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新衣衫的秦武一表人才,灯光下脑袋锃亮,如明灯一盏。
与赵延将屋子收拾干净,从厢房里搬来木床桌椅杯盏,摆在屋内,把赵浮屠安置完毕,两个人才坐在桌前,倒上一碗热水,从头至尾谈起这桩事情来。
“那天我喝了一注龙虎骨药,才让屋里烧起了大火。”秦武说道,“早一天赵崖首领告诉我要防阴阳失衡,不想我喝下药后,五脏六腑如烧起大火,不能动弹,嘴里喷出几口气,把窗子烧着了。”
“这怎么可能?”赵延惊讶地看着秦武,“我年轻时服过龙虎骨药,浮屠十岁时也喝过一注,并没有你说的这些发生。”
“那喝过的人当时感受怎样?”秦武问道。
“龙虎骨药要水火既济,服下后冷热两感交替,弥漫全身,以此来淬炼骨骼和皮肉。”赵延思索道,“要说痛苦,那也在忍受范围内,相当于挨一顿棒子,很少有人坚持不下。”
“奇哉怪哉!”秦武困惑不已,“这注药是陈飞豹给我的,早几天他们来找我茬,反被我讹了这一注药。”
“你认为是他捣鬼?”赵延摇头,“飞豹年纪尚小,哪里有炼药的本事,何况村里并没有那么霸烈的药。”
“总要问一问的。”秦武说道,“二叔,我昏迷几天了?”
“九天了。”
“那岂不是说他们已经出发去原始龙洞了?”秦武有些焦躁。
“不错。”赵延说,“他们已经走了三天了,你等飞豹回来再问吧。”
“这……”秦武懊恼不已,不是出了这茬子事,他也去了原始龙洞,起先虽对比斗不甚上心,但能去山脉更深处,近距离见识见识修士,也是一件好事。
“二叔先不要将我恢复的事情说出去,我先揣摩揣摩这变化源自哪里,兴许对浮屠大哥恢复有所帮助。”秦武对赵延恳切说道。
赵延答允下来,重新换上帷幕,将秦武与赵浮屠两个遮在里面,他守在门口,既防他人闯进来,也能为秦武送饭。
秦武连着喝下五碗水,吃了一些肉干,方才舒服。
到床前看赵浮屠,看他恢复不少,暗暗惊异,伸手去摸手臂,那里的骨头早先被打成碎块,此时发现骨头已经原样接续,只是还有一些清晰的断口。
“什么缘故,难道是源阵的作用?”他也不敢肯定,但肉体沉寂的时候,自己的意识可非常清醒,清楚地看见三个源符嵌在源阵上,吸纳流云状的东西,因此才让体内生机焕发,他也曾在赵浮屠体内刻下过。
“村里人少,见识也不够,要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只能去村外闯荡。”秦武细细思量,他本想蛰伏在村子里,可这里非常普通,并没有什么特殊,不能为他答疑解惑。
轻叹一声,感慨自己运气好的同时,也为赵浮屠感到开心,他迟早能够恢复。
白日里赵延多要了几份饭,可惜麦子是煮的麦饭,并非磨出来的白面,肉倒是新鲜,煮的酥烂。
秦武痛快吃了一番,又将自己的打算告知赵延,准备独自前往原始龙洞。
赵延劝阻了三四次,秦武计划已定,并不打算改变,赵延无奈,暗叹一声,只得支持他前行。
找来一张野羊皮,拿来一支炭笔,在上面粗陋画出去原始龙洞的路线,交给秦武贴身收起。再准备肉干,一个黄皮葫芦用来装水,把那柄短匕交还给秦武,又将一柄三尺长的刀用兽皮刀鞘装了,把剩下两套衣服一并打包给他。
千叮咛万嘱咐,秦武感动不已,虽然赵延显得啰嗦,但这番关切仍然让他感受到一股家的滋味。
稍稍睡了两个时辰,天边露出一线光时,秦武趁村里人还未醒来,告辞离开。
他恢复的太快,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好奇,难免引来有心人的注意。
翻过山沿着山脊向西北方向而去,他看到草丛有踩踏的痕迹,树枝折断不少,还有一些碎骨头,情知这是赵崖他们留下的痕迹。
他们人比较多,走的路比较平稳,秦武有心追赶他们,忖道:“小路虽然危险,但我孤身一个,没那么多顾忌。”
又走一段路,身形一转,走入一个山崖下,抬眼看去,前路尽是奇峰险山,林被丰茂,草丛厚密,藤蔓蜿蜒,黑郁郁一片,很是阴森。
“果然没有路啊。”秦武自语,“大路一年才走几次?只能循着以前的痕迹,这所谓的小路,也不知道什么人找出来的。”
眠山宿岭,走了两天,秦武心情烦躁,一路上不见一点人烟,竟连野兽都没有,只有些许鸟雀以及遍地虫子,更不见一丝水源。
转过一个山坳,向前眺望,顿时喜上眉梢,只见前面一片茂林,里面正升起一片白烟,不由得一拍手,道:“那里必有人烟!”
