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安心跳漏了一拍，难道慕白也在这里？想着四下望了望没有看到慕白身影，想来是同文先生混说的了。
姜世安试着开口，“先生，慕白不在这。”
“怎么不在，他日日都过来，喜欢之人心有所属了……天天过来……”
话说的断断续续，姜世安听的懵懵懂懂，心里盘算着他喝醉了，姜世慈之事便更好办一些。
想着挨着同文先生坐下，很是谄媚的开口，“先生，您有没有觉得白露书院太冷清了？”
同文先生浑浑噩噩的，只略略应着，“要不，再招一个学生进来吧，和学生一样，是女孩子。”
同文先生睁着醉眼一眨一眨，“嗯？不招不招，这些泼皮都够我喝一壶了，不招不招，不要不要……”
姜世安不依不饶，“先生，女孩子嘛，女孩子都很乖的。”
“女孩子才不乖，不要不要……”
姜世安头大如斗，撑着下颌很是无奈，随手拿起他倒在桌子上的酒壶，然后计上心来，“先生，这位新学生，给您准备了妃子笑——”
同文先生腾的直起身，“妃子笑？那那那那那酒可不多见……”
姜世安诱敌深入，“那，这位新学生……”
同文先生半眯着眼睛，“让她来，带着妃子笑……”
姜世安点头，“那就说定了，先生可不能反悔。”
同文先生喃喃，“不悔不悔。”
果然喝多了的同文先生可爱多了，姜世安随手拉了拉同文先生的白胡子，自己忍俊不禁。
姜世安没提防还有人在，脚步声起的时候吓得魂都没了一个，她赶紧站起身，慕白沉默着站在不远处的屏风外。
姜世安一反常态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慕白月白色的衣衫清冷得几乎透明，“你要招谁进来。”
姜世安沉默着，慕白的声音低沉的让人心慌，她轻声开口，“我的妹妹，姜世慈。”
慕白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讨厌她。”
她没有错开目光，而是迎上他的目光，“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慕白缓缓走上前，距离姜世安只有一步之遥，她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摆，告诉自己不能退步，退步就被他发现了。
熟悉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她的大脑，慕白站定在她面前，而后缓缓蹲下身，扶起了同文先生倒了的酒壶，“仇恨，只会毁了一个人。”
姜世安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慕白还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她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知道就知道，反正他还知道她很多事情，不差这一件事。
于是故意开口，“可是有时候一个人没有恨，就活不下去了。”
慕白沉默了很久，然后站起身，随手从插花瓶里摘下一朵海棠花，若无其事的给她插在发髻，而后温和一笑，“你还是这样最好看。”
姜世安僵在原地，呼吸都有些不均匀，她都能看到慕白细腻白昔的脸颊，玲珑有致的喉结，长睫半垂着盯着她发髻侧的海棠花。
慕白垂眸，唇边微微勾起的一抹微笑渐渐隐去，“今日同文先生不会讲学，你回去吧。”
慕白沉默的时候不怒自威，姜世安站在原地很久，细细的汗水密密麻麻的生出，好像每次和慕白对话，都会有很大的压力，他明明是笑着的，可他心里未必是笑着的。
她出去时候把门关上，无力的撑着门，不仅诓同文先生的事被他发现了，想利用白鹿书院对付姜世慈竟然也被他一眼看穿，姜世安扶额，这个人真的是太危险了。
慕白有一眼看透人心的能力，他却不戳破，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可怕的存在，姜世安垂着头，前世若是没有她，慕白如何也不会落到那般下场。
姜世安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可是胸口有一隅隐隐作痛，她抚着胸口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朱红的廊柱，这是原主心里对慕白的亏欠吗。
直到躺在床上，姜世安都在想这个问题，胸口那颗跳动的心，是在愧疚吗。
她睡得不是很安稳，断断续续的醒了几次，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却做了梦，她梦见她和慕白成亲了，团扇后面的慕白苍白着一张脸对着她温柔的笑，可是却突然砰的倒下，任她怎么呼喊他，他都没有反应，碧陶告诉她慕白死了，姜世安不相信拼命的摇他，摇着摇着慕白就变成了一具森森白骨。
姜世安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碧陶吓得赶紧跑到床边，“小姐，怎么了。”
姜世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摸了摸脸颊的眼泪，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会流泪呢。
她还在想今日做的梦，秋染来报，“小姐，慈姑娘求见。”
姜世安垂眸赶紧赶走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让她进来吧。”
姜世慈低眉顺眼，“慈儿见过姐姐。”
姜世安示意她坐下，“你的事我已经劝过父亲了，也询问了老师的意见，当然很艰难。”
姜世慈着急的想听一个结果，姜世安偏偏不说，兀自喝了口茶，这个姜世慈为了陷害她不惜自己服用毒药，对自己尚且如此狠毒，姜世安也不指望她心存感恩了。
看着姜世慈猴急的样子，姜世安淡淡开口，“怎么，妹妹今日来，就是为了书院一事？我这个姐姐当的着实失败啊。”
姜世慈暗自攥紧了拳头，嘴角挤出一个微笑，“当然不是，妹妹也是为了看望姐姐……”
“那平日里怎么不见你来探望姐姐？”
眼看着姜世慈快要将一口银牙咬碎，姜世安笑了笑，末了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同妹妹说笑的，同文先生答应，妹妹可以去，不过先生要一坛妃子笑。”
姜世慈惊喜的直拊掌，“太好了，多谢姐姐。”
“先别谢我，先去找到妃子笑再说吧。”
“妃子笑，妃子笑是什么？”
姜世慈的贴身侍女红叶伏在她耳边，“小姐，妃子笑是鄢都十里香有名的酒，是前朝苏贵妃秘制之酒，距今已经有五百多年，见过的人都屈指可数，别说找到了……”
姜世慈眼里的火好像突然熄灭了，她的表情姜世安早就预料到了，她给姜世慈出的难题基本无法解决。
不过这瓶妃子笑，姜世安见过，在姜柏的秘密地窖里，那是原主儿时的记忆，封着泥土的坛子，褪色的帛书写着淡淡的三个字:妃子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