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呢？
人生是混沌的，经由无数颜料调和出来的混沌色调，充满了变换不定的迷离和破碎的真实，而小丑本人则像是充满不详浓郁的翠绿色调，不比火焰张扬，也不是那种充满生机的森林绿，而是带有诅咒恶质性的莹莹绿芒。
那颜色描绘出了每个东西的轮廓，和性格，石头，钢铁，又或是那件远远被抛在车后肮脏西服，经由线条构筑形体，经由色彩描绘出性格————
小丑已经开始在想之后要怎么在搞上一把称手的枪了。
随后，如预期般的，原本正均速行驶的装甲车从外部传来一阵颠簸，小的像是轮胎滚过泥石小土丘的晃动，而目前唯一的支撑点只剩余那该死的束具和两手空空的十指掌心。
可以说这是某种预料中计划的一部分，也可以是另一种解释。
————属于机率性的计划，能否成功得依靠外界各色因素，以及属下那与小丑本人可靠程度的成反比。
这计划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诠释机率魅力而产生的一个主意，没有沟通，没有默契，唯一可靠的只有那黏着于小丑衣服上的信号发射器。
而当外套落下的这一刻，便是无形的信号起始。
最初没人把它当成一回事。
直到小丑开始把身上的束带扯着当作某种自创乐器玩时，整个空间才慢半拍的开始剧烈摇晃、抖动的像是突发癫痫的病人，只能倒在地上无助抽搐。
逃跑总是要伴随着代价，无论或大或小。
狭**仄的空间里黑暗色调无所不在，磨砂壳与浓重的烟硝皮革混成一股股作呕气味堵在里头，无时无刻地撩拨里面人的神经。
翻滚与不断颠倒正反的视野证明了小丑就是被困在其中的货物，剧烈的钢铁嘶叫隐隐传进耳里，没有窗户可见外面的状况，虽然即使有他也没那个时间去看就是了。
小丑的视野开始颠三倒四地滚动，朝着各处截然相反的方向远去，他努力固定住身体，但仍然不受控制地贴撞在每一个面上，每一节包覆骨头的关节以疼痛的形式抗议回馈给主体意识掌控。
有什么熟悉的东西翻滚在胃里。
是呕吐。
万幸的是小丑不怎么晕车。
他开始低哼着小曲调子，扒着翻滚着往下坡滑行的车后盖手柄，然后大笑，因为小丑听到了子弹撞击钢板的尖锐刺响。这时就显得特别刺激，子弹末端撞击陷入时的灼热透过凸起传到他的触觉感官上，引起阵阵寒毛直竖，隐含着对死亡的渴求与恐惧，激起渴求生存的感官眷恋。
哦，还有浊臭的硫磺烟硝，小丑猜猜那帮家伙肯定是漏了他们的老大还在这破铜烂铁里，只管着用加特林机关枪暴力扫荡这美丽的钢铁巨兽，丝毫不理会这美丽的外型和引人注目的性能———
他倒是该自力更生了。
小丑把束带往上拉，身体重心顺着座椅往下挪移，直到束带高过头顶时才直起身体，束带发出响亮的啪响后贴回到皮革座椅，而他这时才顺利从中脱出。
接下来是离开的环节。
他能够从破裂的缝隙听出了拳拳到肉的碰响，和震耳欲聋的怒吼，由诸如此类组装而成的美妙奏乐，看似稀松平常的声音在此时却成了催命音符，不断减缩着小丑的逃跑时间。
不，他当然不只是要逃跑，尽管小丑有时候对于有仇必报这一观念颇为淡薄，但一般来说他算是正常的。
毕竟给蝙蝠的麻烦并不能算是麻烦，这样也就太小觑他了，作为一个有趣经用的敌人来说蝙蝠算是合格的，那么也就有了留下着玩的必要了。
现在呢？他还是被困在后车厢里，还是翻倒朝天的装甲车那种，而这可不是那些只有一层薄薄铁皮的普通车辆所能比较的，起码以铁板那能够防弹的厚度来说，要用加特林才能使其凹陷才是最麻烦的证明。
后面的防弹玻璃之后是驾驶座位，属于单向透视玻璃，这方便运送罪犯的时候防止脱逃时用的，不过小丑猜测蝙蝠此时应该早就出去和外面那帮家伙们火拼，也许还在思考着如何突破突围之类的？
他正思考着，在突唐吵杂的纷乱斗争中蓦然地撕开一道隙裂，比那些吵杂却又单调的音色更为尖锐，直让小丑把注意力给转回到了现实层面中。昏暗中刀锋寒光跳动着撕裂暮色坠帐，挑起明亮碎光穿行于坚硬的钢铁表面，最后撑破裂开曝晒于整座视野。
久违的明亮光线进入到小丑的视野里，他首先抬头看向眼前的俄罗斯人，双方的目光交接在一起，激烈的开枪声仍在持续地响动着。
最后是小丑率先下了废墟，对方平静地扬起盾牌为其开路。
他接过崭新的刀子与枪械，接过曾于地上滚动的绿色试剂，平日不见声响的俄罗斯人怒吼，紧接着弹道随之偏转，无差别蹦射的子弹在此时此刻都朝向着蝙蝠侠的掩体暗处前进，像是阵阵毫无纪律的民兵组织往前挪移。
现在，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对调，时时紧跟的命运任由小丑逆随转动，他拎着小枪，上膛，让刀子在空中划出旋转的圆弧，划出模糊却又分明的气流轨迹。
“蝙蝠侠！”小丑高喊道，单手高举，随着一声令下各色飞舞的枪声随即响停，他的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从颊边抹出热烈奔放的色块：“来吧！出来投降，你知道现在的状况如何不是吗？”
小丑才没管那一具具接连无声倒下的倒霉追随者，又或者是说数量太多以至于无法注意，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又是一道蝙蝠标撞在了约翰随手捡来的防暴盾之上，剧烈的风声呼呼地刮过卷起沙尘，他环绕四周，却看不到任何有关啮齿类动物的披风一角。
“哦————”他语气一转，变得尤其意味深长，开始若无其事地自言自语起来，戴着小丑面具的人群随着缩减的人数开始躁动了起来：“难道你不想要去会会你的老朋友吗？我知道的，那位“警察”朋友，还是他只是你那正义计划中的棋子？”
小丑转而噗嗤地笑了出声：“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天堂？地狱，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对于你的见死不救会有何感想？”
周围只剩他们两人，周围尽是些只会呼吸的尸体，在小丑嘲讥的期间，约翰蓦然蹲身朝着前方挥出一拳，撞上了坚硬的护臂装甲，他咧开嘴，露出微笑，却不带有任何杀意。
砰！
小丑朝上开了一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