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远被江淮安置在开封一家医馆内,等他醒来已是两天之后。大夫见他性命无碍,便差人去江府通知江淮,江淮闻讯匆匆赶来。
柳远浑身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就算轻微的动动的手臂也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朦胧中听见有人靠近,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旁边。
“你是谁?”柳远疑惑的问道。
“江淮。”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前几日在开封郊外你被人追杀,我碰巧路过从那人手中救了你,见你伤势过重所以把你送到了医馆。”
柳远的记忆这时逐渐在脑海里呈现,他依稀想起自己在去开封的路上突然跳出来一个蒙面大汉,那大汉不由分说的就要取自己的性命。
“多谢你了。”
“不用,既然让我遇上了,就不会袖手旁观。”江淮说道。“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我好去通知你的亲人过来照顾你。”
柳远闭上眼努力的想了想。“我家在淳安镇,叫柳远,我有一个师傅…”他话没说完,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一个逃犯,在自己清白之前绝对不能让师傅知道。他反问道。“这时是开封吗。”
江淮点点头。“嗯,这里正是开封。”
“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去展府找到展香菱。跟她说我有事要找他帮忙,叫她过来一下。”
江淮有些吃惊,问道。“你认识展香菱?”
“认识,我当捕头时她帮过我很多。”
江淮随即赶去展府,展府坐落在开封西城繁华的康乐街上,府邸虽然朴素雅致却显得威严大气,在高楼林立的西街可谓别具一格。江淮没有见到展香菱,但是在临走之际碰到了展香菱的父亲,展慕林。
展慕林年近六十,膝下无子,只有独女展香菱。展府与江府是世交,求子无望的他就将情感寄托在江淮和江怜川身上。就在江淮失望而归时,展慕林叫住了他。
“小淮这么着急去哪儿啊?”
江淮听得出是展慕林的声音,回身行了一礼。
“伯父。”
展慕林一脸笑意的走进他。“来我这,也不跟我打的招呼就走,几天不见我这个伯父就变得生分了啊。”
江淮陪笑道。“伯父哪里的话,我这次来是有事找香菱姐。见她不在就走了,没敢打扰您。”
“香菱啊。前几日昌明县来人说有大案需要她帮助,她就跟着去了,至今未归。不知找香菱所为何事?”
江淮心里暗自思忖半刻,觉得没必要瞒着他便说道。“她有位朋友受了重伤,让我过来找她。”
“朋友,什么朋友。”
“他说他叫柳远,是一个捕快。”
展慕林颔首笑道。“也是,她的朋友只能是这些捕快。相必这位捕快也是因为办案受的伤,这样吧叫几个人去把他接到府上来,等香菱回来了再说。”
江淮心想如此再好不过了,谢过伯父后便带人将柳远接到了展府。江淮感觉此事已了,心情无比舒畅就自行回去了。展慕林没有过多的讯问柳远,将他安顿好以后又命人全天照顾。柳远在悉心的照料下伤势好的很快,没过多久身上的疼痛上就消失了,手臂也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在医馆给他疗伤的大夫曾告诉他,他的伤口要是再深半寸,到时就算华佗再世那也无能为力了,他感觉自己很幸运,没想到在看过地狱的业火后,还能有幸再次领略人世的繁华。
柳远在展府调养了两日,这期间展慕林每天都会来看他一次,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在展府,现在他时时都在期盼展香菱能尽早出现。对于每天去看他那个一脸和蔼的老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天半夜,柳远刚入睡时,忽听得房顶上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踩踏房顶瓦片,柳远立马惊醒,心想房顶有人?莫非府内进贼了?他立即警惕起来屏住呼吸仔细分辨房顶的声音。
那声音从房顶远处一直来到他房间上面,然后继续向前。忽然又消失了,随后从房外传来一声重重的踩踏声,随后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慢慢靠近。真的有人,柳远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外面是坏人他自己恐怕会有危险。他不敢出声尽量压低自己的呼吸,害怕被外面那人察觉。
