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
守备听了也惊讶道：“更夫一声没出？”
“对，一声不响。”
“那，你看清了水里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天太暗了看不清。只看见是白色的衣服，很长的黑头发。”
守备皱眉道：“这是人是鬼？”
老头儿吓得不敢说话。
守备又道：“不管是人是鬼，更夫现在都好不了了。从更夫落水到现在有多久了？”
“大人，现在是寅时，打更的是子时落水的。”
“那别忙了，这会儿估计得凉透了。你们都回去睡觉，我带人顺河下去查。想知道消息的明天到街头水井那里看布告。”
守备又道：“今晚是轮到谁打更？”
武士道：“大人，今晚按例是菜刀巷板子李值更。”
守备转头命武士：“你们两个留下来继续巡视这里，其他人随我前去。”说罢带着武士往下游走去。
五陵是个小城，只有数万人，它没有城墙，因为它是个水城。塞江从它旁边流过，分成无数个分枝汇入城内，城内连找块直一点的地方修街道都困难，所以交通大多都靠船，城墙也没办法堵住这么多的河流出入口，人们干脆就不修城墙了。
众人散去了之后，街道和河流又陷入一片黑暗。两个武士提着灯箱在河边又巡了很久，河面死一样的沉静，连水流声都没有了。
天快亮的时候，守备带着人回来了，众人都两手空空，显然没有什么发现。
守备道：“你们留下，我去禀报城主。”
城内，小山。
清晨鸡鸣的时候，城主已经醒了。城主最近总是睡不好觉，难得昨晚睡得不错，一大早醒来时心情非常地好。但管家一下把他的好心情给破坏了。
管家忐忑不安地说：“城主，东门守备求见。”
城主道：“这么早？问了是什么事了吗？”
管家小心翼翼地说：“守备说昨晚有命案，而且案子很奇怪，所以赶着来禀报。”
城主皱眉道：“奇怪的命案？让他等一下，我更衣便去。”
守备在大厅正襟危坐，不一会儿便见到城主来了，他连忙躬身道：“拜见城主。”
城主道：“我们直接说正事。什么案件？”
守备道：“禀城主，昨夜属下在寅时接到有人报案，说是更夫在子时在二水街被一个女子拖进河里。待我们赶到时已有居民在河边搜索。属下问明情况，是剪子巷的板子李值更。属下留下二人在板子李落水处待命，便带着其他人顺水往下搜索，一直搜索到城外，并无任何发现。”
城主道：“问过他的家人了吗？”
守备道：“问过了，他的内人说他从昨夜亥时出门，彻夜未归。”
城主沉吟道：“三更半夜的，会不会有人看错了？若是这板子李突发奇想出走了，也未可知。”
守备道：“城主，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城主道：“我给你5个老吏，你再去二水街逐一问询，务必搞清楚。”
守备道：“是，城主。”
城主正待回后院，却看到守备欲言又止，便道：“这案子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守备道：“城主，我看板子李不是失踪，也不是出走。”
城主道：“此话怎讲？”
“属下认识这板子李多年了，他为人忠厚，是个老实人，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也未听说过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三更半夜出走，于理不合。”
“那你的意见呢？”
“属下认为，有可能是妖物作祟。”
仿佛一股阴风吹过，城主和侍卫都警惕了起来：“你是说……”
“是，城主。属下昨夜在询问小民之时，有小民看到更夫落水前与那女子有对话。城主细想，有谁家女子会夜半子时跑到河边去？而且寻常女子又怎可能将一名男子拖入水中？属下与更夫虽无来往，却也相识多年。那更夫正值五十，尚未老迈，且常去码头与货船卸货，正是一名精壮男子，怎可能被女子所害？所以臣认为，这女子有蹊跷。”
城主点头道：“言之有理。”
守备又道：“属下认为，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女子。同时，请阴阳先生相助。”
城主道：“你且去办，阴阳先生我自去找。”
早晨的阳光照在街道的石板上，也照在小桥流水上。这是一条很小的小河，只有不到三丈宽，壮年男子甚至可以凭一根竹竿撑着跳到对岸。河水并不深，一眼可以看到河底。
守备已经挨家挨户问了一遍，没有谁见过老头儿，倒是不少人向他打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守备一无所获，只好又顺着河巡了一遍。在街尾的尽头，有一个码头，码头上有几棵大榕树，榕树枝繁叶茂，已有百年树龄。
码头很宽敞，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几艘船正在卸货，民夫们顺着板子走上船，把一袋袋货物扛在肩上，又顺着板子扛下来，把货物卸在地上。
守备看着那些光着膀子的民夫走在颤巍巍的板子上，心想板子李若是还在，应当也会跑来这里卸货吧？
更夫是没有薪酬的，打更并不会为他们带来任何收入，但是打更却是可以计入徭役。每年冬天，城主都会征发民夫修桥补路，兴修水利。每个丁壮每年要服两个月的徭役，这对不少家庭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所以打更充徭役便是个不错的买卖了。打更的工作并不耗体力，官家还管一顿饭，而且对生计无甚影响，很多人都希望做。板子李也是仗着和守备手下武士相熟才抢到这活计的。
守备沉默地看着码头上的榕树，心念一动：莫非是它？
这里是河水汇聚之地，平日生气旺盛，这几棵树又有百年之龄，说不定，它们真的成精了？据传说，花鸟鱼虫成精，皆要吸食活人血肉，只因受日精月华耗时日久，人乃万物之灵，吃人便可事半功倍，与修炼大有补益。
武士见守备沉吟良久，便道：“大人莫不是怀疑这棵树？”
守备道：“回去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