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小丑是在笑。
胃部翻腾，咳嗽让笑声变得不连段，被反覆撕扯过后的嗓子蒙上了股沙哑的薄幕，胃液反覆挤压着食道，他跪在地上，视网膜蒙上了一层黑影，手攀上光滑微软的皮靴表面，然后紧紧抓住————
他抬起头。
没人移动，哪怕只是一步，因为有人正等待他的回答，就如同一个拷问者对待手下犯人问讯一样。
短暂的时间令人寒颤，紧迫的压力随之而来，小丑捂着痉挛的胃袋曲膝起身，搭着对方的肩膀，从扭曲的表情里抽出微笑。
笑声嘎然而止。
“如果我说不呢？”
流沙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淌在肩膀，淌下沙粒，落在衣角上，而无人发觉。
岁月从不为谁而停留，它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路，并把自己的流逝强加于死物活物身上，时间一直在改变着、流动着，如同旅人经过无数风景却从不停留。
小丑接续着感叹，用着又或者是赞叹的语气说道：“道德的界线是如此的模糊不清，当那些“朋友”们一个接着一个进入你的视野中时，你有试图去劝告他们向善吗？还是回到原本的生活里面去作为一个发泄压力的载体任由蹂躏？”
并不。
“不，我指的当然不光是性，还有其他的，绝望、沮丧、愤怒，规矩使得贫者更贫，富者更富，人们将无能以暴力的形式发泄在弱者身上，一代接着一代轮回，构筑成哥谭这座城市。”
那是个本能，是个无法改变的错误，犯罪与暴力的血液早已铭刻在这份土地居民之中，不管在何处都无法掩盖这种腐朽的味道，那种深刻到骨子里头的腐烂气味。
很简单不是吗？
他逼进，然后后退几步，歪着头，张开手：“好了，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活儿吗？出去，然后让你活着带着大家一起回到甜蜜的阿克汉姆，就这是这么简单。”
“还有什么需要思考的呢？蝙蝠侠。”
不知道是谁在叹气，在树林间回响着，弥漫在自然中，交相织就而成无形的大网。
“杰克......”
蝙蝠侠没有说话，或许他早就知道答案了。
......
...
接下来呢？
蝙蝠侠下手的很有技巧，他懂得如何让人感到剧烈痛感却仍旧有力气说话，也懂得在不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同时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不过后项并不是重点。
他们在直线穿过迷宫，经过了数个变异猛兽的袭击后，终于炸出了一条路出来，迎向了出口。
看上去像是过了很久，但实际上才过了一天左右，而这点时间根本不足以让谁做出什么大事出来。
因为差不多都还在迷宫里，如果毒藤女愿意放弃宣扬她的极端环保主义的话，那么跑去当典狱长一定是个比任何人都要称职优秀的存在。
首先的第一步，这是由蝙蝠侠所踏出的第一步，而小丑跟在其后。
蝙蝠侠之所以会这么放心的原因是因为背后只有密布危险的森林，绿意盎然的背后暗藏的是足以致命的变异猛兽，那些生物与自然一同成长适应，最终吞噬能量快速变异成符合环境特征的掠食者。
而小丑在没有武器防身的状态下调头返回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来到了荒凉的公路上，周遭的车略过他们周围，可这次小丑可没枪能够肆无忌惮地抢劫车辆，而取而代之的是蝙蝠侠随叫随到的黑色装甲车。
湿润的水气一直堵在喉咙，如同橡胶块般柔软且具有弹性，顺着喉管的挤压而蠕动，他深刻地吸了口气，吐出水雾，好似在吞吐水烟，把手伸进口袋中。
蝙蝠侠头也不回：“脱下你的外套。”
小丑先是睁大眼睛，慢慢的表情才由疑惑趋向于惯常的笑容，他拿出那关晶莹剔透的塑胶瓶，然后才脱下西装套，在这期间都没人出声。
但这份诡异中维持的均衡并不能维持多久，究竟是需要靠冲突打破局面，又或是小心翼翼的维持现状？
小丑首先摇了摇试管，与他瞳孔颜色一样的液体在里面翻搅晃荡，紫色的西装套早已被脏污变色的不成样子，落在地上扬起碎尘，他在目光的紧盯下摆手，这才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们是不是忘记了绿植物她们？还有那个可怜的检察官？”
“现在，放下你的玩具，然后进到这里来。”蝙蝠侠强调道：“不要逼我把你丢进去。”
“有选择吗？”小丑问道，在蝙蝠侠逼近的同时后退几步，随后被抓着手臂甩进后车仓，管子咕溜溜地滚落尘土，盖子碰地一声后阖上，眼前顿时一片昏黑，只余边上的红色警示灯微微发亮，他尝试着踹了踹车后盖，只听得几声沉闷的响声。
座椅四角伸出缚带将刚起身的小丑给牢牢束在这狭小空间中，他只得无聊地敲敲前头的金属板。
“kou，kou~”他边敲边念，自在又毫无负担地伸展后腰，当然，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并不容易，但他还是成功的做到了部分中难度动作。
小丑知道蝙蝠侠听得到，但这恼人的家伙就是不回应。
这是第一声，或是说第一下。
引擎声发动，发出犹如野兽的轰隆闷响，小丑抽了抽鼻子，几缕烟味顺着紧闭的缝隙溜了进来，他眯起瞳孔，湿润干燥发裂的嘴唇表皮，不住咳嗽几声。
“嘿！蝙蝠！”他扭头朝后头大声喊道，警示灯的红光闪烁：“你有根烟吗？”
蝙蝠侠还是没有回应，一股移动的冲力让他的身体微微往前，回覆平稳，引擎轰隆响在耳畔，而小丑身边却没有他的雪茄或者烟和打火机。
哦，他开始想念从奥尔登老兄那儿借来的雪茄喽！
可惜没有了。
至于其他的？小丑又并不怎么在意，反正这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就如同谁都无法预测未来的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一样，所有人都会改变，或许是因为教训，又或者是伤害、犹豫，更甚者愤怒。
毕竟愤怒能让一个人变成野兽嘛，而欲望也是如此，他指的是“生理”上的那种欲望。
不能讲的太明白。
于是小丑又在孜孜不倦地朝蝙蝠搭话。
至于他说了什么呢？
“注意你的周围！车祸总是在你接近胜利的那一刻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