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总是那么不经意的吹起。
可它总归是会有个源头的,不会说有哪一些气体分子无缘无故的,那般突然的,想要自己把自己吹起来,飞过那么远的地方。
如果将老狼王奔跑路径上的风用彩色的线条描绘出来,所能得到的是一条目标明确的直线。
几乎没有任何波折的那种。
这是很不可思议的现象,合弓纲的生物很难得有这种奇特的本事。试想一下:如果你在奔跑的时候,不仅要保持前进路线绝对的笔直,还要确保自己在踏出每一步的时候都让身体不要出现太多的起伏——这是很难的。
至少,我还从未听说过人类中有哪位在没有经过长时间特殊训练的情况下做到这点。
这样的奔跑方式对于不熟练的人来讲会极大的限制他们的速度。前后脚别扭,脑袋脖子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偏。但是加上狼王四足行走的稳定性与它接近流线型的身体,就会出现一种不算神奇但足够实用的现象:风阻不再成为阻碍,反而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助力。
由伯努利原理可知,在空气流速较快的地方压强小于空气流速较慢的地方。我们将狼王那优美的流线型身体看做是一块拱形,库塔条件成立,由此可以近似的将其视为一道经典的空气动力学问题:飞机机翼的抬升原理。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总是这么大差不差的包含着高深却深入每个细节的原则。
具体公式此处暂且不列举,总归狼王是靠着这种跑步姿势活生生让空气将自己“抬起来”了一部分体重。
原本,它的肌肉是为了适应当前体重所生长,哪怕是奔跑的时候出力也是根据原来体重而分配的,如今算上减小的重量与并未有多大改变的摩擦力,让它在奔跑时如同一颗出镗的子弹般笔直。
靠的近一些,甚至能听见其毛发周围的高音啸叫——当然,这也许是错觉。
在主战场入口处即将迎来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时,有两群人却神色暗淡的汇合在一起。
森林边缘,一处简单搭建的火堆边,六名野人或相拥取暖,或不断伸手试探火焰却被高温所摄。
他们是目前为止野人放为了这次战斗而付出的代价...之一。
逐渐发烧的小红红,两名被雪狼扑击撕裂了腿部跟腱的战斗组兄贵,还有一名和小红红一起躺着的重伤员。
在他们被救下之后,几名伤员自知身体情况已经坏到对战斗没有任何帮助的地步,在将大部分补给都留给其他还能战斗的人员后自己带上聊作安慰的物资徒步离开战场周围。
不过好在他们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肾虚哥三人升起的火堆,几人凑合凑合也算是有点自保能力,也就不再继续后撤,而是就地修整——伤员的情况也不足以让他们继续带着到处折腾。
哪怕野人的身体素质再怎么恐怖,哪怕现在的天气足以阻止大部分细菌滋生,哪怕他们已经有了“用热水清洗伤口”这个概念,在尚未得到妥善处理之前,几位肌腱撕裂的娃将面临怎样的下场都不得而知。
何况还有个高烧的跟一个伤重到气若悬丝的躺在一边等待治疗。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肾虚哥和小红红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关头。
野人族群在蒲通仁到来之前,不,在拥有合理的食物供给之前,都一直是靠着自己的身体去和野兽搏斗。
纵使如兄贵哥、无恙那般拥有千斤伟力,或是如老白那样经验丰富,乃至如萝汉那般身怀绝技,都免不了有意外发生。
在他们的潜意识中,也许早已习惯了某次狩猎,一名队友被咬伤或是抓破皮,当时还没事人一样过几天就变得越来越虚弱。
然后在下一次狩猎中突然死去。
不过如今的情况有了些许变化。
可能除了肾虚哥之外其余人都没有意识到:虽然他们还没出现“救治伤员”这种想法,但总在下意识的让伤势最重的靠近火堆,自己的身体也在不由自主的将其护在中央。
至于为啥会有这种变化...谁知道呢?
