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安静,于霂禾忽神色冷绝道:“扶梓与更大的势力定有勾结,她的每次出现,都是在制造大周与夏国的战火。”
“是……”叶筝低眉,第一次在于霂禾面前露出了不坚定,“我现在陷入了一个谜团,疑点重重,活过的二十年,似乎都是错的。”
“扶梓救我,祁天夜囚禁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巨大的压迫感和疑虑让叶筝喘不过气来,“我的阿娘又是越国的公主……我不明白,阿爹的死,到底是因为什么。”
叶筝想也不敢去想,她家亡那一年,正值夏国大肆入侵边境……一切都是有关联的,是吗?
“叶筝”,于霂禾望向叶筝的双眸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沉吟道:“所以你找扶梓,是想问清楚吗?”
叶筝的眉骤然舒展开来,于霂禾将她心里的所想说了出来,她忽又看向于霂禾,眼底竟有一丝的哀求,“你告诉我吧,于霂禾。”
于霂禾一僵,“我告诉你什么?”
这些日来心底的疑虑,都要将她逼疯了,叶筝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些许,却不乏对于霂禾来说那最残忍的逼问,“你告诉我,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你那时的主子,为什么非要置我们于死地!”
“你还要我告诉你什么?”于霂禾心不可遏制的一痛,“我两年前不是都和你说了吗?说的清清楚楚,你不信!”
你不信,就是你造成我们这一切的根源,你不信,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自我复仇的圆圈里,你不信,所以就算你成功复仇了,你还是很痛苦。
叶筝一怔,她的心,的确是在一点点的动摇,她缓缓开口,“你那一夜,穿着同样蒙面黑衣,到底是在做什么?”
“那时我还是王延曾手下的暗卫,那段时间正值夏国入侵岚城是邻城,我在侦查的过程中,遇到了你”,于霂禾定定地看着叶筝,眼底坦率无比,他十年前被叶筝拒之门外的解释,现在,还来得及吗。
时过境迁,场景再次重现,两人十年前那时的冲动已消失不见,都多了一份沉稳。
叶筝失神地摇了摇头,她现在真的很乱,支撑了她十年的恨意,如果事实根本不是如此,她要怎么办?
“你说你亲眼看到你的奶娘写下六皇子的血字,虽然祁天煦那年的确随着王延曾征战岚城的邻城,可他为何要杀害叶长史呢,他那时还年少,要杀,也有可能王延曾的意思”,于霂禾不会再放过这次的机会,他一定要跟她说清楚。
“没错,所以他们都该死,阿爹身边的老人徐贵说过,王延曾本就加害过我的阿爹和阿娘,再次落井下石无可厚非!”叶筝此刻已红了双眼,言语甚是激烈。
“当年之事漏洞百出,绝对另有隐情”,于霂禾回想起他十年前汇报给王延曾叶长史被被杀一案,想求他为此事主持公道时,王延曾很是快意一笑,后来战争爆发,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叶筝沉默不语,两手却攥地紧紧的,不住地颤抖,她心已如一团乱麻,她逃避不了这些事实。
不知何时,于霂禾的手覆上了她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一拍,叶筝抬起已红了的双眼,只见是于霂禾脸上温和的神色,“明日清晨,随我去问祁天煦,事情总该有个结果。”
“祁天煦……”叶筝不解,“你知道他在哪儿?”
于霂禾点了点头道:“王延曾对我有知遇之恩,他死了,我无法为他做些什么,便放了祁天煦一条生路。”
叶筝低头默然。
“你现在还在犹豫什么?”于霂禾晃了晃叶筝的肩,让他直视自己,“你既然心存疑虑,难道就不想知道当年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吗?”
叶筝想失口否认,真正的凶手,现在根本还无法定论,可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你相信我”,于霂禾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叶筝的耳畔。
如果说,两年前叶筝与他绝情断爱,是因为局势不明朗,他说了,她不信,两人之间有隔阂的话,这一次,他断断不能让情况再次发生了。
当年,他因她不信她而痛心,而伤神,那么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在放任他们之间就这样葬送在不知真假的往事里。
“你不怨我吗?”叶筝张了张唇,神色有些虚恍,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她绝情地离开他,他不怨她吗?
“我怨过”,于霂禾如实道,“可是后来我逃避不了我的心。”
“你不在我眼前的时候,我都会不时地想起你,你就在我眼前晃着的,你让我怎么忘记你?我也想对你恶语相向,像你一样绝情,可每当我看到你或蹙眉,或抿唇,或低头……我发现我做不到。”
闻言叶筝怔怔地看着于霂禾,他的眸子里,痛苦和不甘交织,嘴角却又带着一抹苦笑。
这个模样让她心惊肉跳。
“我在想,明明我们同样爱过,为何你可以弃的如此心安理得,而我却欲罢不能,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爱的不够深?”于霂禾说到情深处,竟有点情难自抑。
“于霂禾,别说了”,叶筝心底泛上无穷的酸涩,她抬起手拂过于霂禾的衣袖,喃喃道:“我没有。”
叶筝她无愧于心,恨之深,是爱之切,她没有告诉他,自始自终,她都会因为他而心生慌乱,变得不像她自己。
她无时无刻不在压抑着自己,却又心生罪恶,每次见到他,都无比的复杂矛盾。
于霂禾欲言又止,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的眸子暗淡了下去。
“明日就我们二人去,你想办法甩开东岩”,叶筝长吁一口气,终于打破了方才戛然而止的安静。
“此事你放心,明日你等着我,我会来你府上找你”,于霂禾深深地看了叶筝一眼,沉稳的声音让叶筝一阵心安。
叶筝点了点头。
“那我便先走了”,于霂禾轻叹了声,终是转身离开了。
离开时,于霂禾始终在想,他们之间到底隔着什么,既然不是天堑断壁不可逾越,为何两人却总是止步不前,明明那堵墙岌岌可危,却总是无法倒塌,明明就人就在眼前,却始终缠绕着重重迷雾。
两人始终徘徊独自围筑的墙的两侧,困人自困。
他终于明白了,是他始终没有打破的勇气,他倒要看,待一切都看的清明之时,他还会不会和她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