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群狼,后面群虎,贾富贵被一群虎视眈眈的鬼团团围住,贾富贵身体发抖,可那不是颤栗,那是兴奋,什么枷锁,什么道德,都做鬼去吧!他仰天长啸,他渴望厮杀,不仅为了小铃铛,也为解脱,不惜魂飞魄散!
“虚张声势!”中年男子冷笑。
中年男子早已耐不住性子,他看似臃肿,可作为鬼魂,体态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脚不沾地,几个闪略,就到了贾富贵面前。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中年男子身后的三道灵魂之光半途中却都戛然而止,显然是想做那黄雀,坐收渔翁之利。
中年男子突然意思到不妥,回头观望,便是打了个激灵。他自然不想孤军奋战,立即来了个急刹车,只是他几乎飘于空中,身体不由控制继续飞行,直挺挺撞向贾富贵。
狭路相逢勇者胜,中年男子心生畏惧,丢了攻势,而贾富贵却心怀死志,毫无畏惧,举起拳头,身体前倾,勇猛直前,那拳头直挺挺怼向了中年男子的脑袋,拳头势沉力猛,与对方脑袋亲密接触。
万万没想到,贾富贵的身后,一个边腿扫向他的后脑,随着贾富贵身体的前倾,那腿踢了空;让所有人更意外的是,贾富贵这一拳下来,中年男子半个脑袋就没了,那被轰掉的半个脑袋化为点点光雨,溅射开来,几点光雨溅射到贾富贵身上,立即钻入贾富贵身体里,你点点光雨如同人类的血液,那“血液”钻进贾富贵的体内,贾富贵有种茹毛饮血的感觉,一种罪恶感在心中油然而生,可身体却诚实得狠,如久旱逢甘露,说不出的舒坦,贾富贵顿时觉得力量充沛。
贾富贵扭头看去,一个身形颇为彪悍的女人站在他的那里,踉跄后退,想来因是心中发虚慌忙脚下出了错,她惊讶的目光出卖了她。贾富贵眼中的凶光更胜了几分,女人又向后撤了几步,那人背后熙熙攘攘的人墙堵住了她后退的路。不知是因为那些人不让路,还是大家已经无路可退。小世界的中央地带,是一片宽阔的区域,是斗士的战场,生死的擂台。
贾富贵怒斥:“你想死吗?”
那女人有些惊疑不定,她那看似凶狠的偷袭被贾富贵麻利地躲开,这本是巧合、贾富贵的无意之举,可中年男子的头被一拳削掉半个是实实在在的,这架势着实吓住了她。
女人尴尬一笑,双手摆动,满脸赔笑,说:“大兄弟,误会,误会,你们继续,我绝不会再出手!”
偷袭,卑鄙下流,贾富贵心中问候那女人祖宗十八代。但贾富贵更清楚:形势比人强,他此时双拳难敌四手,四处树敌,不是上策。那女人,只得先搁置一边,眼下中年男子已近半废,首要之事应是乘胜追击,打残这落水狗,也许其他人才会忌惮。
中年男子,仅剩的一只眼睛充满了恐惧,后悔,颤抖着站在原处,点点光雨如血液般从伤口处飞出,半张嘴张得极大,若是鲜活的血肉,定然很恐怖,不知要吓坏多少人,当然活人是不可能继续杵在原地的。
中年男子身后的三双眼睛目光汇聚在点点光雨上,竟然蠢蠢欲动,挪着步缓缓向前。贾富贵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还有残余的点点光雨,如血滴一般,迅速被如同吸水纸的皮肤里。他的内心开始后悔,甚至有一些害怕,他没有杀过人,生前连杀条鱼都要下定决心,费好大的力气,如今他是杀人的魔鬼,他不知道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是人间的手铐,还是地狱的脚镣!那脑海中更有一道声音提醒着他,不能停,不能心慈手软,否则魂飞魄散的就是他!
