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这一日秋风萧瑟。
当初来福客栈一事,已过去五天时间。
此时通城城北,两位锦衣男子正朝荀梦楼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聊着天。
“哎,你听说没有,通城第一美人去荀梦楼做妓了。”
“胡说八道!花魁的事情,那能叫做妓么?”
“说是这么说……可那梅梦珺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去荀梦楼做那事?没道理啊。”
“据说来福客栈欠了李府几万两银子还不起,只得那梅梦珺卖身还债,还有人看见梅有钱连夜出城,听说去找远方亲戚借钱,要凑钱为女儿赎身呢。”
二人正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二位,刚才所说的梅梦珺是何人?”
二人循声一望,只见一个模样朴素的少年人站在自己旁边,身边跟着个丫鬟似的俏丽女子。
搭讪的人自然是王羽了,之所以要问这个问题,是因为自己一路上走来,已经听过不下于十个人提及这个名字,而且这十多个人,去的方向都是荀梦楼。
“你连梅梦珺都不知道?”
二人打量了王羽一眼,道:
“莫非小兄弟是外地人?梅梦珺乃是通城的第一美人,知书达理,外秀内慧,不知多少男人对其魂牵梦萦朝思暮想。”
王羽有些疑惑:
“既然是通城第一美女,又怎么会去荀梦楼做花魁呢?”
“听说是家里欠了李府的债。”
二人对视一眼,又嘿嘿笑了两声:
“可这种东西,谁说的准呢?我们都是去玩的,图个乐子就罢了。——对了,听说今日那梅梦珺会在荀梦楼出面见客,小兄弟也是慕名而去的吧?”
王羽笑了笑,不置可否道:
“此番前去,的确是上荀梦楼。”
不过却不是为了什么花魁而去。
是为了新仇旧恨,今日一并做个了结。
……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今日荀梦楼生意兴隆,人来人往,分明还没到晚上的时候,眠阳渡口已经挤得人满为患。
此时,荀梦楼一间精致旖旎的房间内。
一面铜镜前。
荀夫人正为梅梦珺梳着秀发,在她耳边循循善诱。
“梦珺,待会出去见了客人,可不能再冷着个脸……做咱们这行的得会笑,笑得好看才有赏钱,像你这样国色天香的女人,若是笑一笑,不知道多少男人拼死拼活要为你掏心掏肺。”
此时的梅梦珺,妆容于当初在来福客栈已然判若两人。
一身精致华美的鸾凤红裙,一髻冲天的发髻,略施粉黛的绝美脸庞,朱红艳丽的红唇,俨然美得惊心动魄,让人目眩神迷。
可如此绝美的佳人,一对美眸中却黯淡无神,使得整个人像是丢了三魂七魄。
听了荀夫人的话,梅梦珺方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
“知道了,夫人。”
这一笑,顿时使得整个屋子焕然一亮,就连荀夫人都看得呆了。
“好好好!就这么笑!待会儿通城各方的豪贵都会来拜访你,你若是喜欢谁,便这样对他笑。还有……你贵为花魁,只有你挑别人,没有别人挑你,得叫外人知道,我荀梦楼花魁的身份,不是光用钱就能买的。”
荀夫人说着,忽然又笑道:
“当然,没有钱也万万不行。现在我便教你,如何让那些男人心甘情愿把心肝都掏给你……”
……
今日荀梦楼门户大开。
各式各样的人快速登上高楼,来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巨大房间。
说是房间,简直大如一个殿堂,几十上百号人入场也不觉得拥挤。
王羽刚走进房中,一名模样乖巧地侍女走过来:
“公子可是参加花魁宴?请先稍等,荀夫人和花魁很快便来,不如先……”
话未说完,王羽直接打断了她: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问,今天你们大公子会出场吧。”
侍女愣了愣,寻常人来这里,都是急着问花魁何事出场,却少有问自家大公子的。
小声道:
“等花魁出面后,李公子也会出场,公子可是有重要的事?需要我去通报一声吗?”
王羽笑了笑:
“的确有事,不过通报就不必了,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合适。”
王羽来得已不算早,不出多时,突然听得一声高喝:
“荀夫人来了!花魁来了!”
本来还算清净的房间里,突然响起议论纷纷的嘈杂声,更有甚者面色激动恨不得冲出人群,去到那花魁的身边。
王羽循声一望,果然见到那荀夫人在诸多护卫丫鬟的簇拥中,领着一个窈窕的女子缓缓走来。
“快看!好像还真是来福客栈的梅梦珺!”
“竟然是真的!这荀梦楼还真将通城第一美人拉过来做花魁了!”
“果然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能当上荀梦楼的花魁,不愧美名。”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看着那梅梦珺的目光,炙热不已。
见这一幕,王羽不禁撇了撇嘴。
又打量了那梅梦珺两眼,对身旁一言不发的杜鹃道:
“那便是通城第一美人?好看是好看,可在我看来,比你还是差了一点。”
一旁杜鹃横了他一眼:
“少臭屁,你难道看不出来?”
王羽挠了挠头:
“看出什么来?”
“那女子目光涣散,失魂落魄,浑身精气神已然十不存一,自然看不出有多美。按理说,只有俗人才会看到肉眼上的容颜,你修炼了这么久,不该也如此世俗才对,”
王羽定睛一看,果然发现了些许端倪。
这花魁似乎不会笑,冷着一张脸,不是那种高冷,而是那种麻木的冷,似乎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对未来没有了信心,对生命的美好没有了敬畏。
果然是女人更了解女人,杜鹃又皱着眉道:
“而且我看她的眼中,有已有寻死之意。若猜得不错,她应该是被强行掳来做花魁,若是再受些刺激,说不定当场就会咬舌自尽。”
听到这里,王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之残酷他早已心知肚明,连武奴这种毫无人权的可怜人都存在,这种强抢民女,恃强凌弱的事又怎么会少?
一念及此,王羽又问道:
“你当初是如何来到这里做花魁的?”
杜鹃耸耸肩道:
“我当初身负重伤,假死顺着北陵江飘到了此处,被那荀夫人捡到了,用花言巧语哄骗我做花魁。我本是想养好伤后再跟她算账,没想到遇见了你,之后的事就不用我说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