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埋在她怀里低声哭着，双手抱紧他强健的腰身，“尧……你还会要我吗？你会要我的对不对？呜呜呜……你要不要我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男人会要我了，你不能抛弃我……你不可以……呜呜呜……”
她什么都没了，但，她还有他！
她知道，他会内疚的……
她也清楚地知道，如是一来，他走不了了……
而他，只是拥着她，任由着她倒在自己怀里哭着……
此时此刻的他，心，来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不单单只因为怀里的楚璟雯……
而是，他，也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抉择，与无奈……
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尧，你不在我的世界里，我真的会死的……呜呜呜……”
她拽着他的手臂，嘶声呜咽着，哀求着他。
“璟雯，别这样……”
他伸手，搂紧她，声音早已干涩。
她越是如此，他的心，就越发的难受。
他就更加清晰的感觉到……
他与身旁的那个从五年前起就被他一直叫住‘丑小鸭’的小女人越离越远了。
在小黑屋里被人用枪头砸着自己的时候，他遗失的记忆却也在一点点的回笼……
那时候的他，支撑着自己的，就是她那一张张不同的笑脸。
记忆中……
钢琴架前，她一袭纯白的长裙，安静的坐在那里，静静的演奏着优雅的卡农。
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键盘上如流水一般的滑动，指尖舞出动人的旋律……
其实，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那么安静，那么圣洁，一如万众花丛中那朵最纯洁的百合。
他知道，每一天放学，他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个安静的小女孩。
她有些害羞，有时候他会刻意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而她会像可怜的小老鼠见到猫一般，飞速的找个容身之处把自己藏了起来，如果实在是没得地方可躲了，她干脆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跑过去。
看着她那张红得如番茄一般的小脸蛋，他都觉得有些好笑。
胆小鬼！
这是他给那时候的她的定义。
其实，起初对她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也是！一个成天跟着自己的小女生，也不过只是一个小花痴而已。
在学校里，小学妹一般对学长都是有一定的崇拜之心的，再加上他的成绩从来没有落到全年级第二名过，所以，绝对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
只是，无意中的一次，却彻底改变了他对她的看法。
那日放学，他的身后依旧跟着一个小不点。
习惯之后，他也懒得理会了，甚至于连回头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就当身后跟着一个胆小的小老鼠得了！
可是走着走着，却突然感觉身后的那道影子仿佛突然不见了。
他微微一怔，有些诧异。
所有的情绪都只是下意识的……
他回头去看她……
却见她那道娇小的身影正搀扶着一个佝偻的老太太，慢慢的，一步一步带着她穿过斑马线。
看着她那张温柔的侧脸，以及那抹明媚的笑容，他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竟然颤动了几下……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仿佛，她也感觉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下意识的看过来，却很快的，一眼对视后，两个人都下意识的撇开了眼去。
下一秒，转身，两个人背道而驰……
只是，殊不知，转身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脸，都同时红成了熟透的番茄。
那也是他申莫尧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脸颊火烧一般的烫。
他竟然害羞了！
堂堂一个大男人，也竟然会脸红。
他都不想承认，但，确实是发生了！
那之后，他有开始刻意注意她，有时候甚至会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脚步放慢，直到身后的那道小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
…………
回忆一幕幕清晰的在脑海中放映，与怀里这个越渐陌生的她形成太过鲜明的对比……
只是，他却推不开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管出于道德，还是出于什么……
此时此刻的他，如果推开了如此受伤的她，他是不是真的，禽兽不如了！
芷恩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心，狠狠地刺痛着，有如刀绞。
泪水，安静的流淌着……
对于这一切，不是吃醋，只是伤感，伤心……
还有，那浓浓的痛意……
痛得她，整颗心，止不住的痉/挛……
她知道……
这一次，或许她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了……
转身，噙着泪……
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不回头，不再多看一眼人群中的他们……
别了，她的爱！
坚持了五年，这一刻，她终于找到了放弃的理由……
她是不是该庆祝一下？终于，追了五年，辛苦了五年，她要解脱了……
她不是该放声大笑吗？不是该觉得轻松了吗？可是为什么，心却会这么痛，这么难受。
此时此刻的她，就仿佛被人抽空了灵魂，挖空了心一般……
空荡荡的，没有了一丝生气……
唯有脸上那从未停止干涸的泪水彰显着她的生命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医院的，再回去时，值得高兴地是小燕子终于出了急症室，医生说他的伤势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下来。
