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这种变温动物的肉质很容易腐烂,即使现在天气转冷也不能长时间储存。
从大蛇死亡到现在不到一天,但它的伤口处已经有了明显的翻卷。蛇血早已流干,暴露在空气中的蛇尸看起来有些腐朽的意味。
天上的云再次聚集,这场雨不知道啥时候回下下来,一旦爆发大雨,这蛇怕是两三天就会变成散发恶臭的腐肉,成为一处毒瘤占据这一块半山平地。何况它本身不知道还有多少寄生虫在等候孵化,放着不管绝对不是一个良好的选择。
蛇肉他是不打算吃了,回头全给烧了去,或者切几块看起来干净的拿去做个陷阱当诱饵使。蒲通仁这会儿窥窃的是大蛇的毒腺---在遇见箭毒木这类植物之前,蛇类的毒腺是最容易得到的生物武器。
取毒腺这种事他没假手与他人,而是选择自己返回洞里穿上防护服的手套,一点点的从蛇颈部的伤口处摸索,慢慢扣出来的。
人头大小的墨绿色肉泡被蒲通仁小心翼翼的单手捧在手上,然后放到了无恙端来的大号石罐里。
剩下的部分就没有必要这么仔细的对待了,他找来二哥,使唤着他将整条蛇肢解掉了。蛇肉留下作为诱饵,蛇腹部的特殊厚皮被套在木棍上烤干备用,蛇皮被老白拿去洗干净晒着,蒲通仁准备用它做战斗组的背包,蛇骨被磨尖放在火上炙烤,使其硬化作为陷阱的主要伤害来源。
其余诸如蛇头、毒牙、内脏等全被丢到火里面去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这一系列的活干完,又是接近三个小时的投入。天上的层积云看起来愈发厚重,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正在酝酿。
这种情况下蒲通仁也不敢让战斗组外出捕猎,经验丰富的兄贵哥和无恙都有伤无法跟着,仅仅是萝汉和二哥可能会发生意外。于是他选择先继续昨日未完成的工作:挖掘鱼塘和制作陷阱。
挖鱼塘的监工变成了睡了一晚上精力旺盛的兄贵哥,老白则带着人在山腰的平地上挖个大坑--蒲通仁叫的,而蒲通仁自己带着一篮子战斗人员凶神恶煞的背着工具,人手一根半人高的骨矛进入了森林。
一行人前进了几百米后,蒲通仁挥手喊停。根据他的估计,这附近的动物数量并不少,不需要将陷阱布的太远。
他左手一指一块十几米高的乔木根处,开口道:“挖它吖的!”
无恙乐呵的跟了句:“挖它吖的”,女孩语气倒有些威严,就是这音色总感觉带股奶味儿。
众兄贵加五小只还算配合,见二人手势知道是要动手开挖,也没多说什么。萝汉领着五小只在一旁警戒,二哥带着其余人手开始锄地刨坑,蒲通仁和无恙则守着蛇肉和骨矛规划陷阱样式。
女孩一开始是准备弄个绳套陷阱的:她和蒲通仁第一次见面就有只蠢虎被那种陷阱困住了。可这次情况不同,在有合适的锐物与诱饵的状态下,使用坑洞陷阱能保障最大化的收益。
二人用手语和表情争辩了一路,最终无恙败退在无情的脑瓜崩之下。
骨矛此番没有淬毒,虽然蒲通仁晓得用蛇毒杀死的猎物只要烤熟了吃就不会中毒,蛇毒中的蛋白质成分会被高温完全分解,但野人们不知道这一点,可能会拒绝食用这种食物。而且蛇毒的量并不多,陷阱本身只要够深,就足够保障杀伤力,没有必要再去多此一举。
野人们顺着树根下挖了约莫四米左右,无恙跳进去插了几根矛在底部,试了试感觉稳妥了又一个蹦跶蹦了回来,差点没让蒲通仁发狠再给挖深个几米---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有些沙雕的想法,因为开始下雨了。
五小只赶紧按计划将陷阱洞口铺满树枝,又插了根挂满蛇肉的骨矛在洞口上方的树上,然后二哥举着蒲通仁萝汉带着其他人一窝蜂的朝自家奔去。
鱼塘这会儿已经挖的差不多了,他们回到山脚的时候大哥正和老白一起带着工具和磨出来的大锅往山洞赶。见外出的众人从森林中跑出赶忙来了几个人接应。
上山前,蒲通仁见雨势还不是很大,连忙叫停了狂奔的二哥和萝汉。几人顶着雨用骨矛插了十几条肥硕的食人鱼:这些鱼傻的不行,丢块肉进去后怎么都能叉个几条起来。等到背的骨矛差不多都挂上了鱼后,大家一手握一把仍在摆动的鱼,一手刨地赶回了山洞。
期间发生了个小小的意外:二哥在爬山的时候滑倒了,手中的串串还掉了一串下去,他自己也撞到屁股后边的蒲通仁才停下来。这让蒲通仁想起了自己的围栏计划,打算明天如果雨停下来就带人做这个。
老白十分机智的在空地上摆了一片奇丑无比的石碗,用来接雨水。洞里的灶台早就被点燃,大家全在围着灶台等候他们几人归来。与几天前不同的是:没有人在拥挤抢夺。
