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狼!打它!”
有一个孩子起头拿起石子扔过去,那头白狼个头虽然很大,却很灵活的躲开。那些孩子反应过来转而拿起沙子攻击它的眼睛,几乎是在鹰被吹走的瞬间女孩就飞奔出去,速度比白狼慢了许多,正好在第二轮攻击到达的时候挡在两只野兽前面,她只来得及闭眼,沙子都撒到了她脸上、身上。
孩子看她身上的纱裙都沾了沙粒,才停了下来,扶着受伤一直在哭的孩子恶狠狠的瞪着她。
她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他们才注意到白狼前半身套了一个灰色的毛甲,脖子上还有缰绳,被女孩牵着,那只鹰落在白狼的头上,都在说明这两只野兽都是这个女孩的。
她圆圆的脸颊通红,紧抿唇瓣,睫毛投下一层阴影,依旧能看得见她眼中的闪亮。海风轻抚起淡蓝的长发,洁白的纱裙,时间仿佛静止了,直到她眨了眨眼,牵着白狼走过来。
那头白狼有一匹骏马那么大,威风凛凛,先前孩子还可以怒气冲冲的朝它扔东西,现在一看她牵着白狼过来,两脚发抖,有些胆小站不住了,一屁股坐下来直哭。
老板掀起隔间的木板走出来:“小姑娘、小姑娘……”
“这位姑娘,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宠物,出手伤它的是我,”张星源站出来,他长得俊郎,说话掷地有声,很难不让人接受,“如果你很生气的话,可以惩罚我。”
“是我向他们说南疆的女孩温婉可人,也说了很多南疆的风土人情,他们对南疆很好奇,又正好见到你,绝对没有恶意,”张星源补充说。
林铛站出来道:“是啊。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带你找我爷爷,他老人家妙手回春,帮你看看你的宠物受没受伤。你的裙子我也可以赔偿。你不要伤害这些孩子。”
“这些小孩子啊,都野惯了,”老板道,向那些孩子招手,“还不过来给人家道歉,回去你们老爹揍死你。”
孩子们有点委屈,不情不愿的道歉。
她抬头看受伤的孩子,大步过来,张星源抓住她的手腕,自己像在捻着一支花的花枝,他只要再用点力气,就可以折下来。
那只鹰顿时发出高亢的警告,抖起翅膀。他回神松开她的手,转而挡在她身前。
她抬眼看张星源:“我没有要伤害他。”说着,走到孩子面前伸出手。
那个孩子两眼泪汪汪,被她抬起的手吸引,她右手食指飞速画了一个九瓣莲花,同时念着咒语,随着咒语变化,依次有三瓣亮起,孩子感觉到伤口痒痒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一看,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做完这些,她牵着白狼绕过这群人走了。
“我就说南疆的女孩子温柔得很啊!”张星源有些不好意思,握了握拳,叫住她,“真的很抱歉。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头白狼偏头嗷了一声,头上立即被鹰踩了一脚,一狼一鹰闹了起来。
她回头说:“我是漠北的孩子。”
张星源愣了:“不可能、书上说——而且我去南疆,那里的人都是像你这样。”
她道:“我母亲是南疆封国人,父亲是漠北的,我一直都是跟随父亲,我不会跳舞,更不会唱歌,这两个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
张星源呆住了,漠北的人野蛮的很,身高平均两米,个个都是大块头,他们有数十个部落,天天月月年年都在找绿洲,跟随绿洲迁移,因为离南疆很近,又没有什么难以跨越的边界,经常入侵南疆的边界小国。
南疆环境好,比东国还好,都是植被,虽然常年毒雾缭绕,但是漠北的汉子能凭借自身的强悍在毒雾里穿梭,再厉害一些,可以不服任何药物在里面住上十天半月。南疆的人又好看,个个都好看,最强的手段就是毒,结果还被天生免疫,经常节节败退,边界小国只能在漠北来犯的时候团结一致,不然粮食被抢是小事,还有家人抢走,妻离子散的。
漠北在东国史上有一次,抢了南疆一个国家的公主献给东国换粮食,比东国最臭名昭著的强盗还臭名昭著。
此时张星源的脸色变化可有意思。
她在果儿糖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从行李里拿出干粮喂它俩。
下午张星源又来了一次,问她想不想一起去玄玉岛,他刚才发信号,叔叔派人过来接他了。她说她还不想走,张星源冷笑着离开了。
夕阳西下,平时沙滩上应该有很多小孩子的,此刻却只有洛白和她在等船家。
女孩在海边时不时弯腰捡贝壳,翻起一颗石子下面还有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螃蟹,她飞奔递给白狼看,白狼嗷嗷嗷四处跳。洛白坐在沙滩上,虽然离得远点,可那白狼的嗷叫依旧响得他脑瓜疼。
她脸上带着笑容,那头白狼很怕水,死活不肯靠近,这狼有一匹马那么大,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拉不动,拉到最后,白狼干脆背过身屁股一扭尾巴一甩不去看她。
她只好自己玩,白狼回身看她在海边往海里越走越深,连人影都即将看不见了,在她身后叫得越来越急促,屁颠屁颠跟过去,一个海浪打过来,它往后一跳,海浪缩回去它又向前一跳,看着她的消失在海里的背影,它急得爪子乱扒挖出一个洞在脚下,回头看向洛白的位置,洛白已经注意到了,站起走过来,把外衣脱了走进去一跃。
他潜入海里,看见那个女孩藏在水下憋气,还对他比了“嘘”的手势。他顿时明白了,自己先浮出海面。身后又是一声水花,是果儿糖老板,那头白狼大概是觉得洛白靠不住,请求别人支援了。
她不情愿的被老板“救”上岸,白狼几乎流泪满面。
夜晚。老板拿一个果儿糖派遣一个小孩子去华凌客栈通知洛白船家来了。洛白临走时才让客栈老板把盒子交给他。
他来到海边,风大的很,皓月当空,星光璀璨,海浪涌到岸边,轻轻地抚摸着细软的沙滩,又恋恋不舍地退回,在沙滩上划出条条银边。
那个船家在等他,他小跑过去,眼前是一条涂满蓝色花纹的木船,这些花纹构成浪花、三叉戟、双鱼尾的图案,乃水之妖王的标志,能让海里万妖绕道,不敢兴风作浪。
她已经在船上了,端端正正坐着,淡蓝色的长发扎了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白色的上衣套了件棕色马甲——大概是什么东西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细小的光芒,一双棕色长靴,看样子是简化的漠北装束,穿在她身上反而像一位公主要去骑马。
那白狼完全没有今天的活力,闭着眼蜷缩着,洛白上来时它还睁开一只眼撇了洛白一眼,被她轻轻踢了一脚,才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让洛白有个地方下脚。
洛白坐在她对面,她手上拿着洛白没见过的乐器,只有二十多公分长,扁平状,放在嘴边吹动,双手的食指中指轻轻叩击。
三声低音传出来,来往两次,洛白觉得心里平静很多,细细聆听,心中听见月光落下,半截枯木长出枝桠,灰草冒出新芽,一只蝴蝶在手心挣扎,他抬手放飞,看着蝴蝶飞过皓月,没有停留……一声呜咽打断洛白的思绪。
船不知道开了多久,摇摇晃晃,那头白狼怕水,忍不住把头搁在她的腿上,她把乐器收好,用手轻轻抚它柔顺的毛发。
船家似乎也听入神,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这个调子有点悲伤,应该来点欢快的,好有精神。”
她说她父亲只教她这一首。
此后一路无话。船夫大概觉得无聊,用方言唱起小调,和海浪声无比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