坐在他的床边，安静的看着他那张熟睡的脸颊，苍白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好在……
还有他陪着自己。
久久的看着他……
最终，泪，流下来……
冰冰冷冷。
忍不住，伏在他的床边嘶声痛哭。
“小燕子……”
她哭着，无助的轻声唤着床上的申莫延，声音已然嘶哑。
此时此刻，她真的找不到第二人来发泄了。
她的痛，她的苦，谁也理解不了！
她的心，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那种凛痛的感觉，几乎让她快要哦窒息……
“为什么哭了……”
倏地，床上一直熟睡的男人说话了。
声音很低，气息明显有些弱。
埋着头低声呜咽的芷恩猛的一怔，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迅速的将脸上的泪水拨开，“你醒了？小燕子，是……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对……对不起……”
“是啦，你真的很吵……”
他俊秀的面颊上明显的写着不耐烦，却伸手，轻轻的探上她冰冷苍白的面颊，小心的一点点替她将泪水擦干净。
动作很慢，却极致温柔与宠溺……
还带着，太过明显的心疼。
“为什么要哭？”他又问她，“我哥？他又欺负你了？”
他的眉头微微紧锁着。
“不是……”她摇头，泪水却再一次决堤，“他没有欺负我……”
芷恩一边说着，一边替自己抹泪，还不忘牵强的挤出一抹笑容来，“我不想哭的，可能是我看见你醒了太高兴了……我不想哭的！真的……”
可是，不争气的她，眼泪却是越擦越多，直到最后，无法控制……
“小燕子……”
最终，她依旧没能忍住，趴在他怀里，痛苦的呜咽出声。
他伸手，抱紧她，心紧凛着……
“想哭就哭吧……”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他可以确定，此刻的她，一定很痛……
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无助，这么伤心……
也这么彻底！
除了这个温热的怀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她什么。
但他庆幸，好在，她伤心的时候，他还在！还依旧守候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
夜，很深……
周遭寂静的仿佛整个世界都空了。
一如芷恩此时此刻的心，空空如也。
蹲在衣柜前，默默地整理着衣橱里的衣服，动作很慢很慢，有如机械一般迟钝。
好不容易被他们的衣物挤满的衣橱，此时此刻已经空出了一小半来。
心，也仿佛被人切除了一块……
那么疼，那么难受……
其实，她是有多舍不得离开，舍不得离开这个属于他们的房间，舍不得离开这个属于他们的家。
可是，她必须要走，是吗？
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重重的抹开，加速了手中整理衣服的动作。
“砰——”的一声，卧室门猛地被推开来，门板砸在后面墙壁的磁铁托上，发出重重的闷响声。
她一怔……
抬头，往门口看过去。
他浑身僵在那里，眸光定定，一瞬不瞬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她，重墨的眼底全然都是血红。
很久，他们都只是互相对视着。
谁也没有说话，眸子，却是越渐深红。
终于，他迈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脸上，写满着疲惫不堪。
蹲下身子，张开手臂，搂过她，将她揉进自己怀里，抱得紧紧的。
那一刻，灯光下，有隐隐的泪光在他重色的眼底闪烁。
喉间哽咽得竟有些发不出声……
他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很紧很紧，仿佛是要生生将她嵌进自己体内一般。
她的泪水，再一次，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
“可不可以不要走……”
他抱着她，下颚眷恋般的抵着她的头，嘶哑着声音轻声问她。
语气，带着乞求……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们的分别对于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他舍不得，真的很舍不得！
“我可以不走吗？”
她轻声问他……
声音哽咽着，以至于吐词模糊不清。
其实，答案他们谁都知道……
他收紧手臂，像害怕被人抛弃的小孩子一般，很用力的抱紧她。
是不是真的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他们之间难道真的就注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吗？
当记忆一点点回来，当爱的感觉越渐浓烈的时候，现实却告诉他们不可以在一起了……
这样，对于他们而言，会不会太过残忍？？
“我不走，她会死的……”
其实，他们之间，谁都清楚。
她不走，楚璟雯一定不会选择活在这个世界上……
更何况，即使不死，他依旧不能弃她不顾，不是吗？
她说着，伸手，一点点一点点想要掰开他的手臂。
“别动……”
他嘶哑着声音命令着她。
“让我就这样抱着你……”
“尧……”
她哽咽的几乎要发不出声来。
“就这样，一下下就好……”
他仿佛是带着某种乞求。
而她，却没能忍住，不争气的，抱着他，埋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而他……
也紧紧地拥着她，头搁在她的脖颈里，埋进她柔顺的发丝中……
哽咽的喉间发出痛苦的哀鸣声。
声音很低很沉，能感觉到他在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只是，这所有的一切，听在她的耳底却是那么的心疼……
他哭了……
即使，没有声音。
但，她感觉到了，她脖子上，湿湿的……
这一夜……
他们度过了有史以来最幸福的一夜。
他们紧紧相拥着，从清醒到深睡再到醒来，没有一刻的分开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