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莫尧对楚母突来的态度有些给懵到,下一瞬回神过来,急忙扶过她“伯母,您先起来,您赶紧起来!”
他以为,伯母会恨他才是,可是,她的反应真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申先生,你不答应我,我不起来……我不会起来的……我女儿,我女儿这样子真的太痛苦了……难道你给她几年时间都不行吗??”楚母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对不起,伯母……”听着老人家的哭诉,他的心一阵揪着疼,“我……我答应您,您先起来,好吗?我……我会娶璟雯的,即使你不求我,我也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喉间一阵发颤。
心,疼得都快要窒息。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他真的可以坏一点,对她不闻不管,可是,他问自己,他做得到吗?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深夜,他从医院中走了出来。
今天的楚璟雯在知道他的决定之后变得史无前例的很乖,一整天都将笑容挂在脸上,看着那样的她,他的心也感觉到了一阵欣然。
至少,他让她快乐了!
所以,他告诉自己,他的决定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却还是那么疼……
胸口,仿佛被千万支针狠狠地扎着一般,鲜血直流……
脑子里,全然都是另外一个女人的身影。
将身子疲倦的倚在车身上,抽出一支烟,点燃,重重的吸了几口,试图想用烟草的味道来麻痹自己的心,自己的感觉。
只是,烟草的味道真的太涩,太呛人,以至于,刺得他的喉咙都有些哽咽了。
抬头,看天。
眼瞳染着赤红,有些痛意。
天,很黑很沉,一如深黑的幕布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笼罩下来,将整个世界全数封尘。
将决定下来的那一刻,他的心,犹如这片死沉的天。
再也看不见……一丝丝亮光。
结婚代表什么?
代表,要跟她离婚……
也就代表,他们真的已无可能!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又重重的吐了一口浓烟,心凛痛着,很尖锐。
这一刻,无端的,就是很想见她。
微微怔了一秒,下一瞬,急切的熄灭手中的烟头,转身,上了车去。
黑暗中,一抹银灰色的车身瞬间消失,往他想去的地方疾驰而去。
“啊,今天真的玩得太开心了!小燕子,明天我们再去哪玩?”
芷恩一脸欢快的偏头问着一旁驾驶座上的申莫延。
“还玩??”申莫延微微侧了侧身,目光锁定她,带着几分复杂的探究。
“你知不知道每天这样疯狂的玩,玩了多久了?你自己问问自己,身体上是不是吃得消!”
从他出院到现在,他们几乎是每天都在外面疯狂的玩,从公园到游乐场,又到海边,甚至于一贯不是很热衷于逛街的她,几乎是每天都要去一趟商场,每一次都是无止境的在里面闲逛。
芷恩微微沉默了半刻,很久,才低声道歉,“对不起……最近让你跟着我跑,一定很辛苦,对不起……”
看着她这副认真歉疚的模样,申莫延无奈的低声一道叹息,伸手,心疼的揉了揉她刚剪短的发丝。
“小恩子,别这样对自己好不好?”
“我很好,真的……”
她撑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努力的点头。
很好?
他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苦涩。
她真的很好吗?
在剪掉她柔顺长发的那一刻,他看着她眼角的泪水滑落。
她以为没有人察觉,伸手,很快的将证据消灭掉,但,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游乐场里的时候,她一次又一次的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她躲进洗手间里吞了多少药,哭了多少回,但每一次,他的心都痛得难以呼吸。
多想撕下她的面具,多想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回,可是每一次从洗手间里出的她却又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那么灿烂无暇的笑容,他真的不忍去拆穿她。
可是现在,他不想再看着她如此把自己折磨下去了!
“小恩子,问问你自己,你这样子开不开心?如果是想他,那就去找他,不要这样子折磨着自己,好不好?”
这样,只会让爱她的人更难受!比如,他。
芷恩看着他,眸光澄澈见底。
却渐渐地,渐渐地,有泪水至眼角溢出……
再后来,扑到在他怀里,失控的呜咽出声。
是!她真的很想很想他,每一天都想要见到他。
每一个晚上,即使把自己弄得那么疲惫不堪,却依旧会想他想到泪流不止,想他想到失眠……
“我带你去找他!”申莫延轻轻拉开她就要开车走。
“不要……”芷恩哭着,死命摇头,“不要为难他!”
