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大军逐步逼近,已没有足够的时间给驮鹰城内讧了。十支摧城弩被调试到了最合适的角度,随着王思博一声令下便数弩齐发。耳际传来一阵炸雷般轰响,强大的风压推动着众人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前冲而去,若不是有墙垣护着只怕是要趄下城墙。
王思博的身子就这样半挂在城墙上,焦急地望着那十枚弩箭冲向了远方的地龙大军。
黑色的弩箭翻滚着一头扎入了地龙群中。
地龙的看似坚固的皮肤触及弩箭后简直与纸糊的窗户般柔弱,它们被弩箭以蛮横之力肆意撕扯着,箭头的倒钩攥着鲜红色的内脏破体而出,在地龙的身后炸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口子。那些在地龙身后以为高枕无忧的攻城兵也在这一瞬间被轰成齑粉。
但这一切远未结束,弩箭此刻的力道未消失,而是持续地扎入第二头地龙体内而后破体而出,然后是第三头,这一次已是强弩之末的弩箭停留在了地龙的体内,疼得巨兽发出了声声低吼。完成了使命的弩箭依旧没有退出舞台,而是翻滚着跳跃着又在密集的人潮中清理出了一大片血红色的空地。
受了伤的地龙们癫狂地扭动着头颅,钻心的疼痛感促使它们左扭又拱,接连碾碎了一大片汉地的攻城军。
仅仅是十支弩箭就将战场搅了个翻天覆地。
“怎样!”
望着战场上翻滚的烟尘,壶先生带着自豪的语气向王思博炫耀着,不料却引得对方连连摇头。
挂在城墙上的王思博早在望远筒中窥见了这一切,弩箭的杀伤的确强劲,而先前被箭矢贯穿的两只地龙伤的虽重,但在食物的诱惑之下任然拖动着残破的身躯继续向着驮鹰逼近。而刚刚那十枚摧城弩闹出的大动静很快也被汉地大军的洪流给吞没,整整二十万大军依旧如肃杀的秋风,向着驮鹰城扑面而来。
“连摧城弩都对付不了这些贪吃的畜生吗!”
“不一定……先生您看第三只受创的地龙。”
阿博这么说着,将手中的望远筒交给壶先生。只见最后身上挂着箭矢的那只地龙,弩箭穿过它的身躯将它的尾部钉在了地面上。那只地龙还想再动,却被箭矢撕裂创口的疼痛感困在了原地,而它的身旁一群汉地步卒火急火燎地想要砍断那钉住地龙的箭矢,但那箭矢的原材可是那数人合抱的大树,作战用的兵刃砍在这些坚实的木材上纷纷卷了刃。
“所以这……这摧城弩的贯穿力似乎太强了些……”壶先生满脸愁云,“现在调试也有些来不及了呀。”
“那我们可以将射击角度调低来,这样箭矢便不会贯体而出,而是都钉在地龙身体里。”
至此,阿博提出了他脑海中大胆冒进的想法,这个计划看似巧妙但却意味着要将地龙大军放至城墙十丈以内,一旦计划不奏效,那地龙几乎一张口就能够咬碎城墙。
这次不仅是长桓,连其余的军士都提出了反对。
“地龙大军大约有二十头,五支弩箭若能击杀一只我们便能够阻挡它们,何况城墙十丈内还有暗壕与地刺,门前更有护城河作挡,何必要以身犯险!”
“是啊,只要阻挡了地龙大军,那二十万大军也不足为虑……”
阿博听着周围嘈杂的质疑声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明白现在自己只是一个毫无建树的代城主,如果不拿出一点功绩服众,抵触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多。
“停住!”
王思博双手伸过头顶,食指抵于掌心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我知道诸位将领多有不信,但我只想问你们一句,昨日的守城战,你们共剿灭敌军几许?”
“哼!”长桓挺着腰板接过了话茬,“昨夜敌军来势凶猛,但我们以损伤了三十名弟兄为代价全歼敌军八百余人!”
“弟兄们昨夜睡好了吗?”阿博又换了一个问题抛给了长桓。
“代城主大人在说笑吗,弟兄们昨夜在城墙上鏖战了一宿何来睡眠一说?”
“就是说敌军夜袭一次驮鹰城的兄弟们就有一晚不能睡觉,你们试想一下此消彼长谁还能够提得起精神来抵抗敌军?”
阿博引出了他的最终议题,果然这个问题一抛出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而顺着这条思路众人还发现,即使伤亡比已经达到了三比八十,驮鹰城这几千人依旧耗不起,更不用说滚石沥青箭矢这些守城的损耗品了。
“所以我才提出了这一计策!”阿博在众人心智动摇时提高了音量,一下子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聚拢在了自己的身上。
“将地龙大军钉于城墙之下,不但可以缓解此次危机,更是在驮鹰城的高墙外支起了一道血肉城墙,自此敌军想要攻破咱们的城墙就必须得先跨过地龙的尸骸!”
首先拍着大腿跳叫起来的人是壶先生,紧接着一旁的阿九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二人算是同意了阿博这一计划,其余军士虽未发生,但也是左顾右盼着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王思博的点子。
“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这一手治不住这些地龙,驮鹰就完了”
“优柔寡断可是兵家大忌,你就发号施令吧!”
壶先生在一旁悄声地鼓励着,当此时阿博虽心有负担但也不便再推脱,当下便举着兵符大手一挥。
“重盾卒于墙垣上立盾!弓弩手将摧城弩箭射击角度下调,瞄准护城河前的空地,听我命令准备射击!”
此时地龙大军已近,众人已经可以以肉眼窥见这些地龙的样貌,只见它们高昂着头颅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石料的芬芳,口中两排牙齿摩擦着流下乳黄色的粘稠涎水。巨兽身后蛰伏着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放箭。乒乒乓乓的铁器声在城墙与重盾上回响着让每一位驮鹰城士兵的心都冲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