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轮浑圆的红日悬在同京城街市远处与绯红色天际相接的地平线上,夏日的风夹杂着热气吹过,可以预料到的又是酷热的一天。
叶筝站在叶府门口,不时朝街道尽头张望,终于在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她收回了视线。
“走吧。”
于霂禾没有上台阶来,而是站在离叶筝几步远的街道的青石板上,朝她一笑,新日就在他的身后,几缕曦光照射在他五官分明的脸上,格外的舒服和耀眼。
叶筝恍了恍神,连忙应了声走下台阶。
见东岩仍跟在叶筝身后,于霂禾眉宇间一皱,沉声命令道:“东岩,你可以回去了。”
东岩拱了拱手,虽然带着敬意,却还是拂了于霂禾的意,“大将军,陛下命我紧跟郡主身旁以护郡主安全……”
叶筝转过身来,看着东岩眼底尽是不悦。
“本将自会护她安全”,于霂禾的声音里渗出了冷意,强硬而不容违抗,“陛下那边的,本将一力承担。”
“是……”东岩迟疑片刻,还是松了口,于霂禾如此,他便没有理由跟着了,只得再次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终于摆脱这东岩了,叶筝正暗自高兴,于霂禾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时,她才看清那是什么。
一顶白色的斗笠。
“戴上”,于霂禾看向叶筝,目光落在她白净的脸上。
叶筝有些茫然地接过斗笠,道:“为何给我这个?”
虽然她见过许多官家的小姐们都是戴斗笠出门,可她素来不在意这些的。
“这太阳太毒了”,于霂禾收回了手,淡淡回道。
“哦”,叶筝愣了愣,心底的某一处不禁柔软起来,随即将斗笠戴上了。
两人步于街道之上,包子铺的笼屉打开喷涌而出的白烟夹杂着白面的香气,卖糖葫芦和糖画诱人的色泽和吆喝声,车轮粼粼碾过的马车……初升的红日伴随着晨起劳作的商贩和各色行人的朝气蓬勃,让人不禁心情舒坦。
抵达了城门处,一辆马车朝他们驶了过来,这马车是于霂禾事先安排好的,车夫恭敬地朝于霂禾行了一礼,将车帘掀开立于一侧。
于霂禾伸手示意叶筝先上马车,叶筝提起纱裙,边上车边问道:“那里距城门有多远?”
“有些远,要大半日”,于霂禾随即也上了马车,“估计夜晚才到得了。”
车夫开始挥鞭驱马动身,车身有些摇晃,叶筝没太站稳,刚想扶住车壁,一道极稳重的力量瞬时让她稳住了脚,于霂禾伸出宽大的手掌扶住了叶筝的胳膊。
叶筝微微低头,乖乖地坐了下来。
见叶筝已坐稳,于霂禾收回了目光,又道:“今晚,可能要在瑜州城住上一夜。”
叶筝应了声,道:“听你的安排。”
于霂禾没再说话,叶筝默然坐于于霂禾右侧,低头错开了与他的视线,却仍感觉他的目光游移在她的头顶上。
两人之间虽然安静,却也惬意。
“我不在的这两年,你都干了些什么?”于霂禾忽悠悠开口。
叶筝有些哑然,他这话问的,就好像他们是分别异地再次相聚唠的家常一般。
“我挺好的”,叶筝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于霂禾不置可否,也没再细问了,沉默片刻,他自顾道:“那你想知道我这两年里干了什么吗?”
“什么?”叶筝没有明说想,可她立马的回应和突然抬起的眼,却显露了她的心思。
于霂禾笑了笑,“当然都是在守城,打战。”
“我不信”,叶筝随即出言反驳他,“你不是邂逅了夏国的公主吗?”
她叶筝才不信,没有一段时间的相处,夏国的公主怎么会不远迢迢千里前来和亲,还非他不嫁了。
于霂禾顿了顿,忽看向叶筝,嘴角笑意愈浓,她在意这个?他随即便改了口,“说到这,我便是在与她交战的时候与她结识的,她倒是巾帼不让须眉,战场上的英姿,我现在还记得,实在让人敬佩。”
“既然她这么特别,你怎么拒婚她了?”叶筝的脸不自觉地拉了下来,眼神直勾勾地问他。
“因为凡事要循序渐进,感情也是要磨合一段时日才可谈婚论嫁,我刚那时的拒绝,是怕一开始耽误她。”
于霂禾此时说的认真无比,令人不疑有他,比如此时叶筝就信了,只见她声音冷冷道:“那你还真是用情至深。”
“那是自然”,于霂禾将双手枕于脑后,有些轻佻地看向叶筝,神情甚是得意。
叶筝觉得肺有点炸,她定定地看了于霂禾片刻,狠狠地偏开了头。
难道他昨日的话都是骗她的?亏她还信了,内心愧疚难安,真是混账。
“那你们何时大婚?”叶筝心里情绪起伏难平,还是不甘心问他。
于霂禾没有答她,反而问道:“我大婚之日,你会来吗?”
“不会”,叶筝拒绝地很干脆利落。
“那你便没有知道的必要了”,于霂禾漫不经心开口。
……叶筝还真是无话可说。
于霂禾突爽朗地笑了起来,心情似是很好,叶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笑声扰地她心烦。
正待于霂禾还要开口时,车夫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大将军,好像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于霂禾的脸色变了变,掀开车帘一看,行至的地界已是荒郊野岭了。
“先停一停,他是什么人?”于霂禾沉声问道。
“就一人,骑着匹棕色的马,模样看不清,像是名男子”,那车夫吆停了马车,又往后方望了望。
沉思片刻,于霂禾朝叶筝道:“先和我下去。”
于霂禾与叶筝两人下了马车,随即带着叶筝藏匿进山路旁一处高大地灌木丛后,朝车夫道:“你在外面等着他,我静观其变,记住了,马车里没有人。”
“是!”那车夫又坐回驾车地位置。
“怎么会有人尾随?还是单枪匹马”,叶筝远远望去,那山路上的人没有停下来,继续朝他们马车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