蹑手蹑脚走到这片殿宇前,秦武仔细看去,其中四座只一点黄光,中间一座灯火通明。
沿墙壁悄悄蛰摸到门前,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轻轻一跃,两手抓住檩子一提,翻身趴在上面,夜色如墨,正好躲避。
一个人走出来,打着酒嗝,脸色赤红,扶着门框甩了甩脑袋,迷醉道:“正好去看看那小娘子!”
“杀你不冤!”秦武闻言心想,将手摁在刀把上。
这人摇摇晃晃走了两步,门内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吴汉,你解手完回来,不许去做别的。”
这叫吴汉的听了,脸上有些惧意,连忙说道:“小弟今晚一定要灌醉哥哥,哪里去做别的!”
秦武见状,没有动手,等吴汉解手完回到屋里,才从檩子上悄悄下来,贴着墙摸到门边,从门缝里看去。
就见屋子正中台子上摆着一张条桌,台下左右各两张条桌,中间与两面首桌后各坐着一个人,剩余两桌各坐着三个人。
桌子上尽是酒肉,还有些果盘点缀。
中间那个人肩宽身胖,阔口圆脸,满脸横肉,眼露凶光,留一挂络腮胡子,长得很是狞恶。两边首座两人,一个倒三角脸,气质猥琐邪恶,正是出去解手的吴汉,另一个白净面皮,面貌英俊,只是一双眼皮肿着,令他看起来很是虚浮。其余人都是些莽汉。
秦武握着刀寻思:“这几个贼猖狂惯了,必定不防备,杀之随意,只一点不好,就担心他们拿无辜之人做挡箭牌,若害了这些人性命,我杀他们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等他们醉了再来。”
转身悄悄离开,摸向另外四座屋子,到离得最近的屋子,避开门口,两只手仍然抓住屋檐下的檩子翻上去,从窗口看进去,这座屋子里空荡荡的点着一盏灯,里面放着些大小不一的石头,好像是铜铁矿之类。
又到第二间屋子,里面放着的却是粮食,小山一样铺在地上,梁上吊下藤蔓搓成的绳子,挂着许多风干的肉,靠墙还摆着一排土黄色的坛子。
秦武见得瓶子坛子都是烧制而成,这些人又不事生产,那粮食和坛子自然也是从这一带生活的人家里抢来的。
“只看这些,就饶你们不得!”又发了一句狠,压住心里的火气,小心到第三座屋子,这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
这屋子里靠墙立着七八柄刀,一些木杆子枪,一条黑色的棍子,还陈列着些刑具,东侧立着一个木架。
让秦武吃惊的是木架上竟然绑着一个人,脑袋偏在一旁,上半身衣服剥了,腿上的衣服烂成一缕一梭,赤裸的上身尽是鞭痕,不少地方都皮肉外翻,看起来分外凄惨。
再看那张脸,又青又肿,头发凌乱,他仔细看了一会,怒火更盛,因为认出架子上这个人正是赵佛。
赵佛没有被选中去原始龙洞,竟然也和他一样,选择了从小路独自去原始龙洞,没想到被这伙人抓住虐待。
秦武此时恨不得将这伙人杀干净,只是还没有找到那老人的女儿,因此忍耐,到第四间屋子。
还未到屋子,就已经听见哭哭啼啼的声音,秦武从窗口看去,就见有五个女的,穿着单薄的衣裳,缩在屋子西北角上,不停地抽泣,神情看起来很是木然。
“先救了她们走,再和这些人清算!”翻身下来,走到门边,忽然一阵心悸,连忙后退,就听见簌簌的破风声,一些薄而锋利的铁片射在了门上,发出咄咄的声音来。
好在那伙人饮宴的屋子里非常喧哗,没有听见这边的动静。
秦武谨慎起来,又走了一遭,这次却没有暗器射来,情知这里只设了一道陷阱,为的是不叫屋里的女子逃脱。
其实这些女子有心要逃也无不可,她们躲不了暗器,却只要一个人豁出命来,挨了这暗器,其余人就都可以逃掉,只是没人肯这样做罢了,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也怪不得这些苦命的女子。
打开门,众女子只是瞥了一眼,便仍旧自顾自哭泣,秦武见状,暗叹一声,心里已经清楚她们过往受到的折磨,否则断然不会如此无奈又麻木。
他小心走到五人跟前,低声道:“你们不要大声说话,我是特来救你们下山的。”
此话一出,五个人霎时惊诧的看向秦武,神情激动,其中一个娥眉微蹙,道:“大人何必拿这话来试探,我们五个既然陷在了这里,就只求诸位能怜悯一些,不要折磨,已自认命了,自此以后,只求能讨得你们欢心,为什么还要说这话,难道真要杀了我们才罢休吗?”
