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桌案都收拾好后也无事,便闲聊了起来。
慕舜回头故作神秘的小声对文筠说:“文筠妹妹,前几日在暖厢阁之事,我已经听说了,真的好生威武。”说着还竖起了个大拇指。
文筠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小声回到:“皇兄就莫要取笑我了,因为这件事啊,皇兄被蔷贵妃好一顿骂,我又被皇兄好一顿骂,还关了禁闭……”
慕舜仔细张望了一下阁楼外,又走到文筠身旁蹲在小心翼翼的说:“你是不知道,这些年在宫中,哪有人敢这样对蔷贵妃说话呀,从来都是贵妃娘娘打骂别人的份儿……还有文钥姐姐,我每每见到文钥那是能绕着走便绕着走,哎……其实有时候也怨不得,谁让贵妃娘娘出身即好,又深的父皇喜爱多年呢?后宫里,大家凡事能少一事就不多一事。哦对了……还有贵妃娘娘的表妹媚嫔,虽然不说父皇多么宠爱,但却有蔷贵妃这个大靠山,总是有事没事欺负我母妃……哎,我跟你说啊,你都不知道,那日我母妃,啊,就是武嫔娘娘,你应该见过的,她呀,从暖厢阁回到宫中后,当着我的面,可把你好一顿夸,我听后你在暖厢阁一事,也真是乐坏我了!心想你胆子真大,我是真真佩服的很!”
“有那么夸张嘛……”文筠实在不敢相信暖厢阁一事影响力居然这么大,自己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对了,文筠,母妃知道你今日也要来学堂,还让我邀你去我们银树阁玩儿呢,我母妃厨艺一流,以前就是宫里的厨娘……哦对了,银树阁就在你们凝雨殿南面,近的很……”
“好呀好呀!我别的可能不会,但吃上我可是会的很!”文筠高兴的应答。
两人说话间,吕大人便来了。
只见已过古稀之年的吕大人,虽发髻胡须已然发白,然精神尚可,双手背在身后拿着书本走上前来。文筠见吕大人上前,便起身行礼问安。吕重安挥了挥手说:“公主不必多礼。”慕舜也起身问安。接着五皇子慕群也跟着走了进来,坐在了文筠南边的桌案前,微微像文筠点了点头,也不曾与文筠讲话。慕群坐下后,也只是自顾自的看着书本。文筠想着,这慕群皇弟还蛮怪的,待人也冷淡,不过倒是与他母妃庄贵妃有些相像。
又一盏茶的功夫,身着一身海棠红的二公主余文钥姗姗来迟。一进楼阁,也不看旁人,便向吕重安跑去:“外祖父,文钥来迟啦,外祖父莫要见怪!嘿嘿。”说着便坐在了东北角的桌案前。文钥坐下之后,左右环顾后,才发现今日课堂之上多了文筠一个人,顺势还白了文筠一眼。
文筠嘴里含着毛笔,侧身坐在垫子上,刚好也在看着余文钥,两人眼神刚好对上,文筠看到白眼文钥就接着回了头坐定,文筠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略显无奈的一笑,然后摇了摇脑袋。
几人都坐定之后,吕重安便说:“诸位皇子,今日我们所讲的是《左传》的文公六年。请各位翻到此页。这样,我先通读一遍,若有不明之处,尽可提出来。’六年春,葬许僖公。夏,季孙行父如陈’……”吕大人开始哇哇的读。
文筠似懂非懂,心不在焉的来回翻着书本想着能找一点有趣的地方,直到吕大人声音停了,也未曾找到。真是是百无聊赖。
“’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好,就先到这儿吧,请问各位,对于此段有何见地?”见无人应答,吕大人又说:“那……请问谁知《黄鸟》一诗出自何处?”吕重安话音刚落,只见文钥变抢答到:“我知道!出自《诗经·秦风》”文钥答完脸上洋溢着得意满满的神情。
“嗯,文钥回答不错,能否背诵一下《黄鸟》全诗?”吕重安点点头,说到。此时文钥竟被卡住,很显然不知内容为何。文钥低着头用手指弯卷着腰间的穗子,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文筠看着文钥,竟觉得此时的余文钥有些可爱。
吕大人又向其他人问起,说到:“有谁能作答?”文筠此时灵光一下,突然从存货不多的脑袋中想到一句,便说:“我晓得第一句好像是’交交黄鸟,止于棘’。……至于后面的,学生便不知了。”吕大人微微点头,还未等吕大人说话,文钥便抢先说:“嗨,我当以为你知晓呢,原来也只是半瓶醋而已呀。”说罢还白了文筠一眼。
文钥话音刚落,文筠便接着说到:“哎呀,半瓶醋怕是也比一滴没有的强许多吧。”说罢文筠拿着毛笔晃来晃去又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文钥,顺带还奉还了一个白眼。
“你!”文钥又气又急,这等场面慕舜还从未见过,从未见过一向跋扈惯了的文钥竟会被别人怼住,竟不自觉的笑了一声还笑出了声。这一笑可惹恼了文钥,文钥唰的一下便将眼神从文筠身上移到慕舜身上,大声说道:“余慕舜,你今日连书本都未带,瞎乐什么!还好意思笑话我!哼!”慕舜立马收住笑容说:“二皇姐,我……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呀……”此状又引的文筠慕群二人发笑。吕大人见此,咳嗽一声,赶忙说到:“学堂之地,莫要玩闹……”说罢又转身看着慕舜问到:“慕舜,你可会背读此诗?”
慕舜起身行礼,然后说到:“学生曾读过。’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如可赎兮,人百其身!’”慕舜背完,吕重安大悦,连连说好。
文筠发自内心钦佩,便鼓掌起来,文钥见此,便说:“会背也没甚了不起的,于我也差不多嘛……我……我之前也会背的,只是时间一久,忘记了。”
文筠见文钥还在找补,就生气。心中暗暗想着,人家明明就是比你学艺精湛,这有何不服的?承认别人比你优秀一点就真的很难吗?果然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的很!接着说到:“哎呀,我倒觉得学艺精不精,与时间长远并无干系。这一句说不上来与能背诵整篇怕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吧。”说完还自觉的看了余文钥一眼。
文钥怎受得了这气,本就看文筠不爽,新仇旧恨一交织,坐着的文钥唰的一下便从桌案前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文筠面前用手指着坐在地上的文筠大声喊到:“余文筠!你到底想怎样啊!啊!”文筠见此状也不甘示弱,将手中的毛笔往桌子上一扔,也唰的站了起来,啪的一声用手背用力的打了文钥伸出来的手臂,打手臂的的声音大到阁楼内有回声,瞪着眼喊道:“你说我想怎样!?”
文钥摸着打红了的手臂,瞪着文筠,是真急了眼,眼看就要上前与文筠厮打。结果一项温和的吕大人竟一怒之下,将书本扔了出去,砰的一声,整个万卷楼都安静下来。“胡闹!此乃读书圣地,怎能如此放肆!”吕重安说罢,几人都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桌案前乖乖坐好。吕重安见此又说到:“你二人,将整本《左传》抄写三遍,后日上课时交于我!”
说完,停顿了片刻,吕大人便像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又恢复往常之态,开始讲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