或许,此刻的他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如果现在的自己也去吵他闹他,那他该有多难受。
选择与无从选择,不管哪一点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她带他选择了,或许会让他好过一点点。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哭泣着。
而车窗外,一抹落寞的声音怔然的看着车内哭得已是泪人儿的她,心刀绞般的痛。
她的泪水,依旧这么多……
只是,守在她旁边安慰的人不仅不是自己,而且,他还是那个给她深深伤害的那个人!
“小恩子!”
申莫延好似发现了什么,低头,轻轻的唤她。
“嗯?”她抽噎着,抬起头来,眨着迷离的水瞳,困惑的看着他。
“身后……”
申莫延朝她的身后微微怒了努嘴,芷恩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狐疑的看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
就那么怔怔然的守在他们的车外,定定的看着她。
她一怔,下一秒,还未来得及干涸的眼泪再一次如绝提的洪水一般宣泄而下。
窗外的他,即使衣冠整洁一如平常,可是,她却明显的感觉到他的颓废。
几天不见,却仿佛是隔了很久很久……
沉稳依旧,却仿佛少了以往的活力,即使是如此,却依旧帅气十足。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球。
“下去吧!”申莫延催她。
芷恩却依旧呆愣着不敢动。
而倏地,车外的男人动了,迈开步子,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车门被拉开来,下一瞬,一只温暖的大手扣住她的小手,轻轻地,将她拉了下来。
动作即使很温柔,却也很霸道。
“准备在里面呆多久?”
他静静地看着她,反问她。
声音很沉,听上去淡淡的,而看定她的眸子却早已波涛暗涌。
车上的申莫延按了按喇叭,朝车外的他们挥了挥手,“喂!走了!”
说完,华丽的跑车瞬间消失在夜幕中,只剩下,这边氛围有些尴尬的他们。
芷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忙转移开话题,“你……怎么会过来?”
“最近过得好吗?”
他不答反问。
他怎么会过来?因为,他真的很想很想她了!
他们似乎真的有太久没见面了……
现在的他,连他们的那个家都已经不敢再回了!
“我?我很好啊……”芷恩微微低头,窘迫的搭了搭自己耳后的碎发,还盈着泪水的双眸不敢去看他。
幸好,现在是晚上,他应该看得不是很清楚才是。
“你把头发剪了……”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一直落定在她身上,从未有一刻的离开。
“对啊!夏天来了嘛!短发清爽!”
芷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唇角推着笑容,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副没事儿的模样。
他笑笑,深夜里,察觉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来。
“这样也很好看……”语气,似乎有些伤然。
只是,他的一句话,却让芷恩再一次鼻头一酸,差一点又有泪水流了出来,只是还好,这一次她死活也让自己忍了下来。
“那你呢?你最近过得好吗?”
他点头,“也还好……”
“呵,那……那就好……”
芷恩答得很是尴尬,整个气氛怪异到不行。
一时间,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而芷恩亦不敢抬头去看他,却又舍不得跟他说再见。
于是乎,两个人就一直僵在原地站着。
或许,是她不愿意就这样让两个人分别,又或许,其实她是想要知道他更多的情况……
还有,他们的情况!
于是……
“那,她呢?她还好吗?”
“她?”申莫尧怔了一下,眼眸暗沉几许,“她的情况很不好,医院检查报告出来,她……被感染了……艾滋!”
“啊……”
艾滋,两个字一出来,芷恩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
心,一瞬间沉入谷底。
整个人仿佛被一记重磅狠狠敲中一般,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一次,她大概知道了……
或许,往后,他们真的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了……
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萎靡了……
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好想好想痛哭一场!
他们的爱情,这一次真的再也无法回生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哽咽着,抹了抹眼角不争气的泪水。
他的手,动了一下,想要替她拭干泪水,却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中,失去了勇气。
“我……会陪着她的……”
他只能陪着她!
芷恩抽噎了一下,答案即使早已猜到,却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那么那么难受。
即使会有传染的可能,却依旧坚持守在她的身边。
这才是她檀芷恩爱着的申莫尧不是吗?
所以,她会尊重他所有的决定!
所以,她不该哭才是的!
可是,明知如此,她却还是闹了……
“所以,你来就是跟我讲这些?”
她歪头,笑着,问他。
眼泪却早已将她整张苍白的小脸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