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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皇上,像变个人

“我只是小小的贵嫔,皇后娘娘又怎会听我说?再说,那春宫图……”

一说起春宫图,太子更是满脸羞红,低吼道:“不关三儿的事,是本太子捡到的,那天只是被三儿无意撞落了那图,恰好被进来的小如看到了,就这样而已。”

我愣住,那天?难道就是前天三儿红着脸跑回流仪殿的那次吗?

不过,捡到春宫图?说出去谁又会相信呢。

只怕这“捡”也是有人故意放的吧。

“你不信?”

“我信。”自视甚高,又傲慢无礼的人怎会贬低身份去看这些下流的东西。

太子松了口气,拍拍我的肩,“朋友。”

我无奈道:“太子,男女有别。”

“在外面,我一定谨守身份。”话完,太子一脸苦相,“你说该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三儿,我该去救她吗?她会不会是另一个素颜姑姑呢?

赵月芙的话也只是猜测,我皱眉。

“你是她的主人,要回自己的婢女顺理成章啊。”太子急道。

“殿下,你何不把这一切都包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一切就都解决了。”

“不行。”太子一口否定,略显成熟的俊脸换上世故与深沉,“我是太子,就算这事是假的,也会让父皇生气。”

“生气也是一时的,一待查清真相……”

不待我说完,太子不耐道:“你不懂,安妃生了二弟后,父皇对我的注意明显减少了,若把这些事给承担过来,太子之位就不稳了。”

“殿下,二皇子还那么小,你多虑了吧。”

“那又如何?再小也是皇子,是父皇的儿子,总有一天要跟我争夺太子之位。”

换言之,为了保住太子的名声和位置,他是绝不会去承担这一切的。

我有些愕然,更是极大的失望,这就是他对三儿的喜欢吗?

这就是我所认识的太子吗?

还是,是我犯的另一个错误,皇宫里的人,就算是一个孩子,也不能只去看他的表面。

而我,总是拿自己的第一感觉去认识对方。

抑或,是太子变得太快,快得让人察觉不到。

面对我的视线,太子倨傲道:“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救出三儿,我先走了。”说完,扬长而去。

我凝望着院中一株早已谢了花的迎春,只觉周围的空气皆是苦味。

我没去柳妃宫,而是换了一身宫女装,来到了或非殿外,这个时候,该下朝了。

我还是不够狠心。同时,也不想以怀疑去定他人的罪。

可让我作出这个决定的并非是自己的良心,而是太子带给我的那种苦味。

罢了,就让自己再去善心一回吧。

远远地就看到了景临从或非殿出来,衣袂飘动,玉树临风。

“大人。”我上前唤住了他。

一见是我,景临有些意外,特别是见我穿了宫女装时,随即明眸闪过柔光,“你怎么来了?”

大臣们纷纷从我们身边走过,但见我只是名宫女,也未多瞧,毕竟宫女找尚书大人多了去了。

只他们个个表情暧昧,显然把我错认为是钦慕景临的宫女了。

“大人,你知道延龙香吗?”

“知道,这是一种毒香。”

我点点头,“你能给我带支延龙香来吗?”

我开门见山,却不免还是紧张,尽管是朋友,还是不确定景临会不会帮我,毕竟,延龙香不是一般的香。

他微微诧异,“你要它做什么?”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是否中了延龙香的毒。”

“什么?有人要害你?”

“只是怀疑。”

景临满目担忧,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明天我就给你带来。”

对于他的爽快,让我有些意外,可还是不免欣喜,“谢大人,大人,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这事请不要告诉夫人。”赵月芙,对她也必须防着。

他想也未想,直接点头,“好。”

“那奴婢先告退了。”

转身时,景临突然又道:“恩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回头,我看到了景临温柔的笑容。

这个笑容我曾见到过,只不过那时他所看的人是皇后。

我想是我看错了。

哪知才离开几步,景临温润的声音传来,“微臣见过皇上。”

步伐是不能再往前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只得硬着头皮迅速转身,与周围的宫人一起跪在了地上。

耳边传来他凉薄的声音,“那些事你自己看着办。”

“臣心中有数,定不负皇上圣恩。”景临淡定自若,并未因我就跪在数步之外而紧张,“只是皇上,这样做怕会牵连不少人啊。”

“朕已做了最坏的准备,若不破釜沉舟,这样的循环最终会导致王朝的灭亡。”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那明黄的宫缎绣龙靴子竟然停在了我面前。

我感觉到后背起了阵阵凉意。

此时,景临遮挡在了我眼前,笑道:“皇上说的是,臣一切会按计划进行。”

正说着,福公公匆匆走了过来,慌张跪禀,“皇上,柳妃娘娘晕在御花园了。”