脚步声来到了他的房前,柳远不知所措,他甚至停止了呼吸,死死的盯着房门,脑海里开始设想会进来什么人他又该如何应对。但是脚步声没有在他房前停留,向左走去了。随后一声起微的咯吱声,旁边的房门被打开了,然后又被人轻轻的关上。
柳远见没有发现自己,松了一口,现在他开始好奇会是什么在旁边房间里,他侧耳倾听想弄清楚。这时旁边有人说话了,是个男人的声音,虽然声音很轻,还是能从语气里听出来他心里藏有怒气。
“你干嘛还要救我,就让我死在那里好了。”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答道,声音依然很轻。“我真是搞不懂你,你好好呆着什么事都没有,你看你现在。”
“不要你管,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你,没想到我连你成亲的消息都是从别人那听到的。我现在就要去杀了他。”说完房内想起了一阵躁动。
“你敢。”
房内立即安静了,不多时传来了一声叹息。“是,我不敢。”
那女生又说道。“你好好在这待着,没事不要出去。”说完柳远就听见有人开门走了,周围又安静了下来,至此到柳远睡着旁边房间里都没有什么声音
次日清晨柳远被人叫醒,睁眼一看正是他苦苦等待的展香菱。他喜不自胜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展香菱劝道。“伤还没好,躺着就行了。”柳远说道。“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
展香菱见他面色惨白,身体羸弱不堪,言语间却还在逞强无奈的摇摇头。“你怎么会成这样,是谁伤的你?”
“不知道,我在来开封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蒙面大汉,他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给我两刀,一刀扎在心脏,一刀砍在了后背,我本以为死定了,还好被一个少侠救走了,后来他又把我送到了这里。”
展香菱听完若有所思,半刻后又问道。“杀你那人了?”
柳远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被牢里那人劫走,杀人那事还没解释清楚,我又成逃犯了。”
“这事你不用担心。”展香菱说道。“昌明县那边我已经调查过了,你是无辜的,据我勘察杀人者是一个剑术高手。至于逃犯,你原本就是被冤枉的就不存在逃犯。现在你好好养伤,养好伤再去京城。”
柳远一听上京城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从淳安镇到开封一路山遇到了不少危险,甚至差点丢掉了性命,他害怕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再出事端。展香菱似乎猜到了他的顾虑说道。“过几天我要回京城,你跟我一起走吧。”
柳远兴奋的说道。“那再好不过了。”他现在不是杀人犯也不是逃犯,多日来压在心里的头里的郁结,突然消失一空,现在浑身轻松欣喜如狂,但在高兴之余他又想起了昨夜的怪事。他招手让展香菱靠近自己,展香菱一头雾水,问他。“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柳远有些无奈,他只能控制自己的声音刚好只能被展香菱听见。“我昨晚听见旁边……”
展香菱忽然脸色一变,立马打断柳远。“这件事保密,不可对别人说。”
柳远疑惑的点点头没再多说一句,展香菱从他的房间出来,来到前堂忽然有人在背后叫她,展香菱回身看去发现一身材高挑的中年男子正言语含笑的看着他,展香菱对这人有些映象,他是辽东总兵李汝梁的二子李如柏。
“展小姐这是去哪啊?”
展香菱吃惊道。“李将军!”
李如柏荷荷笑道。“展捕头真是尽职尽责,为了办案忙得整天见不到人,大明能有你等尽忠职守之人真是社稷之福啊!”
“李将军过奖,我等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只是不知将军来府上所谓何事。”
李如柏说道。“下个月就是我父亲九十大寿,父亲特意叫我亲自己过来请你父亲前去参加。我父亲已是耄耋之年,常常念叨着自己时日无多,所以趁着这次机会他想最后见一面之前跟着他血战沙场的那群年轻人。”
展香菱听完心中困惑,心想难道自己的父亲当年也是李将军的属下。“难道我父亲也是?”
