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筠与几人在香满楼用过晚膳后,便匆匆回了长公主府。
刚进的殿内,便发现余冉正在弯腰为文筠做最后的清点。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清点着,好不仔细,生怕遗漏了什么。
“皇姑母,这么晚了您还不去休息吗?哎呀,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就好啦,况且也已经清点过好多遍,不会有什么差池的,您当心累着。”文筠过去扶着余冉的胳膊说着。
余冉见文筠蹦蹦跳跳的走进殿里,“连着疯了几日,你这丫头可玩累了?”余冉说着还用食指在文筠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文筠憨憨的说:“还好还好。”说话间,余冉便引文筠坐在凳子上,想对文筠再做一下最后的嘱托。
“明日一早,你皇兄便来接你回宫了。我这几日仔细想了想,决定让浣云和晓枳同你一起入宫。浣云虽然只年长你六七岁,但做我贴身丫鬟已有许多年。这丫头行事稳重,做事细腻,又心地善良,生活上许多事都能照顾的面面俱到,遣她随你入宫,我很是放心。至于晓枳,晓枳自小同你一起长大,虽然平日里看着愚笨些,但很多时候却能与你心意相通,知道说话的分量轻重缓急,在丫鬟里,也是与你最亲近的。让晓枳去宫中我也是放心的。”
“皇姑母思虑周全,怎的安排,文筠都觉得甚好。”
“哎……虽然我还是不太放心,但也没有法子。你只需记住那日我嘱托的你那些就好,其他的,就见机行事吧。只要谨言慎行,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说罢还轻轻拍了拍文筠的手,可以看得出,余冉心中的的确确有一万个放心不下。
文筠又腻歪在余冉身边,靠在余冉身上说着:“皇姑母放心就好,我若得了机会,定来王府看您。”
“皇姑母……以后文筠便不能常在王府了,您自己也一定要保重身体。在佛堂也不要待到很晚了,这佛经嘛是念不完的,在文筠看来皇姑母已经很虔诚了,况且人家都说嘛,心诚则灵,您说是吧!另外,在佛堂礼佛时呢,记得让丫鬟多给您加个垫子,不要再一跪就跪好几个时辰,每次不是我提醒您你自己都不记得时辰,您也要服老才行,都将近半百的人了,长久下去膝盖会受不了的,还有……”
“行啦……你个丫头,人不大倒是絮叨的很。你今日早点休息吧,明日怕是要起个大早了……我也乏了……”说完余冉拍拍文筠手背,便快步走出了殿内。
余冉并没有回自己的殿中,映着月光在院中的长廊上走了一遍又一遍,心中又涌现出几年前十二岁的慕骁独自被接回宫中的那种心情。那种心情,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不得不进入虎穴一般。能让余冉宽心一点的是,眼下宫中还算太平,文筠也还未到出嫁的年纪,有些事情也还不着急考虑。加上慕骁也还在宫中居住,文筠回去之后也还有慕骁照拂,应该也无大碍。
只是高墙之下当真举步维艰。回到汉乏的这些年,余冉虽身在宫外,可耳朵却从未闲过。曾经,还是小孩子的余冉问过自己的祖母,为何宫墙都是红色的?祖母也没说什么,只是抚摸着余冉的小脑袋,慢慢说:你看,那鲜艳的红色,像不像人们熊熊燃烧的欲望?
天刚蒙蒙亮,文筠早早的便醒了。在榻上来回翻了几身,实在没了困意,便坐了起来,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文筠就这样坐在卧榻的一角,抬头看看烛台那一闪一闪的火焰,又借着微弱的光看着这有些空荡荡的大殿,文筠暗暗想着,今日就要离开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心中涌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落寞与不舍。自己在那么大的皇宫里,该以何立身?以自己没有生母、不得父皇怜爱的三公主身份吗?
文筠想着烦躁起来,在卧榻上打了个滚,便起了身,在殿内来回走动,抚了抚大殿中间的翠玉屏风,又缓缓坐在了殿中央的圆椅上,发呆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便起身向大殿外走了出去。
穿过长廊,走过院子,来到了余冉所居住的大殿,看到余冉殿内已有亮光,转身去打了盆温水,然后便叩门进去了。
“皇姑母起的好早,文筠伺候您洗漱更衣吧。”文筠端着铜盆走了进去。
“你这丫头,这么多年来可从未这样过,你这样殷勤倒是弄的皇姑母好生不习惯呢。”余冉说着把盆接了过来。“你呀,是不是心下有些不安呢,没事儿的啊,文筠,过会儿见到慕骁,你便不会这般了,乖。”余冉难得温柔的笑着看向文筠。
待余冉洗漱之后,余冉便让文筠先回了殿内,自己要去亲自去为文筠准备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