“怎么回事?”凉薄的声音并没有因听到这个消息而有所改变。

“来禀报的宫人说,柳妃娘娘是突然晕倒的,老奴已传人去唤太医了。”

“皇上还是去看看吧。”景临道。

很快,那双明黄的宫缎绣龙靴子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轻吁了口气。

“吓坏了吧?”哪知景临却在这个时候蹲在我面前,笑望着我。

可我,已不再心动,只是急切道:“是吓坏了,我该走了。”真怕那个男人一去又返。

“记住我说的话,有事一定要来找我。”他的目光极其认真,“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我微微一笑,“好。”

我是信他,若不信也不会找他。

只是没有完全信任他,这样的信任已在他伤害我时消失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走远了,景临面对着我的身影痛苦地喃喃道:“你还是没有信任我,若真的完全信任我,不会回答得这么快。”

回到流仪殿,我刚换好衣裳,莲姑姑就出现在了我面前,指着她所带来的三名宫女道:“贵嫔,皇后知道你身边没了使唤的人,特赐你三名宫女差遣。”

“谢娘娘赏赐。”我行礼。

莲姑姑就要离去,我唤住了她,“姑姑,三儿好吗?”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去关心一个宫人?”

“什么?”

莲姑姑凝视我半晌,突然道:“去看看素颜吧,就算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也是迫不得已的。”

我沉默,见她就要走,忙道:“莲姑姑,三儿是冤枉的。”

“那又怎样呢?”

我呆了一下。

“好自为之吧。”说完,莲姑姑出了殿。

什么叫那又怎样呢?莲姑姑这话……难道她也知道三儿是被冤枉的,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抓三儿呢?

毕竟三儿对她们来说只是一个普通到不会引人注意的宫人而已啊。

还有,为什么莲姑姑说我自身都难保了?

见莲姑姑带来的三名宫女规矩地站在身边,可那目光却一个劲地偷偷往我身上瞧来,我便道:“你们只要负责殿外的一切就行,寝殿内的事用不着你们,下去吧。”

说是赏赐,怕是皇后的眼线吧。

夜深了,那个男人没有来。

我松了口气,柳妃晕倒了,他该是在柳妃宫了。

可柳妃怎么会晕倒呢?

这不关我的事。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明天,只要拿到延龙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而素颜姑姑,我心头挣扎不已。

最终,我叹了口气,罢了,去看看她吧。

又是狠不下心啊。

总是告诉自己改变,改变,到底改变在哪儿了呢?

苦笑。

很累了,一整天脑子就没停过。

真怀疑明天起来时头上会不会多几根白发。

皇后、柳妃、安妃,为什么会对于这样的苦事乐此不疲呢?

上了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所发生的事再次在脑海里聚集。

不知何时,我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只睡得不安稳,直到身子被圈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才觉得踏实了。

动动身子,找了个最为舒适的睡姿,沉沉入睡。

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可到最后,鼻间极痒,像是触到了什么东西。

揉揉鼻子,那东西才不见了。

不一会儿,鼻子又痒了起来,这样连续三四次之后,我被迫睁眼。

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双带笑的眸子,虽然笑,亦是薄薄的、冰冰的、凉凉的感觉,虽然如此,却很温柔很动人。

见我睁眼,那眸子流光闪动,伸出手竟像个顽劣的孩子捏紧了我的鼻子,害我无法呼吸,只是被迫张嘴吸气。

听到了他低柔的笑声,极为好听。

同时,我也清醒了过来,惊呼:“皇上。”

以为是在做梦,不敢相信竟然是他在捉弄我。

我一时瞪大眼望着他,完全愣住了。

“朕长得很迷人吧?”他朝我眨眨眼,毫不掩饰对自己的自信与欣赏。

迷人吗?是吧,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都是一个亮点,引得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朕允许你这般痴痴地看朕一辈子。”眸中的笑意泛滥,那凉薄的感觉被顽皮所取代。

察觉到他的开心,我却觉得奇怪。

痴痴地看他?我吗?眼底起了迷惑。

“不许迷惑,你只能像刚才那样看朕。”他扬眉,霸道地命令,倏然,他又笑了,俊美已极的面容瞬间摄人心魄,“该醒了,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却不知我更为傻愣了,傻愣在他的笑容之下。

他扶我起来,为我穿衣,穿鞋,再穿上外衣,结好腰带,没有束发,而是让发丝自由地垂在背后。

看着我傻傻的模样,他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长得太好看也让朕烦恼啊。”

