躬尽瘁!”
梅林海言外之意已经把王杰当成主人,他愿意追随身后。
自从第一次见到王杰,他就有种预感,王杰迟早要一飞冲天,就今天的事来看,王杰的背景绝不简单,王杰的能力也绝非常人可比。这刚来京城两天不到头,就把这么一个大赌坊弄到手里,有智有胆,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自己一生,走南闯北,也就置下那点儿家业,眼看着年过天命,要能在有生之年做些轰轰烈烈的事情,也不枉此生了,不论年轻年老,哪个男人没有一颗野心呢。
王杰起身要同黄三公子离开,阿郎和元朗不约而同跟了上来。
黄三公子看看王杰没说话,脸上表情有些不悦,这是明显信不过他。
他看着元朗说:“你原是宫内侍卫吧……”
“属下元朗,原是大内侍卫统领。”元朗向黄三公子施礼答道。
“你跟去是何意?保护王公子?”
“这是属下职责,不敢违命!”元朗回答得干脆,毫不犹豫。
“怕违谁的命令?”
“这……恕属下不能说。”
王杰见元朗尴尬在那里,连忙说道:“我与皇子殿下一见如故,元朗不必担心,你带人先去休息,把他们都安顿好就行。”
“阿郎也不必跟随,我今日与殿下有事相谈,”王杰连阿郎也没带。
王杰与三皇子两人独自出了门,门外围观的人被刚才冲进来的两拔人早就吓得四散,除了有些胆大的,站在远处看向这里,基本与平常没有多大区别。
两人信马由缰,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出了东门,来到城外。
秋天的京郊,一派丰收景象。
两人一直向东,穿过一片火红的枫叶林,眼前一亮,一条滔滔大江横在眼前。
路边,一个简陋的酒馆,背靠枫林,面向青江,两个年轻人坐在靠窗口的桌上。
一盘清蒸鲩鱼,两只煮得脱骨的羊腿,几碟时令小菜,两坛农家陈年老酒,摆在二人中间。
两人各手里各自一坛,自斟自酒,正在对饮。
没人说话。
不一会儿功夫,两人都微有醉意,这才相视一笑,笑对方绯红的脸颊和清明的醉眼。
“这江,叫青江,你应该来过。”
“或许来过,不记得了。”
“王道明没离京的时候,在一个中秋,我们在这里见过。”
“或许见过,不记得了。”
“那年中秋,有个脸上有胎记的女子,你可记得?”
“不记得了,但她现在是我妻子。”
王杰举杯,一饮而尽!
三皇子也举杯,一饮而尽。
“我不愿做皇子,我想如你一样,活在市井之中。”
“能换吗,没得换,”王杰看着他,莫名的心疼。
“不能换,换了,还是不行。”
“怎么说?”
“你不知道你是谁吗,我知道你是谁,你也别瞒我了。”
王杰没说话,看着这个喝红了脸的年轻人。
“你回来就好,我帮你,”三皇子以喝了一杯,“原来我帮二哥的。”
王杰听他这么说,什么都明白了,他其实也什么都明白的。
“那次,死的应该是我,”三皇子握着杯,看着窗外滔滔不绝的青江水。
“他替了我,他不该那么做,不该……”三皇子又是一饮而尽。
王杰想知道当年的事,看着他,没有问,只等着他说。
可他并没有再说下去:“不说了,你现在不知道为好。”
他换了一个话题。
“你看我们两个,是不是挺像?”
“有点吧。”
“你和二哥更像,所以那天我去酒馆找你,我想二哥了,从小都是他和公主姐姐带我玩的。”
王杰今天很想听他说宫里的事,他心里有种欲望,想知道这些年那个大院子里的,发生在那些人身上的点点滴滴。
“听说我母亲是宫女,生下我的时候她就死了。”三皇子慢慢喝了一小口:“我最亲的人,不是父皇,而是公主姐姐和二哥,不是这个活着的二哥,是那个死去的二哥,如果你是大哥的话。”
王杰不说话。
“你今后,打算怎么做?”三皇子问。
“什么打算怎么做,开赌坊啊,要是还有赚钱的事儿,那就去做,没什么说的……”王杰没有撒谎,他原来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那些人,杀了二哥的那些人,不会允许的,你的身份对他们都是威胁,他们不会让你平安无事的。”三皇子说得也是实话。
“他们也怎么样,就让他们来呗。”王杰回答:“想要我命的人,我就先要他的命,直到把想要我命的人全都——”
王杰用手作刀,在胸前一横,作了一个“斩”的动作。
“用得着的时候,有我呢,我们是兄弟!”三皇子仰头喝干了杯酒。
两个又喝,又聊,直到天色将晚,才醉意浓浓的回到城里。
王杰回到赌坊,看到里面收拾的差不多了,问梅林海:“什么时候能重新开张?”
“这里什么都齐全,要是人手够用的话,三天内一定能开张。”梅林海答道。
“缺人手,找胡珏,他原来的人手凑一凑,也差不多少吧?”
“他手下没几个了,原来的人手都跟了秦虎,那些背主的人他不想用了,我也不想用,就得招新人。”
“不用招亲人,元朗不是带来五十人吗,留在这儿吧,不用他们回去了,不懂的让胡珏教一教,抓紧开张吧,这可都是钱啊!”
梅老一听,这倒是个办法,那些人留下来,有事能打,没事儿能打理赌场,正合适。
把这事儿给元朗一说,他差点儿没气昏过去,那可是他训练出来的精锐!
不过,王杰有话,他也不敢有异议,听命就是。
岭上还得有人主事儿,所以他不能留下,要是岭上有人打理,王杰都不会让他走,非留下来开赌坊不可。
最后,元朗来时带着五十人,回去却只有他光棍一个,不日也起程北归了。
这一天,王杰在厅中喝茶,看着胡珏训练那些人,俨然就是一个京城的财主。
这时,有人来报说门前有个老头儿,带女儿来还赌债。王杰一听,就是那个好赌成性的老头儿,想把他赶走,让他带着他女儿回家好好过日子去。
可反过来一想,不能这么做,人一入了赌行,戒就难了,自己把他放了,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再赌输了,还是把他闺女押上,还得输出去,那闺女就还是一个惨。
“让他进来吧。”王杰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那个老头儿带着一个十五六岁,衣着干净,清新可人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那小姑娘的脸上泪痕未干,双眼红肿,脚步沉重地跟在老头儿身后,也不敢抬头,偶尔抬一下头,怯怯地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眼泪又巴嗒巴嗒地掉下来……
王杰心里有数,他要彻底把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拉出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