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光亮》
我生存在不见五指的天低,
却听过雨水浸透过大地,淅淅沥沥。
这世上本该有你,
人人都期待与你相遇,
然而都怪这天低。
幻灭里,
我触碰到了你的鼻息,
你也亲吻过我的泪滴。
身体僵硬在上次遇你的天低。
我依旧上望,
只因我坚信着你,期待与你相遇。
朦胧的光亮照在我的脸上,
照亮每一双充满希望的眸眼。
那光是晴明,
那光是欣喜,
那光是娇柔的你。
那亮是轻徐,
那亮是回忆,
那亮是双唇的轻启。
那光亮透过天际,
只给我须臾,
难道你又要离去?
第一章《精神逃荒》
我叫晅,一个纠结于过去,对未来毫无憧憬的人,过去令我酸楚,未来使我害怕。
我的记忆似乎都停留在高中,大学的记忆为零,浑浑噩噩的毕业后,我没有找工作,也没有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打拼,而是般到了离故乡相邻的城市,每天去天桥下在角落里弹琴。
也许在别人眼里,我的人生失败极了,我不可否置。
在这个城市,人群不密集,车辆不拥挤,经济不发达,树和花很多。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我也是众多行尸走肉中的一员。
我去天桥下弹琴,是因为那里人少,而且离我的房子近,夏天有遮阴,到了别的季节,我又会去别的地方弹。弹琴的目的很大一部分不是为了钱,目的是……怎么说呢,消遣?也不是……应该是和一段时光有关。
我弹琴的时间不固定,于是今天傍晚,背上吉他,我走了。
时节处暑,燥热了一整日后,天气终于凉爽起来,从房子出来走了两千米到达天桥,这里人也不多,我找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拿出吉他,也不唱,只是想弹什么弹什么。对面有几个买旧书的摆地摊,有时也与我搭话,只不过他们问什么我答什么,有时只是笑笑。
“卖唱的?会弹什么?”一对高中生模样的情侣走过来,问我。
我看了眼路旁绿油油的叶子,默默一笑,说“点吧……”
女孩子说出一个歌名。我没听过,淡淡叹了一口气,表情却没变,说“我只会唱七年前的歌。”
两人听完大跌眼镜,男孩揽着女孩走了,边走边说“不能唱卖什么唱……”
这种事,呵呵,我早已见怪不怪了,我害怕过去,也害怕未来,一切新的东西我都不喜欢。至于七年没听新歌,自从那件事后,每当我一听见陌生的旋律,便有种排斥感,不单音乐,连新闻也是,大街上的新闻,我都像是有排斥力的,不由自主的转移注意。电视,网络,当然家里也是没有的。
我害怕新的东西,是因为怀念旧的东西,可旧的东西却还会伤害自己。
看到以的书,以前的信,以前的音谱,以前的照片,我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伤心欲绝,曾经有段时间,我有把吉他摔个粉碎,再也不唱歌的念头,但我又想起她说过的“你弹吉他唱歌的时候真的好帅。”,就又坚持了下来,可以说,除了吉他,那那段时期所有东西都被放弃了。
以前的旧东西本想撕个稀巴烂,都扔进火堆里烧了,但我控制住了,因为那些是我唯一能回忆起她的东西,唯一能证明那个时代鲜活过的证据。
于是我把它们放在了故乡的房子里,还尽量保持高中时候的样子,我把它叫做“沉默乡”,因为那里连阳光都不会说话。我最不愿回到的就是那里,但最想看到的就是那里。我家房子多,因为小时候家里占地,有六七套,本来写的都妈妈的名字,但她在我十八岁那年就去世了,那一年……确实,死了很多人。于是她的照片就挂在“沉默乡”里,真的,那里连阳光都不会说话。
我就像一个逃荒者,一个精神上的逃荒者,不敢回首过去,不敢面对未来,只能在自己赤贫的土地上奔跑,拼命躲避饥饿和猛兽的侵袭,整日惶恐不安,如芒刺背,怀念过去却又害怕过去,拥有未来却又害怕未来。
这个天桥据说已经有几十年了,它早已破败不堪,本来这个城市的重心在这里,但随着开发,重心早已南移,这里也就成了城市的北方,所以近十几年这边人少了很多。
六点多了,处暑黑天是很晚的,但在七点过些就就会大黑,那种明明眼前一片光亮,但不知觉间天昏地暗的感觉,我一向是不喜欢的。摆书的老人收拾着,我也要走了。
“能点歌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过来。我没有看她,只是说“天快黑了,我不喜欢天一下子就黑了的感觉。”
“没关系啊,我给你打手电筒就好了,就像巨星在舞台上唱歌,然后小粉丝在台下晃着荧光棒,怎么样?”她的话我竟然让我没什么理由反驳,但我还是边收拾东西边说“不行,天黑就是天黑,手电筒能能把天空都照亮吗?”