话音一落,他抱起了我,没走殿门,而是开了窗,一跃上了屋顶。

这才发觉,天已微亮,很快太阳就要出来了。

他抱着我,在殿顶上一起一落。

晨风清凉,透衣而过,二人的衣袂翻舞。

依偎在他怀里,感觉不到晨风的凉意,只有温暖。

我是傻愣着,却非迷糊。

只是不信,不信抱着我的男子会是我所认识的皇帝。

不信他竟会这般调皮。

不信他也会捉弄人。

不信他竟给我穿衣。

更不信,他会说出“长得太好看也让朕烦恼啊”这样的话来,是一句多么,多么……总之不该是像他这样身份的人说的话。

一个时辰之后,他带我来到了一个我全然陌生的地方,放眼望去,巨石林立。

远处,殿宇重楼,皇宫已成了一个点。

我们站在巨石的最高处,一处极为平滑的地方,悄悄往下看,约有百丈之高,可说是个小山头了。

他带着我坐了下来,自然而然地搂紧了我,一手指着东边道:“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想,更别眨眼,看着就好。”

我依言望去,目光陡然睁大。

东边,云霞渐渐被金光层层叠染,像是一朵朵晕开的海棠,也像是牡丹瞬间的绽放,云的千变万化,随着金色光芒的渐露,幻化出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景象,由浅至深,由深再逐渐淡化,从一点成为一面,然后染了半边天。

太阳探出了头,刹那金光万丈,并不刺目,整个世界被拥入了它温暖的怀抱。

日出,在生命中是件平常的事,从未去注意过,更别说去欣赏。

没想到竟是这般的美。

这一刻,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息。

“好看吗?”耳边是他的气息。

我点点头。

“这就是朕一早带你出来的目的,赏日出。”

他笑望着我,金色日光微微洒落在他俊美至极的脸上,俊美绝伦,不可直视。

我的心竟然无端紧张起来,只为他目中赤裸裸的情意。

低柔地一声轻笑,他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朕要在这里要你。”

“什,什么?”我骇然失声。

“逗你的。”清越的笑声响彻了整座石林,那样欢畅,那样好听。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我所认识的皇帝吗?

尊贵,傲然,没有变,眉眼鼻唇,都是熟悉的。

可是感觉不一样?

见我一直愣愣地望着他,他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叹,十指与我相缠,吻了上来。

一个缠绵的吻后,唇滑到了耳边,他轻声道:“恩恩,为了你,朕挣扎过,赌气过,受伤过,而这一切你都不知道,朕也放过你出宫,但当你突然站在朕的面前时,朕还是忍不住想要你。现在,朕宠你,只要朕活着一天,就宠你一天,不要再伤朕的心了,朕想要的无非是你的真心,你无须现在做出回应,只要知道朕待你是真心的就好。”

说完,他轻轻地抱住了我。

微风吹过,吹进了我的心底,荡漾出丝丝涟漪。

这一刻,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敲着,久久无法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确定心不再波动时,我轻声问:“皇上,我们这是在哪儿?”

“两百年前,先祖想把皇宫建在这里,当一切石材就绪之后,这里发生了一场罕见的塌方,已不适合建造宫殿,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我们怎么回宫啊?”

“天已大亮,自然不能施展轻功了,只好走回去了。”

“皇上,你认得地上的路吗?”这话,真不想问出口。

他目光深深地望着我,沉吟半晌,极为正经地道:“不认得。”

“青逸和白玄跟着吗?”

“朕要带你来看日出,怎么可能让他们跟着。”

换言之,我们迷路了。

这个石林之大,只怕走上一天也走不出去吧。

唉,这个男人,再次怀疑,真的是那个皇帝吗?

相处越多,越觉得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一脸倨傲,凡事无不掌握在手心中,傲视天下万物的皇帝。

双脚刚落地,他就牵过了我的手,掌心的温度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走吧。”他低沉道,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走得很慢,像是为了迎合我的脚步,他的步子踏得极小。

两百年的时间,这儿已是野草一片,说不出的荒凉。

前几天刚下过雨,地上坑坑洼洼,双脚犹如走在软地上一般。

不一会儿,两人的鞋是既湿又脏。

“累了吗?”他低头问我。

“不累。”只不过才走了一个时辰,又这么慢,就算脚有所不便,对于做惯了粗活的我来说还是能适应的。

腰蓦然一紧,下一刻他抱起了我,笑道:“朕抱你走吧。”

“不,不用,妾身不累。”身子极为僵硬,对于他的温柔,我一时不适应,也觉得不该如此。

“以后就朕与你二人时,叫朕的名字吧。”

“妾身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

“皇上,妾身……”

“朕说了,只要朕活着一天,就宠你一天,你必须接受。”本该是极为霸道的一句话,他竟说得温柔至极。

我愣愣地望着他,以前,他那般强势,又总以压迫的方式说话时,我反感,排斥,甚至厌恶。

现在,我除了傻愣,完全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对他,甚至是手足无措。

“你这样看朕,朕又想吻你了。”他神情变得无奈。

我脸一红,赶紧转过头。

听他在头顶道:“恩恩,朕没有爱过人,也从不信任别人,现在,朕把真心给了你,也把信任给了你,你要守好了,别把它摔碎了。”

他的声音柔中带着笑意,我却压力沉沉,忍不住就要开口拒绝,“皇上?”