就是他们的都流着口水眼睛都有些绿的样子不太文雅而已。
蒲通仁笑了笑,招呼基础组的人过来,让他们把今天弄好的大石头锅抬到灶台上放好。几十斤的石锅压的灶台一沉,眼看着距离被压垮也就差那么几下鼓捣,众人连忙给锅下面填上了几块石头,暂时稳住了灶台。
石制的工具终究是有极限的,稳定性和规整性对于之后的发展来讲是个很大的问题。想要规避掉这些有可能造成意外的元素,增加制作的精度是一个方案,但蒲通仁更想早点点出陶器科技来。
今天没有继续攀科技树的机会了,蒲通仁只得就着半倒的石锅给野人们做晚饭。
老白带人按照他的指挥,将之前捕获的食人鱼剥皮拆骨,内脏全部弃置烧毁,留下被石斧从中劈开的两扇纯肉用木棍串好放在火堆上烤制。
鱼肉散发的香味对于野人们来讲与陆生动物是完全不同的刺激,他们此前从未有过哪怕一次有机会能够吃到这种水生猎食者的肉。今次蒲通仁严格控制了烤制时撒的盐量--他是真的被中午野人们吃盐的架势给惊到了,盐虽好,但多食亦会造成诸多不利影响。
看无恙那架势,要不是他和老白拦着,这傻姑娘真能把盐罐子给丢火上去烤了然后抱着罐子啃。
食人鱼的肉并不多,如果直接烤完就吃的话仅仅够每个人塞牙而已,但大部分野人在今天都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一口肉可不足以让他们来日有良好的状态进行工作。
所以蒲通仁决定掏出种花家的绝技--熬汤。
鱼肉被烤的酥脆,鱼骨也在高温的作用下由原本的碳酸钙变为淡黄色的钙质混合物,看起来让人难以按捺住食欲。
氨基酸的水解反应堪称上帝的魔法,至少这会流着口水等待鱼汤熬制完成的蒲通仁一行人是这样理解的。粗盐带来的美拉德反应让整个洞窟都充斥着让人垂涎三尺的异香,幸而有洞口的暴雨拦住了飘散的气味,不然晚上估计又会有闻风而来的猎食者送个人头。
汤的成色在味觉被种花美食养刁的蒲通仁看来算不上好,纵使鱼骨和鱼肉脂肪被熬的发生水解,使汤的成色乳白而伴有淡淡的油花,但怎么说一锅鱼汤,如果没有姜去腥,花椒提味,蒜蓉佐底那就不能说是完美的鱼汤。不过无恙她们很满意就是了,每个野人都抱着自己的碗分到了满满的一碗汤。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水珠砸在地面上总能磕出个小坑。蒲通仁在洞口观望时发现外边那条小溪有些决堤,许是上游不知何处的湖泊被暴雨冲垮了吧。
有些尴尬的是他们快挖好的鱼塘只能再一次搁置,暴雨将河滩给冲刷的改变了原有地貌,如果想继续接着挖下去那得考虑到是否会发生下一次暴雨才行。
大自然肆意的宣泄自己的伟力,可怜无助的野人们只得抱着饭碗躲在洞里看着它放肆而没有任何办法。幸运的是直到大部分野人吃完了以后也没有雷暴的迹象出现,算是老天放了本就十分艰难的生物一马。
等到锅都被野人刨干净后,蒲通仁才收拾自己的东西返回侧洞准备休息。没心没肺的无恙老早就溜了回来,这会抱着一团干草睡的正香。蒲通仁宠溺的抿了抿嘴,抽出被女孩压住的衣服垫在她脑袋下面,然后自己随便扒拉出一坨干草垫在头下面,感受着右手的疼痛艰难入眠。
是夜,一个瘦小的身影披着月光走出洞口,祂抬头看了看仍未散开的雨云,摇了摇头。随后祂无视了森林中窥窃的目光,给洞口的火堆加了些柴火,然后返回了祂自己的侧洞。
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里,高大的灌木挡住了激烈的雨势,只有些许稀疏的树冠会让一些水珠漏掉,形成一条条从天上降下的水线,宛若垂下的门帘。
一个庞大的身影瞪着它明亮的双眼,努力的想在这冷漠的森林中寻求一点裹腹的食物。因为之前与死敌的争斗,它受了不轻的伤,这让它快一周没能再次捕杀到新的猎物了,身体中最后的能量也快耗尽,它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透支,不断传来空荡的紧缩感的胃部告诉它:它快饿死了。
就在它生命最后的几小时里,一串肉突兀的出现在它漫无目的的路线上。
它没去思考为何肉会以这样一个形式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它也没法抑制自己冲过去撕咬吞食肉的欲望。
“噗通~”的落水声响彻整片森林,可它已经没力气爬起来了。它只能呆在黝黑深邃的洞里,感受突如其来的被刺穿的剧痛,咽下了嘴里的肉。
至少......不是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