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修士”两个字阴魂不散的缠绕着秦武,这个称呼完全可以形容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不是由普通人组成的,而是属于修士们的世界。
普通人不能成为修士,那和树林里的野兽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它们。
那些野兽的数量和种类非常的多,它们的骨肉血液以及皮毛都有用途,普通人除了和修士长得一样,再有什么?按照他所见过的,那些人并不将普通人视为同类,因此才有了上贡这样的事情发生。
三个修士去狩猎,远远胜过普通人,但他们却不做这样的事情,而是威胁其它村子上交用性命换来的肉类。
所以他更能理解赵浮屠的愤怒,受着压迫的每个人都心存着愤怒,有人就此接受压迫,有人伺机以待,有人决心反抗。
秦武觉得他自己属于第二类,而赵浮屠属于哪一种呢?不得而知,知道了现实的他挥袖离开,要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样想着,抬头一看已经到到了山坡跟前,千沟万壑的山坡,倾倒的草丛上压着干了的黄土,将要贴着地生长的树木枝干断裂,叶子碎的像是瓷片,虬龙般的树根一半扎在地里,一半朝着太阳,等待着死亡。
“迟早要面对修士,不成为修士,我与那等死的树根有什么区别?”他盯着树根,“它不能主动选择,我还有源阵。”
回到家里,随便弄了一口吃的,他继续书写记忆那道源阵的源符,结构复杂如虫似龙般的源符流利的书写出来,他数了数,总共有三千六百个源符。
再将完整的源阵分解,细细地观察之后,他认为可以将其分解为三十六道,每道蕴含一百枚源符。
源阵的构成非常繁复,能在这几天时间内将其分解为三十六道,秦武信心大增,这意味着他在这一道上是有天赋的。
“这道源阵不能完整的刻画出来,拆解之后,我似乎才能真正看得清它了。”他盯着炕桌上刻满源符的木板,“既如此,我为何要追求完整的源阵呢?由简入繁,这是一条可行的路。”
他穿戴整齐,走出院外,抬头看着院子背后险峻的高山,茂密的山林生活着无数的动物。
双手抓住凹凸裸露的山石,他开始向上攀爬,谨慎小心,稍微不注意就会跌落下来,不高的时候还好,攀高了摔下来轻则骨断筋折,重则粉身碎骨。
这段山崖足足有三百米,在这里的生活锻炼了他,令他的身体既强壮又敏捷,令他心性坚韧,手掌与手指的茧子对于攀爬来说是一种保护,否则此时绝对鲜血淋漓。
起初只是山石,渐渐高了就有孤独生长在山崖上,斜指着蔚蓝天空的树木,扎根在青岩中,顽强地生长着,像这茫茫无尽的天牢山里生存着的所有生命。
他抓住小腿粗的树干,用力一拉,身子跃起,身子前倾着将肚子担在了树干上,再一撑手臂,将腰一扭,屁股就坐在了树干上,压得这棵银凰松上下晃悠了起来。
银凰松的松针除却秋季,一直都是青碧色的,秋季则会变成银色,它的树冠像是振翅欲飞的凰鸟,树干与垂落的细小树根如同尾翼,因此而得名。
传说这是一种神树,结出的松塔能够延年益寿,但在这里落足了六七百年的村落也不曾见到过它结果。
秦武喘了几口气,用衣袖擦干额头的汗水,脸热得像火烧,不用看就知道如同烧红的煤炭,他的手臂撑在树干上上,晃荡着腿,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清风,只觉得身心轻松。
这时一股腥臭味让风裹挟而来,他的心神一紧,向东一转头,就见一颗土黄色蛇头从山岩间探出,吐着猩红的信子,直径足有两尺多。
霎时间一股冷汗从脊背冒了出来,通体发凉,没来得及反应,那蛇头带着风雷之声,迅猛的冲了过来。
一慌之间,身子后倾,他从银凰松上掉了下去,这里离地面有一百多米,摔下去必死无疑,耳边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他两只手像是耙子一般在山岩上不断抓着,手指刹那间破裂,流出血来,滑了足有三十多米才停下身形。
细碎的石头从天上掉落,砸在脊背上,秦武急忙将脑袋缩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下,等石雨落完,忍着身上的剧痛抬头看去,那条大蛇依然像之前那样紧贴着山岩。
“不是这一场雨冲干了山岩的土,它躲在那里我肯定不会发现。”秦武后怕不已,这条大蛇和以前的山崖一个颜色,隐藏的很深,那条蛇没有追来,它像是铡刀一样,横在银凰松与山崖上部,令他难以去往树林。
沉默地看了一会,秦武顺着山壁爬了下来,目前没有办法突破这封锁,强行去就是送命,何况他并没有非去不可。
见秦武下去,那条大蛇昂起头凌空抖了几下,似乎在彰显威风。
秦武看了又看,走回屋子寻思:“那片树林有龙血树,质地最硬,应该可以承受源阵,可惜我上不去。”
思来想去,只能找些铜铁来试验,可是村子周遭并没有矿山,矿石得从蛟龙集购买,村子的铜铁其实很少。
“资源真是匮乏啊,也不知道村子为什么选在这里。”抱怨了一通,走进屋子,凭空虚划起来,空气泛起涟漪,却无法真正烙印下源阵,转瞬即逝。
就在这样的尝试之下,他对这道源阵的理解愈加深奥起来,一步步的拆解,将三十六道已经拆开的源阵再度分解。
先是拆解为八十一个源符,接着拆解为三十六个源符,这时候渐渐困难起来。
起初,拆解下来的多余源符其实就是源阵核心的加花,有它可以增强,没它也不会影响源阵的核心作用。但拆解到最后,每一个源符似乎都嵌在源阵之内,是不可缺少的核心。
这让他整夜整夜不能睡着,坐在炕上不断用手拆解那源阵。
他望向窗外,只见漫天星河闪烁,一轮弯月挂在天幕上,分外美丽。
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个多时辰,一阵风从窗外吹来,他猛然清醒,眼睛泛起激动的光彩,道:“我明白了!”