“这是正当防卫,这是正当防卫!”贾富贵念叨着,他机械地交替着挥动着双拳,双拳如雨点般砸向中年男子的残魂。他疯了,疯狂之后后悔,后悔之后是更加的疯狂,毁灭一切,消灭证据,消灭所有!点点光雨四处飞溅,有些溅到了头顶,落在了小铃铛身上,更多的光雨落到贾富贵的身上,贾富贵的身体好像是喝了兴奋剂一般,力量暴涨,他更加的狂暴。“这是吸毒,瘾君子!”脑海中这些词汇闪烁,他渴望又厌恶这种强大。
光雨溅射到头顶的小铃铛身上,小铃铛如加了电压的灯泡逐渐明亮起来。数拳过后,中年男子最后一点灵魂之光化作光团,贾富贵内心之中还存在人世间的恐惧。他不敢停手,那光团就是杀人的物证,不能留着,双拳依然如狂风暴雨般地砸向光团,直至它全部化为光雨,毁尸灭迹,中年男子魂飞魄散,再也没有回魂的可能性。
当这一切都结束,所有人瞠目结舌,一片寂静。三道灵魂之光,悄然退去,混迹于人群之中。贾富贵目光所向,众人皆是瑟瑟发抖,贾富贵独处的空间可谓空旷得狠,现在也许只有小铃铛是唯一能够相信他的人。
小铃铛充盈的光团好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的,不断扭曲变化着。贾富贵焦急地看着小铃铛,呼唤她,小铃铛没有回应。
片刻后,那“面团”长出了脑袋,又化出了四肢,面容逐渐清晰,那是小铃铛,她竟然重新化为人形,只是那灵魂之光微弱,看似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灵魂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不可思议!
小铃铛的变化让贾富贵心中充满了疑惑,突然一丝悲凉跃然于心头,恍惚间,他的脑海里,多了几个家,有的温暖,有的宁静,有的喧闹,还有淘气的小孩子……
那些记忆不过是断断续续的片段,刻苦铭心,却真实如身临其境,感同身受,那是来自前世的记忆还是那灵魂的光雨根本不是精纯的能量,那些光雨携带些许记忆。
模糊的胖脸出现在贾富贵的脑海里,那张脸仅有半张,郝然是那个中年男子,他恐惧、狰狞,而后又扭曲,分裂或者称为被撕裂,化作成七张不同的脸,模糊的脸,真实而不清晰,一阵阵灵魂波动传来:“啊!”,“我们一体了!”,“去死吧!”……
幻视幻听,神经错乱,精神分裂?贾富贵眼神迷蒙地站在原地,双手不受控制的扣住了自己的脑袋!
突然,一阵疼痛打断了他的思绪,余光扫过,他发现自己的左肩处出现了一个寸许长、浅浅的伤口,伤口处光雨点点,打着转飞向身后。
又是她,那彪悍的女人又一次偷袭了贾富贵,并且伏在贾富贵的背上贪婪地吸允着从左肩散发的光雨。
“疯婆子!”“杀了她!”“吃掉她!”几道声音在贾富贵脑海里回荡,有的疯狂,有的歇斯底里,那些声音有男,有女,都是疯子。
贾富贵暴怒到极点,念头里只有杀了这女人。他的目光变得猩红恐怖,几欲喷出火来,他转身举拳砸向女人的前胸,那女人全然不顾轰来的拳头,状若疯癫,仍然如吸血鬼一般,继续吸允着贾富贵肩头流失的光雨。
贾富贵的拳头轻易穿过女人的前胸,光雨如血液般溅射几米开外,可那女人眼中没有一些惧意,倒是有几分解脱,女人张开双臂,迎接那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又哭又笑。
贾富贵那双手,一会为拳,一会为爪,胡乱残暴地攻击着早已残破不堪的女人,片刻间,女子支离破碎,只剩下头颅悬浮在空中。贾富贵脑海里争吵不断:“吃掉它!”,“吃掉它!”,“快点吃掉它!”,“杀了她!”,“死!”贾富贵头疼欲裂,他猛地抓住那颗头颅,就要塞进嘴里。
一阵哭声打断了这一切,小铃铛被他的疯狂地举动吓坏了,摇晃着贾富贵的另外一条手臂,大哭了起来。贾富贵猛然清醒,他松开女人的头颅,单手砸向自己的脑袋,大喊着:“我不是恶鬼,你们这些魑魅魍魉,都给我滚!”