“朕不想听到你拒绝的话,朕有自信,你会爱上朕,且爱得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像是云淡风轻,极为随意的一句话,却又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傲然之态。

这一刻,再也说不出拒绝之词,每当他流露出这样的姿态 时,我的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皇上?”白玄的声音陡然出现在上方,下一刻,他恭敬地跪伏在了面前,“该上早朝了。”

白玄?他不是没有跟着吗?

“来得可真快。”皇帝轻笑,低头望着我,“下次朕再带你来看日出。”话音一落,身子瞬间腾空而起,朝皇宫疾驰而去。

“皇上,你不是说白天不能施展轻功吗?”我纳闷地问,同时抓紧了他,不敢动一分,生怕一动会掉下去。

“叫朕的名字。”

“妾身不敢。”

“朕允你叫。”

微风习习,吹乱了我未束的黑发,闭紧了眸子,轻叫了声:“炎綦。”

坚定宽阔的胸膛传来阵阵闷笑,透过耳膜,径直流入心中。

他开口道:“以后,在朕与你二人时,只许叫朕名字。”

一个时辰后。

在皇宫的一处偏僻角落中,他放下了我,悠然道:“只要不被发现,朕一样可以用轻功回来,不是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白天不用轻功,只是担心被发现,可只要不被发现不就行了吗?

“朕要上朝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他抬手理顺我被吹乱的发丝,深深望了我片刻,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阵子,仍觉他的气息还萦绕在四周。

正要转身,却见白玄在三米之外冷冷地盯着我。

一惊,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戒备地望着他。

“既然主上已然承认了你,白玄对贵嫔不会再出手,只请贵嫔善待主公,二十年来,白玄是第一次见到主公一觉睡到天明的。”他飘然至我一米外,清冷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主公在后妃处过夜,二更一过就会离开,唯有在你处,到天明才起来,这说明主公睡得安心。”

“什么?”

“若你敢对主公不利,白玄哪怕豁出性命也会杀了你。”话音一落,他消失在眼前。

留我一人独自惊愕着。

回流仪殿的路上,白玄的话时不时地会在脑海中闪现。

“二十年来,白玄是第一次见到主公一觉睡到天明的。”

“主公在后妃处过夜,二更一过就会离开。”

“这说明主公睡得安心。”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个男人一直睡得不安心吗?

确实,在皇后寝宫当宫女时,他总是起得极早,也很快就离开了。

那时,想不透为什么,一度还以为是自己惹得他不快。

从僻静的花荫小路进了御花园,却在要走出月牙门时,竟瞧见夏清柔和杨清儿二人有说有笑地在摘着花儿。

她们二人不是一向水火不相容的吗?这会儿却亲如姐妹。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就见夏清柔说了什么话逗得杨清儿弯腰直笑,笑到深处还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无暇去多想,时候已不早,我快步出了门。

却在进入皇后宫大门时,撞上了小如。

“哟,这不是贵嫔吗?一大清早的,这般衣衫不整,还挂了泥水,这是野到哪儿去了?”小如不屑地望着我。

没有理睬,我就要绕过她。

哪知她后退一步,挡在我面前,不屑之意更浓,“贵嫔还没回答奴婢的话呢。”

“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奴婢的事呢?要是奴婢禀报了皇后,说贵嫔深夜出殿,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我截断了她的话,反而笑道:“你可以告诉皇后娘娘就说我和皇上去看日出了。”

“不可能。”

“不信你可以找皇上对质啊。”

小如一愣,恨恨地望着我。

我亦学着她的模样,目光不屑中带着蔑视,“小如,记住你的身份,我是主,你是仆。”说完,离开。

并不觉得说话上占了便宜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任你说得多犀利,多看不起人,跟你所要得到的也不是一回事啊。

可世上的人就吃这一套。

进了殿,宫人一见我这模样,大惊失色。

“贵嫔,一大早的你是去哪儿了啊?”

“是啊,出去也得跟奴婢们说一声,免得奴婢们着急啊。”

我的脸沉了下来,“你们是来监视我的不成?我去哪儿还要跟你们通报吗?”

