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牛鸣地,可置兰若,取离喧故也。——《俱舍论》
……
清明时节雨纷纷。
花村附近烟雨朦胧,一片祥和景象。
对于浩瀚无比的万古大陆,花村不过是最最普通的村落之一。
或许连地图上都不会有这村落的名字。
就算白国夜国相争万年,对于地方偏远的花村来说,这也只是遥远的传说。
万年太久,只顾朝夕。或许便是花村写照。
花村因花得名,清明前后,这片村落内外开满杏花。
故又名杏花村。
村中产酒,又称杏花酒。
而花村北边不远处有一处寺庙。
无比荒凉废弃已久,人称兰若寺。
这可不是白国三大宗门之一的兰若寺,只是远离喧嚣的破旧寺庙,即可称作兰若寺。
也可能是兰若寺太过出名,只要是类似的寺庙,就习惯称作兰若寺。
佛门一向平和向善,倒也没有什么意见。也算成就兰若寺通天的名声。
远方过路客常常会在兰若寺歇脚,朝着里面的佛祖拜上一拜,也算是兰若寺的福报。
尤其是碰到这烟雨朦胧的清明时节。
道路泥泞,确是难行。
“长夜外面下雨,这是去做什么。”白母喊道。
明明都在下雨,还往外跑。真是一点都不省心。白母显然有些焦急。
少年姓白,名长夜。
乃是这花村白家普通一少年。
少年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在这清明时节一不注意就是风寒。
这可是要人命的病,白母更不愿让少年这时候出去。
白家家传酿酒,出自花村皆是杏花酒。靠着酿酒的生意养活着家里几口人。
白衣少年撑起纸伞,拿出一个黄纸本,只见上面写道。
“药落在寺里,去取药。”
字迹清晰,俊俏不凡。
很难想象是只有八九岁的少年能够写出来的。
土地早已泥泞,少年转身的时候已有泥点溅在身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白母眼眶有些湿润,这句话似乎打在白母心头。点了点头便让少年过去。
就连那素白长衫上面的泥点,都看起来不那么让人生气。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收好黄纸本,慢慢离开。
他要小心地上的泥点落在自己的白衫之上,衣服不多,明日还要穿着去上早课。
当然更是要省去白母洗衣的麻烦,只有裙摆泥点,还能多穿两天。
明明只有八九岁的模样,却乖巧的让人心疼。
少年长相不凡,可惜的是生而不能言。
读书过目不忘。
当别人书童还在痛苦的一句一段背诵时候,他已然流畅默写下来。
字写的极好,就算是教书先生也会夸赞一声。然后又是一声惋惜。
毕竟哑巴是很难入仕,这样的人才就只能落在家中酿酒。
长相俊美却是个哑巴,这是白母一生的心结。
看看在床上沉睡许久的女儿,白母心中暗叹。也不知道这妹妹何时能够苏醒。
儿子哑巴,女儿嗜睡。
白家女儿听说是得了一种嗜睡症的病,虽年岁已有六七岁,可每月醒着都没有几天。
长期无法吃饭,导致白家女儿瘦弱非常。
这一家也算是非常可怜。
白衣少年撑着伞走在花村小路上,兰若寺在花村北边的山腰上。
说近不近,说远还真要走上一段距离。
“长夜哥哥,你这又是去兰若寺么?”旁边的酒馆突然打开了窗户,里面一对姐妹齐声喊道。
花村众人皆知,白家女儿得了嗜睡的病症。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偏方,需要佛寺周边泥灰吞服方能治愈。
所以无论刮风下雨,少年总会从这条街走过,去往寺庙周围寻的泥灰。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停留继续朝北。
姐妹看着少年,痴痴地笑着。
觉得少年生的真是好看。
就算是两个姑娘亦是美人坯子,看着这样的少年依旧忍不住脸红心跳。
尤其是那轻轻一笑,能够让这阴雨连绵的天空直接万里无云。
心情明朗。
“闭月,你说白家叔母都长相平凡,怎能生的出这么好看的哥哥。”名叫闭月的少女眼神亮晶晶的问道。
“羞花,那哥哥定是天生好看呀。若是不好看你会每天趴在窗户边上等着就为看他一眼么?”
名叫羞花的少女调笑道。
双胞胎少女似乎猜中对方的心思,便相互打闹在一起。不知心中是否还在想着那个白衣少年。
“闹什么闹,别把客人都吓跑了。”赵掌柜的很是严肃,直接教训。
“是,父亲大人。”
两个姑娘乖乖的作揖道,不过还是低头吐了吐舌头。
“店里不要叫我父亲。”
“是赵掌柜。”
“快去后面端菜,这客人可都等着呢。”
赵掌柜的教训道。
两个姑娘便牵着手欢快离去,似乎刚才并不是在批评她们俩。
赵掌柜的脸色却不太好。长相却是极为不凡,可惜是个哑巴。
哪怕能够说上一言半语,他也愿意让两个姑娘与他交往。
可惜是个哑巴。
赵掌柜的一声叹气,不行就多从白家进些酒,也算是内心的一点补偿。
嫁女那是绝无可能的,半点可能都没有。
酒菜上桌,酒客们跟姑娘调笑两句,不轻不重都被两个姑娘接了过来。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思,让人不得不赞叹。
众人的心思在双胞胎身上,而双胞胎的心思却在少年身上。
前面便是兰若寺,这日头还早,里面并没有留宿之人。
白衣少年站在寺庙门外,将纸扇小心的收起来。
这古旧纸伞不知使用多少年,总感觉用力开启会将上面的油纸全部撕开。
好在收起的时候还算完整,白衣少年松了口气。
将滴水的伞倚在门框上,白衣少年兰若寺里走去。
哪怕里面早已杂草丛生,可毕竟算得上是干燥。想起晚上还有人会住进来,就没有将满是水渍的纸伞拿进来。
少一点潮湿,也能多一点舒适。
或许少年是如此想,心思纯净的如身上白衣。
少年进入寺院的偏僻院落,这片地方与周边不太相同。
既没有荒草丛生,地上的土壤还有些新鲜。
少年左右看看,四下无人。
便卷起衣袖,跪在地上。
跪下的时候还专门将胸口的黄纸本摊开垫上,业务十分熟练。
时刻记得防止弄脏白衫。
低头,开始挖土。
只见他挖土的速度极快,像极了狗刨。
不过狗刨是向后刨土,这样显然会将他的白衣弄脏。
虽然长衫裙摆有些泥点,若是更多便是引起母亲的怀疑。
所以他刨土便是往前刨。
如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这俊美少年挖土,还挖出些境意出来。
果然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让人赏心悦目。
时间没过多久,就看到里面出现了一个白色事物。
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具骷髅。
阴雨连绵,在这孤寂寺庙下挖出一具尸骨。
怎么看起来都有些恐怖。
少年神色如常,似乎早有准备。
他小心将土壤里面的骨头拿了出来。
这具尸骨只剩下一个骷髅头,看起来有些孤单。
少年深吸一口气,将头颅抱在怀里。
然后又摊开一张黄纸,这张纸显然要比跪着的黄纸本更大一些。
用手开始揉搓这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