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
刚回驿站的烈影正向王爷禀报严伦案。
严侍郎在韩延陵护送他去靡明山不久后,恐国事多有变故,慷慨上书论事,向王上呈太平十六策,一万余言,当场遭大司马曲大人弹劾,斥其妖言惑众,有蛊惑人心之嫌。
不日,这太平十六策的抄录版就在云洛、樊城大街小巷散播,引来众学子的不满,特别是珞珈学院的儒生们,集体跪拜宫门外向王上请愿“行太平十六策,释放严侍郎”。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国的书生们都纷纷应援,给地方府衙上书请愿“行太平十六策,释放严侍郎”。
大夏开国以来,从未发生如此集中大规模的学子事件,明摆着就是有人蓄谋已久,恶意挑唆入世未深的学子情绪,王上盛怒,气急攻心,旧疾复发。
大司马却借此事件,将罪名安在严伦大人身上,说他教唆文人以下犯上,蓄谋已久,以献治国策之名,实某乱之行,将其逮入诏狱。狱中,严刑拷打,迫使其交待主使人,预嫁祸王爷为主谋,但严侍郎一身傲骨,终无一语,无奈之下大司马判其秋后问斩,家眷发配北疆。
严侍郎忠心为国,却落得如此下场,冷宇昂清冷的目光多了一份寒意,没想到短短三个月,朝堂之上已是如此的惊涛骇浪,难怪一直得不到王兄的回信,不知道王兄身体可还撑得住。
“烈影,去查下王兄的近况,另外密切关注大司马和国师,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汇报。”冷宇昂手轻叩桌面,有节奏的一下接着一下。严家。太平十六策。很好,战场上,他一直认为,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这次回云都,他定会给大司马备份厚礼。他突然停止轻叩桌面,道:“严伦家的孩子现在在哪?”
“韩小将军和子钰姑娘带他回来后,一直在小将军房里。”
“嗯,下去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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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延陵让驿丞送来热水和干净的衣服,让那孩子简单梳洗了一下,再看时,已经是个粉雕玉琢的少年小公子模样,虽然目光里还是含着些许防备、怯意。
直到巫子钰进来,那孩子迅速靠近她后,眼里的防备才渐渐放下。简单上了些饭菜,让孩子好好吃顿饭,巫子钰安抚着他,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哥哥、姐姐一定为他做主。就看着那孩子不安的拉着巫子钰,才静静地躺上韩延陵的床。
韩延陵一直在纠结看着,这个睡他床的小子。他是生了一张恶人脸吗?明明救他的是他这个哥哥啊,为什么那小子和他一起还防备着,姐姐是好看些,但是哥哥也是风流倜傥,英勇伟岸的男儿,就么有给他这小娃子一丢丢安全感吗,挫败,太挫败了。
巫子钰完全没有注意到内心受到巨大暴击的韩小将军,如果她知晓玻璃心的韩延陵此刻所想,对他刚刚建立的一点点好感,立马就要烟消云散。
看着孩子逐渐平稳的气息,巫子钰本想抽开握紧她衣袖的小手,稍微扯了扯,发现扯不开,怕吵醒孩子,只好作罢。
她微微起身,给扎了扎被子,轻轻的波动让孩子的眉头不经意的稍稍皱起,睡得是极不安稳。
巫子钰轻轻的,用手指扶过他微皱的眉头,孩子渐渐的也放松下来。巫子钰坐在床边,慢慢握住他的小手,轻轻抚恤,安抚。接着,她轻启朱唇,慢慢吟唱起“安神韵”。只要太子哥哥烦躁时,她都会为太子哥哥唱诵“安神韵”,这是巫族断绝烦恼障,妙明真心的安宁神曲。
不多会,孩子的气韵更加平稳,面上一片安宁状。
韩延陵刚刚还在纠结烦闷的心,也在“安神韵”中渐渐平静、沉静,清净本然,以至于冷宇昂进来时没有人发现。
冷宇昂从一进来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巫子钰,窗外的斜阳余晖洒进屋内,散落在巫子钰的背影上,形成了淡淡微黄的光晕,向四周浅浅散开,空灵轻吟着神曲,若下凡神女,圣光谱世。
冷宇昂就这样站在门口,痴痴得看着霞光中的少女,至少1柱香的时光,在第一遍“安神韵”完结时,他忽然晃过神来,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韩延陵才看到已站在门内许久的王爷。
被轻咳声打扰的巫子钰,抬眸看了一眼树门口像根木桩的冷宇昂,就没有再多给他一丁点眼神关注,继续给开口轻声吟唱“安神韵”。巫子钰对冷宇昂下午在“莲湖居”的表现颇为不满,真是带着巫奴来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肆意潇洒得很啊。却不曾想他们大夏名城,官衙都出些如何欺压百姓、见利忘义、忘本的小人,作为大夏王爷,此刻不在房中反省、面壁思过,跑这里来树桩子,真不如她太子哥哥勤于思政,品行端方。
冷宇昂此刻是不可能知道,他虔诚凝望着的神女,心中却把他从头到尾腹诽了一顿,否则,他那未修复好的元神,许是有得再伤那么一伤,谁说伤心就不是伤神呢。
“王,王……”韩延陵后面那个字,在冷宇昂警告的眼神中消音了,看着王爷的手势,这是要他出去谈。也是,他现在也觉得自己的房间仿若镀上了一层圣光,王爷能找他什么事,多是俗事,不合适在这里谈。
于是我们韩小将军非常心领神会,体贴着屁颠屁颠跟着冷宇昂身后来到花厅。
“今晚,你房间让给严伦家的孩子。”冷宇昂直接宣布韩延陵的房间此刻、彻底换主了。冷宇昂觉得此刻那间房,韩延陵这个粗汉子已经不配居住了,刚刚痴傻瞅着人家大姑娘的模样,真是丢尽他们大夏男儿的脸面。
“好!”韩延陵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确实现在孩子好不容易睡安稳了,他在去挤着,那就是打扰。于是他爽快的说道:“等下让驿丞再给我准备一间。”
“不用了。”
“啥?”韩延陵不太能理解王爷此刻的用意,唯唯诺诺,小心试探道:“王爷,你该不会是要我和烈影一起睡吧?绝对不行!”韩延陵又想了想,不对,烈影近期都是时刻守护王爷,根本就没有给他准备房间,那……,他不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指着冷宇昂道:“你……你不会是要我和你一起睡吧,虽然我们也不是没有睡过,但那毕竟是小时候的事了……”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在冷宇昂冷淡的眼神警告中渐渐销声。
冷宇昂看白痴般得看着他:“你真是韩老将军的家亲生的吗?”他不想再听韩延陵胡言论语,真不知道他脑袋里塞的是什么:“今夜,你和我去一趟云连山。”
“啊……”这一惊不小,韩延陵一听云连山就明白了王爷的打算,虽然平日里他够混,但毕竟和冷宇昂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自然是了解他的:“我去,保证办好。你现在休养身体最重要。”
“无妨……”
“可……”
冷宇昂阻止他不必多说,他了解他,那也应该知道,一旦决定了,便不会轻易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