循着烟气径直向那里而去,到了烟雾处,却大失所望,原来这里凸起一处石台,长满草和树,石台下面却又光秃秃什么都没有,与附近树林分隔开。
那石台不知什么原因,上面烧了起来,因此才冒出烟来。
秦武失望不已,避开石台,慢悠悠走着,忽然动了动鼻子,皱起眉来,道:“一股血腥味……”
就林子里找起来,拨开一处藤蔓挂满的树丛,就见一股淡淡的血迹洒在枯叶腐泥上,光线昏暗,不仔细看极难发现。
旋即他又一笑,道:“这地方不见人烟,谁会来这里。”将刀拔出,左右斜劈,三五下将藤蔓并树枝砍断,收刀回鞘,双手卡住树枝,一骨碌抱出来扔下,再钻进去。
到血迹前蹲下来,右手食指沾了一点血液,顿时手指一阵刺痛,如被针扎,秦武眉头皱的更紧,自语道:“这血似乎不是人的……”
风岭村狩猎几百年,辨识各类野兽自有一套方法,从粪便到皮毛,从足迹到树木痕迹,甚至血液,都能辨识。
可惜他学艺不精,不能判断出这血液是什么野兽的。
不过能令手指刺痛,这血液就不是凡品,想到这野兽受了伤,秦武一阵激动,他正好肚饿,干粮又不好吃,不如去试猎一番。
自醒来后,他还未曾用过身体力量,只觉得自己体内有无穷巨力,能掀翻一座大山。
沿着血迹向前,林深路险,一直到一处横断山林的断崖前才消失不见。
这断崖长满树木藤蔓,把山形遮住,又有四五个人合抱不住的参天大树遮蔽,显得阴森诡谲。
秦武不敢大意,包裹葫芦放好,将刀抽出,小心防备,忽然他身子后倾,一刀砍出,啪嗒一声,地上多了一截扭动的蛇身,前半截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这蛇速度极快,若非他听到一阵风响,势必被它咬中脖子。
向前走去,忽然一阵低沉的兽吼从山壁传来,秦武精神一震,看来那野兽就藏在山壁的山洞。
小心走到藤蔓前,碎步挪动,不一时就发现了藤蔓上的痕迹,当下侧身避开那道痕迹,用刀砍向藤蔓,哗啦啦一阵响,那藤蔓被他砍断,落下一层,顿时一个一丈大小的山洞出现,再看山洞两边藤蔓,竟有两丈多厚,他砍断的只是遮住洞口的一层。
地上果然又有血迹,只是不好判断野兽受伤轻重,贴着山壁一侧,秦武手掌浸出汗水,捏在刀把上滑溜溜的,脊背上也冒出汗来,两只脚交替着前行。
有那么一刹那,他想放弃,给自己也给那野兽一条活路,旋即又想到如今面临的局势,山野荒蛮,弱肉强食,是纯粹的丛林!
山洞里的野兽似乎也觉察到危机到来,再度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震得人心神不定,秦武并不退避,很快到了洞口。
探出一只眼看去,这山洞幽暗无光,勉强看得见路径曲折,山壁尽是嶙峋的山石,一不小心就划破身体,有一些皮毛挂在石头上。
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不再犹豫,猛然间跨出,蹿进山洞,其内立时传来一声闷吼。
秦武既害怕又激动,肌肉紧绷,全神贯注的向前冲去,身上让山石刮得生疼,忽然嘭的一声响从身侧响起。
他大惊,这野兽并不愚蠢,竟然躲在山壁一处空隙。
可是山洞狭窄,不好转身,他硬挨了一下,只觉五脏震荡,右胁剧痛,左臂撞在山壁。
他就地向前一翻,躺在地上,松开手里的刀,斜向上一拳打出,刚好打在扑来的野兽肚子上。
这野兽吃痛低吼,却没有被打飞,仍然落了下来,两只爪子抓在秦武肩膀。
秦武觉得肩膀碎了一般,疼痛无比,痛叫一声,左臂抬起,挡住这家伙抬起又抓下来的左爪,旋即右手捏拳,朝它脑袋打去。
那野兽吃了一拳,秦武忍着剧痛,趁它晕沉的间隙,两只手抓在它脖子上,用力一扭,身体顺势翻起,竟然骑在了它身上,旋即拳头雨点般打下,没头没脑的砸了一通,起先这家伙还挣扎,掀得秦武脊背撞在山壁,等十几拳下去,就只有抽搐的份了。
秦武大汗淋漓,呵呵一笑,右手就地上摸起刀,对着脖子刺下,结果了它性命。
“这家伙好大的力气,不知是什么东西?”他舒口气,将脸转到一边吐口唾沫,左手摸着肩膀,发现只是破了皮肉,不禁放松下来,然后向后退了一步,从野兽身上下来,靠在山壁上喘气。
这野兽血液流到了他屁股下面,秦武连忙起身,准备跨过它身体,拖着出去,忽然听到一阵痛苦又虚弱的呻吟,不禁讶异,自语道:“怎么像是人的声音?”
将刀扔下,握拳向内走去,拐过两道弯,视野瞬间开阔,这是一处宽阔的山洞,长各有十三四米,山壁间有微光照进来,三块高四五米的山石把它分割成三块,有一处毛茸茸的大窝,一处放着七八块巴掌大小的骨头,还有一处则是些未腐烂的野兽,其间还有一个浑身是血、半条右腿被咬断的老人,还在不断呻吟。
秦武震惊,连忙走到他跟前,抱起到那窝跟前,不知做什么好,恰在这时,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