三名宫人面面相觑,忙退了一步站立一旁,嗫嚅着不敢再问。

“你们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我沉声说着,她们都是皇后的人,若不厉色些,怕又是下一个小如。

“是。”

这一次,我没有扮作宫女去或非殿,而是佯装散步来到了御花园,此时,已不见了夏清柔和杨清儿的身影。

在半个时辰之后,景临出现在了御花园中。

互道了礼就擦身而过,佯装绊脚,趁着他扶我的时间,拿到了我所要的延龙香。

“贵嫔小心。”

“谢大人。”

礼节性的示意之后,各自离开,只在出月牙门时,景临又回头望着我的背影,目光无限眷恋。

回到流仪殿,我拆开锦包时,竟发现有两炷香,匆匆拆开裹着香的白纸,分别写着延龙香和解药。

景临还真是细心啊,连解药都给我备好了。

就在我点燃延龙香之时,一名宫女拿着水盆走了进来,佯装给窗前的野竹浇水。

而我,在她正要偷偷打量我时,直接对上了她的眸子,迫使她慌张地迅速低头。

我又若无其事地点燃延龙香,道:“这香的味道真不错,连下了几天的雨,点支香去去潮味。”

宫女匆匆给野竹浇了水后退下。

香一点燃,清淡的幽香瞬间冲入了鼻腔,只一会儿就觉得胸口闷了许多。

这香并不特别,又清淡得很,极容易让人忽略。

与三儿的那两炷香,香气也截然不同。

细细想着这几天来闻到过的香味,并没有与延龙香相同的香气。

难道三儿那两炷香并不是延龙香吗?

而柳妃,除了她身上过于浓艳的香味,也没有延龙香的味儿。

随着胸口越来越闷,我赶紧熄灭了。

蓦然,有什么在我脑海里闪过。

对了,那天在闻到柳妃身上浓郁的香味时,胸口的沉闷感觉一如此刻。

直到闻了三儿点燃的那两炷香,我的精神才好些。

我凝目望着眼前的香,沉思了良久,直到心里渐起了慌意,再不迟疑,点着了那为解药的香。

一时,独特的香气飘散开来,果然,其味与三儿所谓“从宫外带进来的,是用几种草药捏卷而成,又香又能提神”的香气一样,胸口的沉闷之气一扫而空。

慌然站起,三儿的那两炷香竟是延龙香的解药,想过无数种结局,可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心,乱了。

三儿,我误会她了。

紧咬下唇,我的多疑与猜忌害了她。

这会儿,她已经被皇后关了两天了。

后宫的私刑,我是受过的。

嘴唇轻颤不已,我心底万分复杂,一时竟慌乱不已。

不行,这个时候,我要镇定,一定要镇定,不能慌了阵脚。

要救出三儿,一定要救出三儿。

入夜时分,我淡定地出了寝宫。

“这么晚了,贵嫔这是要去哪儿?”两名宫女忙拿过灯笼,为我照明。

望着殿门,我佯装期盼地道:“不知今夜皇上会不会来?”这种事,宫女向来爱打听。

果然,一人道:“听说柳妃怀孕了,皇上极有可能会去柳妃宫呢。”

柳妃怀孕了?我一愣。

“今天柳妃宫可热闹了,宫女在说进出的人把门槛都踩烂了呢。”

“贵嫔,”另一名宫人满是暧昧地问,“你什么时候也为皇上添个皇子啊,那我们流仪殿也会热闹了。”

“皇子?”我喃喃道,不经意地摸上自己的肚子,怀他的孩子吗?

不,不行,我是要出宫的,绝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我忙对身边的宫女道:“你去趟内务府,去叫福公公来趟流仪殿。”

宫女一愣,嗫嚅道:“贵嫔,福公公向来眼界甚高,恐怕他不会来我们这里。”

“他会,还不快去。”我声音一厉。

半个时辰之后。

福公公站在了我面前。

当我拿出一支双股镶玉翠的金钗放到他手里时,福公公半垂的鼠眼精光一闪而逝,躬身道:“贵嫔有事尽管吩咐。”

“今夜,我要皇上去皇后那儿。”

福公公微诧,显然是在疑惑拿出这般值钱的金钗为什么不是把皇上引到流仪殿来。

“能办到吗?”我问。

“贵嫔放心,今夜皇上定会在皇后那儿过夜。”福公公将金钗放进怀里,笑容浅淡。

钱财的诱惑之下,果然,深夜时分,隐在树荫后的我看到了那抹明黄在宫人的簇拥下进了皇后宫。

我有些忐忑,有些不安,亦有些害怕。

但不论如何,我必须救出三儿。

深吸了口气,我进入了皇后宫。

当我站在内殿时,皇后的目光一如细针般密集地射来,而那个男人,一身凉薄,仿若今早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心,莫名地跟着下沉。

