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睹了许许多多伤心的故事,而且故事的主角都是我挂念的,我总是在叩问明天,叩问命运,问它们能不能行行好,大发慈悲一次,让该幸福的人幸福,让该快乐的人快乐,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也许我们天生就不配幸福,不配快乐。
我躺在地板上,凉凉的,看着天花板,眼睛里只是盈满了泪水,我没有发出一声哀嚎和悲鸣,我什么都不想,因为想也没用,这也许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想责骂,想愤怒,可我连该责骂谁,向谁发怒都不知道。在命运的嘲弄前,我是一个喜欢笑的人,但谁都知道,那是苦笑。
如果悲伤,汐然姐绝对是比我悲伤千万倍的,命运这道题,不知何解,她就像潮汐之前的潮信,遵守约定,赴我一面之约,潮信来,然后是狂风暴雨,重复她的名字总像在哭泣,现在我想对她说:
汐然,你不要哭泣,
汐然,离开留下是自然规律,
汐然,谢谢你。
空想着,天黑了,地板还是那么凉,应该说,更凉了,天花板模糊一片,泪水已经干了,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该如何站起来,如何结束这个状态,外面的嘈杂已渐渐平息,落下帷幕。
叹了一口气,我想,人还是要站着的,我爬起来,坐着,然后站起来,空空的房子,还是我自己,一切都没有变化,如果不是那一面镜子和表姐住过的痕迹,我大概会觉得做了一场梦吧。
屋子里黑黑的,其实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这么度过的,但今天不知怎么了,我的心格外空冷。我坐在床上,点上一根烟,它慢慢地燃烧着,发出微弱的光,闪烁着,忽明忽暗,像是在极小声地低语,手机的呼吸灯也亮了,我看过去,没有理会。
抽烟伤害灵魂,伤害身体,但此刻我真想把它抓过来,用手指夹住,深深地吸一口,再把所有的忧愁都吐出来,此刻我真的想了……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我走过去看,老人机的屏幕上写着“莫诗雨”,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突然一阵暖意,原来世界上还是会有人想起我的。
我接通电话,一下就听到莫诗雨有些甜甜的但是有些蛮横的声音“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怎么不回?”
我一下子语塞,说“没看到,有事?”
我一向属于那种不是特别会聊天的类型,尤其是和女孩子,更别提撒谎了。
“这样啊……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听不听?”虽然隔着手机,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她轻盈欢快的语调,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熟悉的感觉,我想她现在一定一边说话,一边动着她灵动的眼睛,并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什么消息?”我也想让我的话语精彩一些,有趣一些,但总是这样枯燥无味,怪不得别人会叫我“冰棍杆”。
“说起来算是好消息吧,”莫诗雨在那头还是饶有兴趣的说着,我不禁提起了一些兴趣,她自顾自地继续说,“下个月高中同学聚会,就在凉江,他们要我负责通知你。”
我一怔,电话那头传来莫诗雨“嘻嘻嘻”的笑声。我已经与高中同学失联好久了,这几年我几乎谁也没有联系过,可他们还是想起了我,而且我也确实想念他们了,毕竟那是我十七八岁的青春。
“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去。”我说着,这像是一个承诺,不过,我也有顾虑的地方,都是因为……那个人。那个让范逸尘万劫不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不是因为他,也许所有人都有机会好好地活,所有人都在上天划分的有资格幸福快乐的范围中。
我又沉默了一会,对着那头的莫诗雨说“他也去?”这回轮到莫诗雨沉默了,一会她终于说出了那个字“嗯”。
“你要不去就算了,我也不去了,陪你好不好?”莫诗雨在那头说着,她越是这样照顾我的情感,我越是自责,越是惭愧,我已是烂人一个,不值得,再不值得别人对我好。
“不,我会去。”我对她说,但一想到又会看见他的嘴脸,心里就有一丝异样。虽然人们总说要宽容,没有事情过不去,但我这里,我永远不会原谅他,我永远恨他,因为他害死了范逸尘!
想到这我拿一闪一闪的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强烈的烟气一下侵入我的肺,太辣了,我一阵咳嗽。
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询问“怎么了?”
我平复了,烟扔在一边,烟升起来,我对电话那头说“没事,晚上有点冷……”
莫诗雨沉默了,一会她说“你要注意身体,不然我可给你打针。”
她又可爱又蛮横,我笑了,情不自禁,我答道“好。”
“好好休息吧,那些事虽然过不去,但也不用每时每刻都在心里装着,放轻松。”
莫诗雨的声音让我感到难得的熟悉,仿佛这么多年,我们还没变,她在跨越时空与我对话,抚慰我千疮百孔的灵魂。
我只能用最简单的话回复她“好”。
她在那头“嘿嘿”笑,我想起范逸尘叫她“小虎牙”的场景,不知下次相见,会是何时,会是何种境况。
我们互说了再见,挂断电话。
我捡起那根烟,站在窗前,屋子里一片漆黑,街道上的灯暗暗的,有谈恋爱的男女在一起走,也有走路的学生,我看着别人的生活,也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但我是不能放过自己,命运之格也不会允许。
我夹着烟,烟燃着,我没注意,已烧到手指,我一下松手,它掉到地上,一道火光。生命和烟一样,总会不知不觉燃到尽头,我们夹着,却永远也拿捏不好,它到底什么时候结束,也许这就是命运,命运之格,人人也无法控制。
命运之格,不知所云,不知所踪。
在我觉得自己最孤独的时候给我一切,又在我得到一切的时候将一切夺走,不留一丝余地,现在又在我的心水中扔下石头,激起波纹,反正,命运之格,没安好心。
我们能做的也许就是,在得胜之时谦虚,隐藏极度的快乐,在被打压得无法喘息之时,不放弃希望,适应人生之格的方式,大抵如此,只不过,我还没有学会,我想大多数人也没有学会,不然世界上也不会有如此多郁郁寡欢之人,如此多大悲大喜之事。
我失去了太多,所以现在有的都倍感珍惜,也更加不舍。
看着窗外的风景,我不禁又想起了表姐,她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哭泣呢?汐然,要我说啊,我们的命运之格这样了,也许反抗也是命运之格的一环,也许承受也是,我们的品性天生注定,路都是自己走的。
汐然姐,愿世界和平,愿你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