李如柏吃惊道。“难道你父亲没跟你说过?”
“父亲从来不跟我说他的往事。”
“你不会一直都以为你父亲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茶商吧。”
展香菱点点头。“确实如此。”
李如柏说道。“看着你挺聪明的,你好好想想六扇门从来不收女捕快,为什么偏偏收你。若没有你父亲你哪里来的这天下第一女捕头的称号。”
展香菱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能入六扇门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喃喃道。“原来如此。”
这时不远处有人喊道。“展姐姐,展姐姐。”
李如柏听见了笑了笑,随后说道。“去吧,有人在叫你。”
展香菱知道是谁,她来到大门处江怜川和江淮一边往里走一边喊着。“展姐姐,展姐姐。”
展香菱轻声呵斥了一句。“大白天的喊什么喊。”
江怜川看见展香菱立马扑进了她怀里。“展姐姐好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凶。”
展香菱没好气的说道。“是我以前对你们太温柔了。”
这时江淮走过来问道。“香菱姐见过柳远了吗?”
“见过了,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真是多谢你了。”
江怜川听见不服道。“你怎么光谢他不谢我,那杀手可是被我抓住的。”
展香菱听完一愣,她抓着江怜川问道。“那人你抓住了?他在哪儿?”
江淮说道。“那人就关在开封府衙,看他打扮应该是个山贼。”
“山贼。”展香菱喃喃自语道,山贼为什么会杀一个过路的穷捕头,这其中应该另有蹊跷。随后三人来到了府衙大牢,见到杀柳远的那个蒙面大汉。
那大汉见到三人就猜到了他们目的,开口就说道。“你们就别问了,我就一个过路抢劫的山贼,我都招认了。”
展香菱问道。“是谁指使你杀柳远的?”
“柳远?谁是柳远?”
展香菱怒道。“你心里清楚谁是柳远?”
“我不知道他叫柳远,我们山贼下山抢东西时没有问对方名字的习惯。”
“那你为什么要痛下杀手。”
“有些人要钱不要命,这时我们就不得不采取极端的方式。”
“他就是一个穷光蛋,有什么好抢的。”
“我事先哪里知道。”
“胡说,对方身上有没有钱,你们做山贼的能看不出来?”
大汉缄默不言,这时江怜川上前踢了两脚,叫道。“说话。”
“没什么可说的。”
“那这样。”展香菱说道。“你杀柳远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我放你出去,然后你再告诉是谁让你杀柳远的。”
大汉突然两眼放光,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江怜川听见急忙说道。“展姐姐我好不容易抓回来的,怎么能放他走。”
“你放心。”展香菱拍了拍江怜川的肩膀让他安心然后问那名大汉。“怎么样?”
那大汉在心里暗自盘算一阵,觉得可行但是又怕展香菱说话不算数,一直迟疑不敢做决定,这时江淮说道。“我们找的是想要杀柳远的人,而你只负责杀人,只要你告诉我们他是谁,我们完全有理由放了你。”
大汉细想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况且那时候我已经出去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随即他便答应了下来。江怜川与江淮将大汉扶起来跟着展香菱往大牢外面走,刚出牢门一群衙役便围了上来,其中领头的说道。“展捕头你想干嘛。”
展香菱走上前跟那人耳语几句,那人点点头便叫众人散开。来到大牢外展香菱便开始发问,那大汉见出了大牢也不含糊答道。“是我们大当家的要杀他?”
展香菱又问道。“你大当家是谁?”
“他是黑风寨的乔连虎。”
“那你也是黑风寨的?”
那大汉点点头。“当然,现在我事也说了,可以走了吧。”
展香菱说道。“当然,你随时都可以走。”
那大汉兴奋之至说道。“不愧是当大官的,真是说一就是一,多谢了。”说完大汉转身便走,刚走两步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
“黑风寨竟敢善闯大牢,来人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