“手电筒不能,但星星能啊。”
我下意识的看向这个女孩,长头发,腰细腿长,应该是个不缺少爱的人。
我的动作迟疑了,问她说“今天会有星星吗?”
她背着手,故作高深的道“这几天都是晴天,在地理的角度来讲,晚上一定会星光灿烂的。”
“地理?你是学文的?”我问她。
她皱了皱眉,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捂着嘴笑道“大叔,现在早就文理双修了。”
我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我能点歌吗?”她对我嘿嘿一笑,我只好把吉他又拿了出来,她点了一首我没听过的歌,我问“是七年前的吗?”她嘟了嘟嘴,道“怎么?不会?”
我叹了口气,道“我只会七年前的歌。”
她眨了眨眼睛,道“为什么?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沉默了,不语。她也疑惑的看着我。此刻,风不语,树也不语,行人不语,我和她都不语。
我的心里一沉,道“我走了,星星也不能把地面照亮,世界还是漆黑一片。”
“星星不能,但月亮能啊。”
“好吧,但我心里黑。”
说完,我背着琴就走,不顾她在身后用的诧异,她在后面吵着,我也没听清她在吵什么。
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是七年前的事真对我造成很大的影响,还是我把自己困在了一个蛮荒之地,妈的,我也不清楚我自己了,就算是我有病吧,和我说的一样,天和地都不黑,星星和月亮也不黑,是我自己的心里黑。
女孩似乎还在我身后,我受不了,开始跑起来,我不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不是也算个逃兵,那种战场上最可耻的逃兵。
我背着吉他快速的逃跑,到了我的房子,女孩子没有跟过来,天也还没黑。我的房子在小区最里面,最顶楼,我从来都不把我的房子称作我的家,因为在我的心里,家是个很难赋予的概念,这些没有灵魂的住处只能叫做房子。
我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爬,这个城市经济发展不太好,没有什么高层楼房,我的这栋就只有六层,不过这个城市却似乎有一所艺术大学,叫什么“晖城艺术大学”,简称“晖艺”,应该是个不入流的大学。每当看到那些充满青春朝气的少年少女,我的内心便一阵酸楚,复杂的情感就又滋生起来,所以类似学校一类的地方我不喜欢去。
打开房门,屋子里还是空空的,两个卧室只放了一张床,厨房只有几个碗和几根筷子,一双拖鞋,一根牙刷,家用电器基本是没有的,房子显得很空,同样很冷。
我放好吉他,胡乱做了点东西吃,躺在床上不知何故,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睡梦中,那阳光却很刺眼,我用手挡了挡,一个男孩子一下揽住我的肩膀,我们似乎是在学校里走着,树很茂盛,道路很整齐,男孩子不停和我说着笑着,我却一句也听不清。
经过的每一个同学都还有青涩的脸颊,一个个打着招呼,我似乎认识他们,却又看不清。
这路怎么感觉那么长,又是要通向何方?
猛然我们两个似乎站在了学校的天台,他伸开双臂,阳光怎么这么刺眼。
“晅,就交给你了。”
他似乎是笑了,然后身体放松,了无牵挂,从十二楼做自由落体。
鲜血,太阳也变得鲜红。
听着下面女生的尖叫,我的泪水喷涌,有一丝绝望在里面。
妈的,我醒了,泪水已经将枕头打湿,那一幕仿佛如刀子般捅入我年少时的心脏,以至于现在梦里也无法逃脱那么真切的回忆。
他,我在那个美丽时光最好的朋友。他让我拥有梦想,却又把我的梦想亲自砸碎,碎成一块一块,再也无法拼和。
泪水止住了,我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无限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