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回到自己的房间,管家似乎得知消息过来,乔许舟就住洛府隔壁,因为名声太大,有意掩盖,南城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管家走进来接过洛白手里的东西,给他收拾,说了很多琐事。
洛九天进来看他,叮嘱道:“你以后出门,不要轻易使用冰法,你每次使用,外观都会产生妖化,还有副作用。不要随便相信别人。我不会跟着保护你。从南城出发,沿途经过的城秩序都还不错,我相信你可以处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当地能说上话的,比如城主,报我的名字还是有点用的。去到玄玉岛先给我回封信。”
洛白:“……”
“还有,我托人给你打了一把枪,”洛九天说,从柜子底下拿出一个长方形盒子,打开,一把做工精细的长枪,绝对不是一个晚上能打造出来的,应该是洛九天早就准备好。
枪尖寒芒四射,枪杆是奇特的暗红,比例极好,很适合他这个身高的孩子使用。洛白伸手触摸,枪杆与枪尖材质明显不一样,但竟然重量均匀,不由得感叹打造这把武器的人一定是鬼斧神工。
“本来是想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洛九天说,“一个老友所打造的法器。名字,你自己取一个,虽然是法器,但只有让你在武器脱手时将它召唤回来的作用。”
洛白轻挥一下,破空的声音相当好听,洛九天都不知道他有一把不一样的武器,那个武器藏在他的左手手心,当然,只有在他使用冰法时才能召唤。他也不打算告诉洛九天这件事,这是他的秘密。洛九天还一直以为他的那柄武器是用冰凝结出来的。
洛九天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说:“有些城不能带武器进去,你今天先把武器给我,我明天让人把武器送到玄玉岛附近的‘华凌客栈’你到时候去取。”
洛白点点头,把它放回盒子里。之后他犹豫片刻,还是上前给洛九天一个拥抱。
洛九天微微一愣,洛白从来不像其他孩子一样粘着自己的家长,甚至从未叫过他一声“父亲”“爹”,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原因。
今天还是洛白第一次抱他,洛九天不禁用力勾住洛白的脖子,再揉了揉洛白的黑发,看着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庞,不知为何有些不好的预感,好像洛白不会回来了,他突然后悔,不想让洛白出门,但是看洛白有些开心的模样,最后还是暗自叹气,尽量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其实没那么夸张,玄玉岛过年会放假。”
洛白掂了掂行李,只觉得太多了点,也不好当着管家的面拆开减掉一些,他说:“那我走了。”
洛九天目送儿子离开,转身看乔许舟:“对不起。”
她昂首:“不接受。”
“无法掌握他的命运就要除掉他吗?”
乔许舟坐在椅子上,一手撑在腿上扶着脸,没有半点圣使的仪态:“大祭司只看不穿自己无法掌握的事,你知道,你洛九天十八岁之前的命运大祭司都可以看得穿,打你从玄玉岛回来,他才看不穿你。”
“说明,你也是他无法掌握的人。”
“但是你儿子可厉害,一出生就难倒了大祭司,又是天地异象又是王者之气,大祭司不出手才怪。好在你利用大祭司不会插手国君的决定上下手。”
乔许舟笑问:“你打算怎么办。你说你要把洛白身上的秘密查出来,我看你根本无从下手。”
“他驱动法术之后的变化,就像他的身体里有一只妖怪,可东国在这一方面没有半点记载,唯一可以让人与妖融合的,只有妖族祭坛,他从小就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洛九天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我要去漠北和南疆一趟,那里是起源地之一,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我和你一起去吧?”乔许舟抓紧衣摆,蹙眉看着他。
洛九天直接拒绝了她:“我需要你留在这里有个照应。”
“好吧,”乔许舟只得告辞,“有事你可以找我。毕竟他也是我外甥。”
屋檐上,雪花覆盖了洛白的身体,在背后形成一双翅膀,他听着里面的对话,面无表情,知晓乔许舟要出来了,画了一个法阵,身体一闪,便出现在城门角落,那里放着他的行李。
洛白背起行李,轻轻抚摸疼痛的胸口,今晚已经是第二次见血。
他还是头一回出远门,玄玉岛在东国的西边,从南城往那里马不停蹄只要五天的路程,路经四座大城,五座小城。现在打算连夜出城,去桃城歇脚,买一份地图。
洛白各方面都很稳重,可稳重掩盖不了他从小被照顾得很好的事情,他是一个生活能力大约为零的人,这不刚到桃城就被卖地图的宰了,来到客栈才知道去玄玉岛在这落脚的,客栈还白送地图,比他花了钱的还要详细,听客栈老板送地图的时候介绍哪里哪里的山水好,哪儿哪儿有娱乐活动,他昏昏欲睡,心说其实买外面的地图也挺好的。
