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哗哗的下着,我们坐在车里都能清晰的听到雨水敲打车身的声音,噼里啪啦,整个世界都是雨声。
全世界都被淹没在这场雨里。
看着浑身湿透的我,表姐的担心之情挂在脸上,皱着秀眉,对我说“都怪我,要不是你为我挡雨,你也不会被淋得这么惨。”
我笑笑,对她说“没事,根本不怪你,要不然我也得淋湿,只不过是多和少的问题。”
说着,我突然想到了他,我最好的朋友。
还是学生时代,有一天放学下起暴雨,所有的人都躲在教室里不敢出去,他却兴冲冲的要出去看彩虹,当时我也不知是怎么,鬼使神差的跟他出去,结果被浇成落汤鸡,衣服一下都湿了,雨大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但他却开心的笑着,在雨中,仿佛有一道阳光照在他年少的脸上。
面对这道阳光,我只得拜服。
然后雨渐渐弱了,天边出现了小小的彩虹,我们是全校最先看到彩虹的人,那时我的心似乎也开始雀跃起来,无比欣喜。
而今我看着车外的雨,想着当年的事,他说过的话逐渐清晰。
“流血亦不怕,又何惧风雨。”
“流血亦不怕,又何惧风雨。”我忍不住轻轻动动嘴唇,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一旁的表姐没听清,以为我对她说话,疑惑的问“什么?”
我开心的笑笑,对她说“没什么。”
或许过了这么多年,我们真的失掉了当初的热血,没有了清澈的眼眸,再也不会将暗恋的故事偷偷藏在心里,不会再细看漫画里那些暧昧的对白。
过去的青春,只得怀念。而回忆的波纹,却总会惊无数饮水的飞鸟。
我想不管过去了多少年,我还是最喜欢那时的你,就像绽放的最明媚的花,年轻无畏有理想,热血顽强不投降。
逸尘,如果现在你还在,一定依旧是那个少年的模样。
耳边传来的依旧是没有节拍的雨声,表姐总是跟我搭话,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我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突然鬼使神差的问她,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她笑笑说,播音主持。
到地方了,我扔下钱拿着行李下车,本来就浑身湿透的我,被冷冷的风一吹,一下子打了个寒颤。
大雨带着冷冷的态度,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我揽着表姐,往我的房子里跑,还好,我的胸膛是热的。据说,最火热的是少年的胸膛。
表姐也浑身湿透了,我猜她也一定很冷,于是把她揽得更紧了,长这么大,这差不多是我为数不多,如此亲密的接触女孩子。
我们在雨中一路狂奔,终于到了楼道里,我们身上挂着厚厚的一层水,到了楼道水珠还在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我长出了一口气,但当我们看到对方狼狈的样子时,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为什么笑,我也不知道,这似乎是一种复杂的心态。我想,如果我们两个人中的任意一个人单独被浇的话,是绝对不会笑的。
我看着窗子外面的大雨,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表姐浑身都湿透了,头发粘在脸上,胸部一起一浮,我的外套还系在她的纤腰上,也被淋透了。
我递给她一条毛巾,她掐了我脸一下,然后托着行李去我的房间换衣服了。表姐的足迹以水印的方式留在地板上。
我站在客厅,忙用毛巾擦着头发,刚想脱衣服,就想到我的衣服都在卧室里,只好无奈的抓抓脑袋,还是问问表姐开没开始换衣服吧。
我脚下有点滑,于是慢慢的走到了房门口,用手敲门。
门没关,由于我的敲动,微微张开,我一下吓的快跳起来,赶紧把门关上了,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看,但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一片雪白,和表姐隐隐的笑容……
我的心快跳炸了,声音有些颤抖的说“表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表姐在房间里轻轻的“嗯”了一声,带着些疑惑,然后问我“怎么了?”
我异常尴尬,也说不出没什么,然后独自用毛巾擦着全身,只好在客厅里等她。
表姐推开门,换了一件粉色的帽衫,下面穿了一条薄棉质感的短裤,优雅的笑着,但有点尴尬的是,她手里拿着换下来的内衣,问我晾衣架在哪。
我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阳台。然后表姐娇笑了一下,笑话我说“跟姐姐害羞什么。”
我脸有点红,然后去卧室把衣服换了下来,随便穿了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
我在夏天也从来不穿太短的裤子的,不知道为什么。
我出屋看见表姐正在拖地,把水渍全都拖干,看着她身上的曲线和精致的五官,我觉得似乎和大舅真有点像,我猜生活中,表姐的追求者也一定不在少数。
我把衣服小心翼翼的挂在另一端,然后低头走出了阳台。
终于解决了一切,我坐在沙发上,表姐也坐过来,离我很近。
她开始观察我的房子,然后我可以看出她慢慢变得疑惑,于是她问我“你家好空啊……好像就有一张床,一个沙发……”
我有点不好意思,抓着头说“平常也没有人来做客,我都是自己一个人住。”
“那以后可以我们两个人一起住啊。”表姐含笑说,然后又往我这微微移了一点。
“表姐要长住吗?”我就话说话,似乎因为我和表姐有血缘之亲,所以和她说话一点隔阂的感觉都没有。
表姐嘟了嘟嘴,一副思考的样子,她笑着说“看心情吧。”
我点了点头,表姐想想了想,忽然狡黠的笑笑,对我说“弟弟没有女朋友?”
我叹了口气,说没有。
“那弟弟为什么不找一个呢?”表姐的眼神有些疑惑。
“这……”我沉默了。
表姐摇着我的胳膊,问“为什么呢?”
我只好说“因为我有喜欢的女孩了。”
我说完,表姐的眼睛似乎闪出了什么,然后只说了一声哦,她沉默了几秒又问我“那……她不喜欢你?”
我的泪水突然在眼眶里打转,我绝望的看着天花板,然后用我也不相信的语调说“她……不在了……”
她听完怔了一下,然后缓缓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她抱着我的胳膊,似乎是想安慰我。
她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会过去的,离开和回来,喜欢和不喜欢……”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对这件事我却还是这么敏感,也许越是年少,感情的根就在心的深处扎得越深。
那时一尘不染的感情,纯净的将它细密的根扎在心房里,纵横交错,盘根错节,纵使将细小的树苗砍下,根也会在心里深深驻扎,此生不灭。
我笑了笑,对表姐说“是啊……都过去了……”
“那你……真的不找女朋友了?”表姐靠在我肩膀上说。
房子里很静,我看着窗外的雨,仿佛能听到雨滴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可能吧……”
“如果有人说她喜欢你呢?”
我能感觉到表姐年轻的心跳。
我笑了,连连摆手说“根本不会有的吧,我不善言辞,性格不好,也没有什么优点。”
“那如果我呢?”表姐一下从我的肩膀上起来,挺起胸认真的看着我。
我一下怔住了,心跳有点快,半天说不出话来。表姐拍了拍我的脑袋,娇笑道“逗你的。”
我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雨没有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看来“近日有台风入境”是真的。
表姐说她饿了,我打开冰箱,发现只剩下了几个鸡蛋,于是我就煮了点饭,准备做蛋炒饭。
“需不需要我展示一下我高超的厨艺?”表姐看着我笑。
我对表姐说“让我来吧,你来晖城要玩的尽兴,就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表姐听了开心的笑起来,然后就听我的坐在沙发上看我做蛋炒饭。
我在这一刻想:从小就习惯孤独,并终岁以孤独为伴的人,如果他的生活开始热闹起来,是会像湖水漾起波纹一样发生转机,还是会像喷发的火山一样把生活彻底打乱呢?
转眼之间,已经上午十二点多了,全世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