贾富贵甩开小铃铛的手,贾富贵双手捂住头部,他的脑袋开始变形,一个又一个鸡蛋大小的包从头部慢慢挤出,七个光团撕裂开来,冲到了空中。
七个光团发出刺耳的鬼哭,让人灵魂颤栗。贾富贵头脑中的喧嚣随之消失不见,恢复了神志。
这几个光团犹如寄生虫般寄生在贾富贵的头部,只是不知这些“虫子”是如何、何时进入他的身体的,贾富贵心有余悸,破口大骂:“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
贾富贵憋足了劲,平生记得的脏话骂了个遍。一面骂着,一面对小铃铛念叨着:“少儿不宜!”
小铃铛嘴惊讶地张这嘴,一时间竟然无法合上。
贾富贵伸手抓住其中一个光团,两指一捏,那光团如被捏爆的气球,砰的一声,化为点点光雨。
贾富贵又骂自己白痴,鲁莽。这些鬼物极有可能是中年男子所食,且不能被完全吸收的灵魂,当时他一心想着轰碎那人渣,那中年男子化成的光雨被他莫名其妙地吸收了大半,却不知这些鬼物神不知鬼不觉也趁此钻入了他的躯体,几乎控制了他的心智,这推测似乎很合理。倘若这些有些许记忆的光雨再进入他的身体,那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若真如那跗骨之蛆,那该如何是好?
贾富贵狂甩着手中的点点光雨,仿佛那光雨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还好那些灵魂之光,被他的意念所排斥,四处飞溅,甩了个干净。剩下的那六个光团似有惧意,诚惶诚恐,疯狂逃窜,贾富贵没有追击,根本不在意他们成为谁的口粮。
贾富贵拉住小铃铛的手,一脸的歉意,说:“不用害怕,刚才是那些魑魅魍魉作乱,大哥哥已经把它们排出去了!”
这些话一出,他自己到有些莫名其妙地感觉,那句“魑魅魍魉”估计小女孩是不懂的,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已经不再占据他记忆的上风,只不过那一场场不连续、刻骨铭心的电影片段,仍旧让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灵魂光雨的溅射到小铃铛的身上,无形中滋润了她那脆弱的灵魂,她的灵魂之光变得明亮,凝实了许多。小铃铛懵懂地望着贾富贵,她不知道贾富贵在说着什么,只知道,跟在他的身边,会安全许多。
“快杀了我,快杀了我!”空中传来哀嚎声,那声音来自彪悍女子,声音歇斯底里却逐渐变得微弱。
同为鬼魂,若以类聚,他们的存在与鲜活的生命又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是生命的形式不同而已。突然压抑不住的兴奋撕裂了内心的文明,两次疯狂的厮杀,两条完整的鬼魂被贾富贵撕碎。贾富贵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没有一滴鲜血,可内心仍尚存一丝不安,文明或者是疲惫与不安再次占据了上风,贾富贵不想再次出手,也不想解释什么,权当那歇斯底里的女子头颅是一只令人讨厌的苍蝇。女子控制不住灵魂光雨的扩散,直至她化为一个光团,悬浮于空中,几个光团迅速向她靠近,可是她却毫无反抗之心,平静地等待命运的安排。
文明的世界,“王”对于生普通人而言,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概念。此时,这个与世隔绝的袋子里,脱离了现代文明,没有了道德约束,残暴地杀戮,生命的消亡,残暴的胜利者俨然就是王。这里,恐怖的气氛扩散,众人已不敢直视残暴的王,甚至不乏软弱者,拂地跪拜,疯狂杀戮的贾富贵俨然成了就是这个小世界的王——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