“皇后娘娘,请放了三儿吧,她是无辜的。”跪在他们面前,我恳求。

“不行,这个贱婢唆使太子殿下看春宫图,意图勾引太子,死不足惜,怎能放了她?”皇后沉着一张脸,目光阴沉。

“娘娘,都是妾身不好,当初被封为贵嫔,娘娘将春宫图交给妾身,也是想妾身尽心服侍取悦皇上,可妾身却没保管好春宫图。”抬头直视着皇后,我泪眼蒙眬,语声恳切,字字如咽,“三儿是太子从外面救回的孤女,太子向来疼爱三儿,说要教她看书识字,三儿就拿着几本书前去东宫,是我粗心,将春宫图随意放在了桌上,三儿才会拿错。妾身知道娘娘也是为了妾身的名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忍妾身被罚。可妾身与三儿早已情同姐妹,这几天没了她的侍候,心里挂念得紧,请娘娘看在妾身以前尽心服侍娘娘的分儿上,放了三儿吧。”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皇后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时不时地看向皇帝是如何反应。

“皇上。”我跪走至他的面前,抬头拭去眼角的泪,“请不要怪皇后娘娘,是妾身大意,春宫图是宫中的****之物,是禁物,后妃娘娘们都只是私下在暗中悄然看看而已,妾身却……皇上要罚就罚妾身吧,请皇上千万不要怪皇后娘娘。”

他的眸子凉薄得深不见底。

身子陡然起了一阵寒意,不,在这个时候不能怕,也不能退缩。

没有料到,他的手陡然握住了我,双手被一片温暖所包围,这才发觉,我的手竟是那般冰凉,甚至轻颤着。

听到他凉凉地问:“三儿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的脸色更差,尤其是看到他紧握着我的手时,然而她又不得不给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软声软语道:“皇上日理万机,后宫的事就交给臣妾吧,臣妾定会妥善处理。”

“娘娘,都是妾身的错,就请放了三儿,责罚臣妾吧。”我的泪眼又投向皇帝,满满的无助,“皇上,三儿真的是无辜的,一切都是臣妾的错。”

“苏恩。”皇后美眸温柔未变,只神情变得狠厉,“本宫已经说了会妥善处理,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

“那,那请娘娘让妾身看下三儿吧。”

“不行。”

一咬牙,我起身投入了皇帝的怀里,哽咽道:“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苏恩,你?”皇后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耳边一声带笑轻叹,他以只有我一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你可做不了妖姬啊,朕却想当一天沉迷于女色的昏君。”

妖姬?昏君?他在说什么?

就听他道:“皇后,放了那个三儿。”

“皇上?”皇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黑沉。

下一刻,我惊呼一声,身子被拦腰腾空。

他竟然抱起我直接出了皇后宫,步入夜色,走向了流仪殿。

怎么会这样?

“皇上?”傻愣了半晌,我才找回声音,抬头望着他,灿烂的星空下,他的眸子深得跟夜色一般浓,似在思索着什么,“皇上今夜不是在皇后那儿过夜吗?”

“朕改主意了。”

“你演得这般卖力,朕总要配合你一下吧。”

“不,不是,妾身来这里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慌乱地摇摇头。

“朕帮你救出了那个三儿,你不该回报一下吗?”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眼中有着赤裸裸的欲望。

我脸微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进了流仪殿,他将我放上了床,带笑的眸子一直落在我身上。

心里更加慌乱,我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这是怎么了?与他相处也非一天两天,为什么突然间心乱得很,整张脸更像是有火在烧。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柔地开口,声音充满了无奈,“朕一心想护你,可你却将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明天,整个后宫,乃至整个天下都会知道,朕为了区区一个贵嫔而冷落了皇后。”

怔然,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来,成了众矢之的了。

“现在担忧是否太迟了?”他挑眉道。

“皇上可以不来流仪殿啊。”

“朕情不自禁啊。”他欺近我,一手轻挑地抬起我下颌,深眸染上笑意,“这可是贵嫔第一次主动对朕投怀送抱,朕该珍惜才是。”

“什么?”投怀送抱?

他的手指渐渐下滑,来到了胸前,轻轻一勾,解开了结带。

“皇上,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我慌忙澄清,这么做只是为了救三儿,并无其他意思,怎会是投怀送抱呢?

“哦?那是什么意思?”