虽然不是出门旅行的,但他也特意空了半天的时候走了几处桃城著名的景点,感觉没什么意思,当然这话被听见要被围攻,桃城的人脾气都不是很好,他们嫌弃南城的人不论男女说话皆带小尾音——就是娘,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洛白没有这个毛病——南城则嫌弃他们来回几个景点不是爬山就是摘花,还能花式吹捧。
桃城一日游,第二天一早他就开始去下一站了,下一站其实和桃城差不了多少,当初本来属于桃城的范围,后来觉得这样划分桃城的面积就太大了,便把它划到别处城里。
这一路上他安排得很好,总能在入夜到下一个地点,睡一晚,早上起来逛一逛,第二天启程,有时候来到荒郊野岭,就往空地上将就过一晚,以前他习惯在树下睡被拉了一头鸟屎,现在不敢了。
有趣的是,一路上有不少坏人打他的注意,觉得这少年白白净净,气宇不凡,穿着又不是那么贵重,估计是个小福贵的书香世家,东国那些文绉绉的人相当注重传承,又没什么武力,就是一个好捏的柿子。一路下来光是被洛白打折腿的就有十来个人。
在第十五天,他来到了这个沿海的小城。
虽然是沿海小城,但人来人往。他最后赶往一处镇子,那里民风淳朴,以海为生,也只有那里的渔民一条小船可以载人到玄玉岛,除了小镇渔民掌舵的小船、军队的超级大船,其它船只别想在这片海域乘风破浪。
让洛白惊讶的是,这个小镇有一家卖的果儿糖比果儿糖之乡桃城的还好吃。
老板说他没找对地方,桃城有一家是他哥哥在做,兄弟俩手艺差不了多少。
洛白买了一份,一边吃一边问老板什么时候船才会来。
“这个镇子里所有会开船的人都可以载你过去,只要你有钱,”老板虽然很忙,但是有问必答,他把刚做好的果儿糖包好递给旁边的小姑娘,继续说:“平时去一趟玄玉岛就要花一个小时,特别是这个季节,渔民捕鱼来钱比当船夫快多了,但是你去了玄玉岛,出来就很方便,玄玉岛那边的渔民很尊敬在那里修行的人,提前说好时间就会有渔民载他们出来。”
“要平时,隔三差五就会有玄玉岛的渔民出来看看有没有人去玄玉岛,这几天皇城来人封岛了。他们出不来。”
有人“啊”了一声:“那他们岂不是不能出海捕鱼、那不就饿死了。”
“怎么会呢,沿海海鲜也有养殖的,岛民日常吃的大多是养殖的。这就不会受到禁渔期的影响,”有一名大约十五岁的少年款款而来,轻轻摇着折扇,“其实我们该担心的是去到那里可能吃不到最新鲜的了。”
那个姑娘转身,身上的铃铛叮叮作响,“我一看你就不像这里的人,你是怎么知道。”
“我平时就喜欢看书,”折扇少年道。
“你也是去玄玉岛的吗?我叫林铛,你叫什么名字?”姑娘问。
“张星源,”折扇少年说,“我是去玄玉岛,但不是去修行的,我这几年游历大江南北,东国就差玄玉岛没去过了。”
“你去过漠北吗?”林铛来了兴致。
“漠北——这个要说一句别听书上诱惑,美是美,何况还有一堆传说神话,真令人向往。当时我去到那里还很激动,第一天就发现了黄沙下的妖族遗迹。但是后来呆了半个月就受不了啦,荒无人烟,没有旁边的商队偶尔聊上几句,我都怀疑我不在世界上了。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商队被漠北游民打劫,还好我带了护卫队,不然就回不来了,”张星源笑道,“倒是南疆,南疆才是真的有趣。”
“你还去过南疆?”
张星源收起扇子说:“漠北都走一遭了,哪能不去南疆。南疆、漠北和大海,可是妖族的起源地,当时是妖族的三大圣域呢。”
“哇——”不一会他的身边就围满了人,大部分都是附近居民的孩子,光着脚,衣服裤子东补西补,听他讲起他旅途。
“老板,请问玄玉岛为什么封岛了?”洛白将剩下的果儿糖封好,问道。
老板收回求知的目光,道:“玄玉岛有一条白蛇,大祭司的名单上说,她会逆游化龙。这蛇妖一旦化龙,就会暴雨连绵七七四十九天,洪水泛滥,附近的居民都要遭殃,是不详之兆啊!”
“玄玉岛的人还说自己处理,这都好几天了,连蛇妖的老宅都没找到。皇城那边便派了人过来接手,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前几天人还没到,就先下令封岛了。”
“要我说,玄玉岛的法师可比不上皇城的神官,我们这个城,有一半的人都在那里修行过,结果呢,种田的种田打鱼的打鱼,还有啊,你这一路过来,遇到擦鞋的、修伞的,都有可能是在玄玉岛修行过的。”
“大隐隐于市。”
洛白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但是有人说出来了。
他偏头一看,一个个头比他高一点的女生站在他的旁边,侧脸有着婴儿肥,淡蓝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湛蓝的眼睛盯着架子上的果儿糖,也没有说要买,洛白稍微退了一步。
“啊!那个是不是南疆的女孩!”有人指着她喊,在场的人目光都她那里偏过去,她也有些好奇和他们对视,张星源接触到她的目光,耳朵一红,清了清嗓子,问:“你是南疆的吧!”
她没有作答。
“异发异瞳,好神奇,”有好几个孩子冲上来想要触摸她,天上传来一声嘹亮的长鸣,一只鹰从天而降拍打翅膀抓最前面的小孩,那个小孩一声惨叫,肩膀不停流血。张星源折扇一甩一阵风把那只鹰划走,无形的风控制着鹰的飞行方向,它飞不出这个风的范围,急得眼睛都竖起来了,羽毛掉了好几根。
又有一头白狼跳出来挡在鹰的前面,冲着他们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