秦武皱起眉头,道:“你说的这什么话,我冒死来救,你却不信?”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何必如此惺惺作态!”那女子继续说道。
秦武肚里寻思:“想必是早有人用这套试探过,她们因此才防备起来,并非不愿逃走。”
“你们在这里有见过我吗?不瞒你们,旁边屋子里关着的人是我朋友,我为救他而来,你们要走便走,不走我也不勉强,在这里受这帮贼的羞辱吧!”秦武说道,转身就要走。
一个女子轻声道:“在这里生不如死,就算他是假的,左右也不过一死,倒不如搏一搏!”
“只怕这群贼手段更残酷,非要折磨死我们才肯罢休啊!”又一个说道。
第一个说话的女子看着秦武,道:“你要是骗我们,我们也不过一死,你活着又如何,我死了变成鬼都要报了这仇!”起身对这些女子道:“且信他一回!”
这女子倒是有些威信,其余四人都站起来,秦武不再说话,引她们出来,吩咐道:“你们先在暗处藏了,我要救我朋友出来。”
为首女子点了点头,就靠墙黑暗里藏了,秦武又到第三间屋子里,先试探了一下陷阱,没有发现,方才推开门进去。
忽然一道刀光劈来,秦武急忙退了半步,情知不妙,这里竟然有个人看守。
那人冷声道:“就知道有胆大包天的人来山上,等你好久了!”
秦武见不是事,又不愿放弃,道:“你若有本事,就让我进来!”
那人一笑:“来来来,杀得就是你这样自大的人!”便放秦武进来。
秦武将刀竖在胸前防备,进来顺势掩上门,道:“别人喝酒吃肉,你却在这里看守!”
“不要拿话挑拨,酒肉算得了什么,我这里才是宝藏!”挥刀向秦武劈来。
秦武脚下错动,不敢与他对刀,生怕金铁声引来其他人,自己倒是不怕,就是那些女子惨了。
连连闪避,这男子刀法张狂,刀光璀璨,从四面八方砍来,如同一张巨网,将秦武笼罩在里面,喝道:“你躲得了吗?”
秦武冷笑,这人刀法虽然霸烈,但他眼里却看出不少破绽,道:“杀了我才厉害,说有什么用!”
“好,杀你!”那人淡漠说道,刀势一转,如一条白蟒横断大江,向秦武腰腹而来,刀光如潮,令他避无可避。
不得已,秦武只得劈出一刀,解了这刀势。
那人见状讶异,道:“好,竟敢凭力气就来破招!”再度挥刀,秦武连着躲避,忽然那刀下劈的势头一转,手腕一翻,那刀迅疾落下,反从下劈上去。
秦武躲避不及,胸口被割开一条口子,好在只破了皮肉。
“杀!”
秦武也低喝一声,他不会刀法,速度却很快,两人过招,他已经将这人的一处破绽看熟,此时对方又用起这一招,他先是一闪,再将刀猛然刺出。
那人闷哼一声,吃痛之下,手里的刀掉落,秦武那一刀刺在了他的心脏。
秦武欺身到跟前,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道:“我不会刀法,不过你的刀却有点慢。”再将刀拔出,那人心口喷出一股血来,不甘的抽搐了几下,闭上了眼。
秦武又在对方心口补了几刀,这纯粹是狩猎的手段,为防野兽挣脱。
将老人给的封血药拿出,倒了一点抹在伤口,止住了血,解下昏迷的赵武,背在身上朝外走去。
那几个女子见秦武出来,也跟了过来。
秦武道:“门口的人已经叫我杀了,你们前面走。”安排人拿起屋里的火把来,一行人就向山下而去。
已经走了三四里路,忽然秦武听见一声“着”,然后一个拿火把的女子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一支箭钉在她心口,已经没了声息。
其余四个女子顿时蹲下来扶着她哭了起来,秦武叫道:“都要死在这里才好吗?”情知已经叫对方发现,催促四人前行,让另一个拿火把的女子把火把给自己。
四个人虽然不忍,却也是在山里生活惯了的,并不矫情,匆忙向山下去。
忽然又是一声“着”,一支箭飞速射来,秦武看的明白,火把用力一拨,把那箭打的没有准头,射在了山岩上。
走了两步,又是一声“着”,秦武立刻警惕,这次却没有箭射来。
之后又连着两声,秦武都忙着躲避,谁知都是空的。
秦武心中大惧,这射箭的人不仅箭法如神,摸人的心思更是厉害。
接下来却又没有箭射来,秦武暗舒口气,想来已经超过了对方的射程,这时他忽然浑身汗毛直立,连忙将身子转正,左肩立刻钻心疼了起来,一支箭钉在了左肩上。
闷哼一声,忍痛将箭杆砍断,顾不得黑暗,把火把丢了,急急忙忙向前走了七八米,方才停下来,这段距离对射箭的人来说就不止这些了。
刚才那一箭,他已经无法躲开,要是不转身,死的就是赵佛了。那四个女子没了火把,也不敢停下来,借着晦暗的星光向前。
忽然一声惊叫,另外三人停下来,叫道:“阿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