“妾身真的只是为了救三儿,你刚才也听到了啊。”我字字正经,手忙脚乱地结好被他解开的结带。

他收回了手改撑下颌,细细想想,一会儿越发轻佻地道:“朕没听到,朕只听到你说看春宫图只为取悦朕,既然如此,朕今晚自然是要体验一番你看后的成果,今夜就由你来主动吧。”

望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容,我彻底傻眼,这番轻佻的一面比起他的温柔,更加让我不知所措,毫无办法。

这一夜,我被迫主动,青涩的动作使得他低吼连连。

这一夜,直到天明,他才放了我,沉沉睡去。

沉入梦乡的那一刻,迷糊中仿佛听见他在说什么,“计划有变,停止一切调动。”

“是。”是白玄的声音。

我想应该是我听错了吧,这种时候,白玄怎么可能出现在流仪殿呢。

此时,摁在腰上的手一收,紧紧地将我拥入了他的怀中,耳边传来他温柔的轻语:“恩恩,相信朕,朕会保护你,不管发生任何事。”

疲惫的身子早已没法思考,只凭下意识而来反应,信,我信他,他是皇上啊,从小在我心中就是神一样的人,敬仰他,敬畏他,又怎会不相信他呢?

这一天,我真的成了妖姬,而他也成了沉迷于女色的昏君。

朝堂无帝,百官震惊。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浑身的酸痛让我忍不住痛吟出声。

冷不防一双手从背后拥住了我,手掌按压在酸痛之处,轻轻地揉着。

“皇上?”我惊呼,他怎么还未起床?

被褥下的手轻轻上移……

我手忙脚乱地挥开他的手,转过身正对着他,顾不得羞涩,紧张地低吼:“皇上,你不是要上朝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了?”

“朕说了,要做一天沉迷于女色的昏君。”他单手撑头,眼眸似睁似闭,懒洋洋地笑着。

“不行,皇上是个明君,怎能因我而变成昏君呢?”急了,我也顾不上浑身****,掀被穿起衣裳,又拿过他的,急道,“皇上快起来吧,多少国家大事等着你处理,怎可因贪欲而废政呢?”

“在你心中,朕是个明君吗?”他脸上的那丝散漫不在,眼底的凉薄被一种光亮所取代。

我睖睁。

“回答朕。”

“是。”我点头。不管如何说,他确实是个明君,让百姓称颂的好君王。

只是,为什么他说要变成昏君,我会这般焦急,这般的担忧?

“你是在害怕朕真的变成昏君吗?”

“妾身,妾身……”很简单的一个回答啊,我的掌心却紧张得出了汗。

“你是在关心朕吗?”

关心他吗?怎么会呢。

他笑了。

尽管我一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却笑得很开心。

见他起身,我忙拿过内里一件件给他穿上,心底却是涟漪层层。

穿戴好一切,他轻轻地拥住了我,“朕也想做个明君,以后你要监督朕。”

“妾身不敢。”

“朕给你这样的权力。”

“皇上,妾身……”

“为什么你总不肯叫朕的名字?”他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子,笑意深深,“好了,朕现在就去做一个明君。”

出殿时,他又转身深深地望着我,“恩恩,朕喜欢刚才看到的你。”

望着他大步的离去,我一时五味杂陈,竟怔忡了良久。

直到宫女匆匆进来,“贵嫔,三儿一直高烧未退,怎么办?”

三儿?是啊,我竟然把她的事抛在脑后了。

压下那不解的紧张,我快步出了殿朝她的小偏房走去,边走边问:“三儿是什么时候送回来的?”

“你昨夜回殿后不久就被送回来了。”

“伤得严重吗?”

“没有伤,可就是高烧不退。”

进入小偏房,当见到脸色惨白,陷入昏迷中的三儿时,想也未想,我握过了她的手检查,果然,十个手指皆红肿成一片,再检查了她的小腿和发丝,皆有伤痕,一如我那时。

“去请御医来,就说是皇上允许的。”想了想,我果断地下令。

宫女匆匆离开。

“三儿,三儿。”我轻唤,抚上她的额,滚烫得吓人,心里不禁深深内疚。

明明知道后宫私刑是如何的残酷,我竟让三儿在那儿待了三天。

是我的多疑和猜忌害了三儿。

“三儿?”我喊着,“醒醒,三儿,醒醒。”

细微的声音从三儿嘴里发出,她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涣散,没有焦点。

“三儿,你要坚持住,御医一会儿就来了。”我鼻子微酸。

“贵嫔是好人,三儿不会陷害贵嫔的,绝不会。”三儿痛苦地呢喃着,“不管你们用什么刑,我也绝不会出卖贵嫔。”

“三儿?”

三儿突然痛苦地扭动起身子来。

“三儿,没事了,没事了。”我忙上前安抚。

“保护贵嫔,保护贵嫔,三儿定……使…”后面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看着三儿极为痛苦依然坚定的面容,她方才说的那些话,难道皇后想让三儿陷害我吗?

