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赈灾银两当日就从都城送出,随行的除了护送赈灾银的将士以外连同周仁孝一并离开,然而,南方的灾情虽然迫在眉睫可城中的百姓却并未忧国忧民之心。
翌日,城中几大世家捐银子的数目就已经传开了,施家富可敌国却不及沈家捐赠的银子多,莫不说是城中百姓议论纷纷,就连钟家和沈家也是不得其解,然而,钟楚嫣在得知此事后虽然诧异,可是却终究没有过问。
当然她已经派人去施家捎了口信,依着施诺的性子是知道此事意味着什么的,可她依旧这么做,说明她自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此时在沈世安看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晌午刚过,施诺放下手中的狼毫,看着自己面前的双寿字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年的沈轻卿写的一手双寿道喜,名噪一时,如今她的字也足以与其匹敌,等日后寿宴之时,沈轻卿不知她也会双手题字,到那时只怕会颜面扫地。
“姑娘,管家来了。”这时,朝露的声音从屋外响起,话音刚落,只见老管家带着裴虎匆匆而来,二人脸上兴奋之意难以掩饰,这时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显得人疲惫不堪。
“出了什么事情来的这样匆忙?”施诺见状连忙起身相迎,接着示意二人坐下,一旁的婢女立刻奉上茶来。
二人坐定后相互交换了下眼神,难掩心中之喜,施诺见状给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屋内原本候着的几个婢女立刻会意退了出去。
几人离开后,老管家这才轻声说道:“昨日沈家药铺门有人闹事,我三人便知时机一到,所以昨天夜里赶着命伙计将药材运进城,今儿个一早,沈家的大门就被人堵住了,听消息,是沈家交不出货,又退不了银子,眼下沈世安正高价寻药。”
话说到一半老管家和裴虎二人打量着施诺的反应,却见自家姑娘端坐在一旁,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打着,让人猜不出什么情绪来。
听到这里施诺便知,沈世安已经沉不住气了,他既然能拿得出五万两银子上交给朝廷,想来手里还是有些可动用的银两。只是他自己心里清楚,退银子是小事,不能按时交货对于生意人来说,那是信用问题。
沈家这几年发展的不错,已经一跃而成第二富商,尽管那沈长青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可是沈世安倒是有些本事的。
他暗地里命人高价收药,想来是已经知道施诺手中有药的事情了,只是南方的药材眼下都在施诺手中,就算偶有出药者也弥补不了他那么大的窟窿,若施家这时候将消息放出去,那些药铺的掌柜一边倒不说,沈家自此没了信用,日后在城中只怕也无法立足。
“依着姑娘的意思,我们已经将有药的消息散了出去,眼下价钱被翻到了三倍依旧有人买,单是今日出手的,就已经收回尽半的成本,也是因为如此,沈家既不给药也不退银子,眼下大门只怕是要被人撞开了。”
这时,裴虎见施诺迟迟不语,忍不住接着说道。
话才说完,却见自家姑娘突然抬眼冷冷地看向他,这两个人来的如此匆忙又欲言又止,一丝她是明白的。虽说这次的事情对于沈家而言却是个不小的打击,可也不至于让沈家就此破产,待日后沈世安有翻身的机会,断不会放过她。得饶人处且饶人,这道理她自然明白。
更何况,施诺本就没想过要制沈家于死地。眼下修理水渠的美差落在了周仁孝的身上,估计此时叶敬一和邹川必定会想办法拉拢那人。
可是别人不知道施诺却是知道的,那周仁孝是个固执的人,且不说叶敬一从前敏感的身份,单单是他与姐夫金秋实的关系也不会和叶敬一同流合污。若是这时候沈家再出了事,将叶敬一闭上绝境,倒霉的人还是她。
她施诺还不至于这么笨,这次只不过是想让沈轻卿长点记性罢了,不管过了几世沈轻卿的心思一直都在叶敬一的身上,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借助自己的手成全他二人,等自己嫁进沐王府,施家的家产哪里还能是叶敬一惦记的。
对上施诺此时冰冷的视线,裴虎和管家暗自交换了下眼神,二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过了片刻,只见施诺若有所思轻声道:“沈家家大业大,哪里是一次打击就能击垮的,做不过是想给他们些教训罢了,且让外面那些人闹上几日,等沈世安想明白了,再收手也不迟。”
听了这话两个人当即会意,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自从施诺落水后整个人变了许多,尽管自家姑娘变得如此睿智手段锐利,对于整个施家来说是件幸事,可是老管家却是明白,施诺眼中的阴狠,并非来自一朝一夕。
“姑娘的意思我们明白了,眼下沈家出的价格比我们进货的价格要高出许多,等他沈家的门前再热闹些,我们再出手。”裴虎这话一出口,三人相识一笑。
他们哪里知道施诺能够运筹帷幄,还不是因为吃了两世的亏,只希望尽此一事沈轻卿能够消停几日,等她出嫁的那日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才好。不过眼下施诺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叶敬一和邹川这次是给他人做了嫁衣,凭他锱铢必较的性子,只怕不会放过钟家和相府了。
与此同时,周仁孝前脚才刚离开都城,将军府内的书房上便赫然出现一封密信,司穹看着上面熟悉的符号邪魅一笑,如他所想,叶敬一身边的那个侍卫果然是南门的后人,只不过他不明白,当年的南门一族惨遭灭门怎么还会有后人。
司穹拿起桌子上的密信,只见上面写着子时北面树林内见几个字,突然犹豫了起来。
他父亲如今已经过世,当年南门的事情最清楚的只怕是只有叶敬一一人了,那日他见那人目光锐利,虎口处的老茧一看便是多年用兵器留下的,虽说一把碎空刀不足以证明那人的身份,可是单凭碎空刀会出现在叶敬一的身边,就足以让司穹怀疑当年的事情另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