他双手不断虚划,不断拆解剩余的主干,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他才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精力都被抽干,无意间看向屋顶,那屋顶翻天覆地的旋转起来,他张嘴吐出一口血来,昏倒在了炕上。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除了肚子饥饿,精神上的乏匮恢复了不少。
“我终于成功了。”他喃喃自语,昨晚他看着天上的星空,星河烂漫,他却觉得都是弯月的点缀,刹那间想到这三十六条源阵主干是不是每条只有一个核心,其余都是点缀?
有了这个思路,他大刀阔斧的拆解,果然发现组成整个源阵的是三十六个源符,可以称之为源核。再不断的调整它们彼此的位置,最终排布出一个圆来。
“接下来我是继续整理拆解出的旁支,还是寻找源阵的载体以及用途?”他思索一番,“我的目标是成为修士,成为修士后眼界就会更宽广,对源阵的理解也会更深刻。”
他决定下一步寻找载体,接下来的几天他不断尝试各种木料,从普通的槐树杨树松树榆钱梧桐,到火烧树、金蛇木、河磐树,在刻下第一个源符的时候,它们安然无恙,但按照圆形的排布刻下第二个符文的时候,它们立刻就开裂,直到粉碎。
源核的力量非同小可,这让秦武既苦恼又高兴,但又没有更好的材料,无奈之下,他在石头上刻画起来。
刻下了两个源符,这石头安然无恙,秦武见状一怔,随即大喜,道:“石头竟然可以?”连忙顺着轨迹去刻第三个源符。
将第三个源符刻下,这块人头大小的石头依然完好,但秦武皱起眉头,有股心神不宁的感觉。
忽然他转身向前一跃,足有五米多,顺势趴在地上,只听得“砰”一声巨响,旋即脊背上砸落不少石头,砸得他全身剧痛,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块石头爆炸了。
这比起木头可更危险,咬牙爬起,抖了抖身上的石屑和土,将刻刀丢在地上,望着那足有宽一丈深两米的大坑,一阵无语,要不是跑得快,怕不是要被炸死。
扫视周遭,地上蜈蚣蚰蜒蝎子乱跑乱爬,山壁上震落不少小蛇,那条大蛇也探出脑袋来看,鸟儿乱飞,老鼠更是吱吱叫个不停。
秦武气哼哼地看着那大蛇,对它比了一个中指,叫道:“看什么,下次丢你窝里!”
信手捉了五条通体血红的蜈蚣以及全身闪烁着青铜色彩的蝎子,全都有一尺长,又捉了两只红黑花纹的蜘蛛和十只老鼠,回到了屋子里。
他一向喜欢蜈蚣蝎子和蜘蛛,捉住它们想要饲养一番,放进三个高有六十厘米的木箱里,盖上盖子,将老鼠装进一个大箱子里,摆在屋子中间,捉起一只,道:“别害怕,我不过是要在你身上写个大大的源符!”
那老鼠圆眼睛闪烁着茫然恐惧的光,四条腿不断挣扎,扭动着胖胖的身子,一条讨厌的长尾巴不断扫到他的手臂,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秦武打了个激灵,浑身像过电似的,他也不免那种感觉。
随意的用手指在它后背上划了一个源符,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用处,接着又划了第二个,但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出现了,这老鼠刹那间停止了挣扎,安静了下来。
秦武眉头一皱,道:“我手指这样画也有用?你可不要爆炸了。”话音刚落,就见老鼠身上闪过一道灰光,又迅速消失,随后这老鼠再度挣扎起来。
这个发现,让秦武大吃一惊,老鼠脆弱的身躯竟然能够承载两道源符,而且似乎发挥了其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