真是如此的话,那三儿她,她待我竟是如此之好。

深深动容,本被皇宫所冰冷的心起了一阵暖意,握过三儿的手,我眼中湿漉漉的。

三儿,对不起。

御医开了药就走了。

入夜时分,三儿的烧终于退了下来,我松了口气。

这一夜,皇帝并没有来流仪殿。

我彻夜不眠地照顾着三儿。

两天后,三儿终于醒了。

“贵嫔?”三儿的声音极为虚弱,但睁眼一见到我就笑了,“三儿相信贵嫔一定会来救三儿的。”

“快把药喝了。”我压抑着才没有哽咽,只拿过桌上的药碗,用勺子喂给她。

三儿却哭了,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怎么了?是不是又哪儿痛了?”

三儿摇摇头,哽咽道:“三儿从小孤苦一人,除了练功还是练功,没人对三儿这么好,生病时,更没有人喂三儿喝药,贵嫔对三儿真好。”

“若我能早些出面,你就不会受这些苦了。”

“贵嫔也有自己的无奈,三儿是知道的,最后贵嫔不还是来救我了吗?三儿好开心啊。”三儿和着眼泪在笑,笑得很开心,尽管脸色依然苍白,这笑却很美很美。

“三儿。”我上前轻轻地拥住了她,一直忍着的泪水悄然落下。

和三儿相比,只觉自己内心的丑陋,不知从何时起,心里只剩下猜忌和防备,甚至还时时对自己说不要去相信别人,也全盘否定了所有人。

“三儿,”轻轻扶她睡下,我坦然相问,“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两炷香是延龙香的解药?”

“贵嫔已经知道这事了?”三儿一惊,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该告诉我的。”

“奴婢也只是怀疑,戏班子去各地演出时,奴婢就曾遇到过中了延龙香毒的人。那天柳妃娘娘身上的香味很奇怪,可奴婢也不敢肯定,心想着弄点儿解药也没什么坏处,因为不确定才没告诉贵嫔的。”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心里被三儿的关怀填得满满的。

三儿又忧心忡忡地说道:“贵嫔,这宫里真可怕,防不胜防呢。”

“是啊。”

“贵嫔,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温温吞吞的了,奴婢宁可你像皇后那样声色俱厉的,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啊。”

我淡淡一笑,“并不是我做不来,只是不想那样待人,也很怕面具戴久了成了一种习惯。”

我不善于玩弄心计,并不代表我不会。

只是不喜欢,不想而已。

再笨的人也是知道如何使坏的吧。

“那就这样被别人欺负吗?”说到一半,三儿眼珠一转,挣扎着起身,“贵嫔,你一定要紧紧地抓住皇上的心啊,那样就没人敢来我们流仪殿撒野了。”

“皇上的心岂是能轻易抓住的。”不知怎的,我的心里生出了莫名的烦躁。

脑海里闪过这些天来他所说过那些温情的话。

或许说时是真,可难保哪一天,他又喜欢上了别人。

他的心装的是天下,后宫只是他的陪衬而已,我,更是这些陪衬中最不起眼、最微不足道的一片风景而已。

而更让我无措的是,一直以为不会在意,不会在乎的事,仿佛也入心了。

“只要贵嫔肯,皇上就是你的。”三儿冲口而出,说得极为肯定。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就未察觉出三儿此话有何不妥,身为一个刚进宫几天的宫女怎会说出这么肯定的一句话来?仿佛她颇为了解似的。

“好了,你才刚刚恢复,快躺下休息。”替她盖上被褥,我拍拍她,“好好养身子。”

出了小偏房,我站在廊上。

天空,日头正当午。

坐在廊下,我望着院中开得正盛的半支莲,突然觉得很轻松。

身边有像三儿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好。

只觉得生活是有希望的。

那些消极的想法也在瞬间一扫而空,虽然不会再天真地说着要努力地去坚持自己所认定的理,可至少不会再彷徨,再消极下去了。

这个时候,我是否也该去看下素颜姑姑呢?

那件事,一直没有开口问她,是不敢,是怕问出后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

可我相信,她以前对我的关怀不是假的。

想起来,还是会心酸,会心痛。

可不能一辈子都心痛下去啊。

不管事实如何,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正当我要迈出流仪殿时,两名宫女小跑了过来,一人开口道:“贵嫔,夏昭仪投河自尽了。”

“是啊,听说是被杨昭仪推下河的。”

“这杨昭仪可真够歹毒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二人平常事情不多,所以经常会出流仪殿跟别的宫女聊聊天,而我也未怎么阻止,毕竟她们知道多少,表示我也能知道多少。

可这会儿她们所说的事却叫我一时无法相信,“夏昭仪自尽了?你们说的夏昭仪是夏清柔吗?”

“就是她啊。”

“听说捞起来的时候,全身都被水给泡肿了。”

“想不到杨昭仪会这般狠心。”

夏清柔死了?我还是无法相信,“你说什么?”

“贵嫔,宫里都在说是杨昭仪杀了夏昭仪,方才皇后娘娘派人去抓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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