另一边,火场里上演的人间悲剧已经接近尾声。
融化的冰层并没有如同蒲通仁设想那般足够让狼群整个落入湖中,不过这并未对结果产生多大影响。
在实现的计划时他忽略了冰层厚度这一变数,却也没料到另一个对野人方十分有利的因素:氧含量。
充足的氧含量使石油燃烧时散发的温度高上不少——这一点只是配送的小菜。
最关键的是它使得火焰的蔓延速度和燃烧效率高了一大截。
火场封闭时间点比野人们预料的快了好几分钟,这也使得成功跑出来的雪狼连一手之数都没有。
仅有的几个幸运儿哪怕成功脱离火海,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子熄灭身上的火焰。
何况,还有投矛等着他们。
蒲通仁两眼无神的躺在火场中央,四周皆是地狱中受难的亡魂般奔逃的雪狼,可他的心思却不若一年前那般躁动。
还记得他几年前第一次跟着导师去往非洲考察,那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亲眼见到大型生物被杀的情景。
一群非洲狮,就在他们的车子前方不足20米处扑杀了一只角马。
那时候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尿意,身体颤抖到极限。可他的导师却只是冷眼旁观,甚至还动手把他几次转开的脑袋给掰回去,让他好好看一看这残酷的自然。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把自己独立在自然之外,以一个人类的身份去见证、去记录、去品味自然。
是因为如今的自己也算是加入其中了吗...?他对于生物死亡的情形竟然不是那么的反对了。
他抚摸着怀里那匹雪狼的尸首,嘴里带着一丝微笑的低声说道:“放心吧,我们会将你们全部吃掉的,不会浪费。”
反向陷阱的雪洞里,兄贵哥不安的拱了拱自己的小腿: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扫弄着他的脚心,膈应得很。
虽然他不否认反向陷阱的理念,但这么久连根毛都没等到,他不由得有些怀疑狼群是否会从这里经过。
他决定在等等,从他所在的位置能够瞥到一抹两位女士所在树干的剪影,那边暂时并未有多大异动,狼群和无恙两人都保持着不那么急迫的战斗节奏,看情况是进入了拖时间环节。
他不认为自家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输给一群还算有点脑子的畜生。
警惕那匹一出现就可能直接造成人员损失的狼王,这才是他这个当前位置野人族群最强战力的任务,他谨记着这一点。
另一边,顺子和三哥已经来到一片山坡上。
在快要抵达这里之前,顺子突然福至心灵的下了个让现场野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命令:他让小透明、刀疤叔带上在场所有人身上的食物补给换一个方向继续跑,而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四名侦查组加三哥前往一片山地。
本来吧,三哥是不太赞同他这个想法的,毕竟离开的两人战力不算弱,在对付狼王加亲卫队的时候多少能出些力,但顺子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如果我们这里都对付不了,加上他们两个又有什么帮助呢?族长和老哥都在这里呢!”
至于他这样安排的真实目的,一时半会儿却是难以讲述清楚。
如果肾虚哥在这里的话大概能领会个七八分,但就这几只以憨憨为智商上限的野人想要秒懂顺子计划中的战略性目的还是太难。
他也没多做解释,闷着脑袋就带人赶路。
作为专门被选出来充作机动人员的侦查组们,哪怕互相之间还未养成配合与默契,在赶路上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他们抵达山坡顶的时候,狼王还在赶来的路上。
很明显,侦查组分头行动的行为让狼王产生了不小的疑惑:从气味上看明显是去往湖泊那边的要多一些,但从脚印上看却是往自己老伴那边去的更多。
狼王衡量了下双方的实力,自觉湖泊那边有着大部队不至于加这么一小队长毛猴子就出现问题,索性不管那边情况继续驰援这里。
在它的思维方式中,对子是最重要的战术——用己方的强力子对掉对方数个强力子,己方胜利的几率就无限接近百分百。
熟不知野人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想的比它还要精确。
在一处不足二十米高的小山坡前,狼王突兀的停下脚步。
不对劲...这里的气味分子十分混乱,还夹杂了不少没有捕捉到过的成分在内。
它望向山坡顶,那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烟雾正在慢慢消散。
“顺子,你这样烤一下真的会对打架有帮助吗?”三哥望着用袍子挡住火焰悄咪咪得给最后一根淬毒矛加热的顺子,有些疑惑的问。
“大哥大是这么说的,他说里面的毒液会冻住,需要用火融化才方便发挥。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总归照着做就行。”顺子目不斜视,手上动作不停。
洁白如玉的骨质投矛中,任何人的视角都不足以到达的地方,一些“墨绿色”的分子逐渐活跃起来。
它们从安详的固态逐渐变得柔软,开始流动、泛起涟漪。
总有一块软木塞在阻碍它们,这使得它们有些不爽。
越来越热了,这里狭小的空间逐渐挤不下变得“膨胀”的它们,需要尽快找到一处发泄点才行...不然就把它撑爆!
哦,前面好像开了个小孔,看样子不必爆了啊。
顺子抬起投矛看了看,上面特意钻出的出液孔刚刚当着他的面渗出了一滴墨绿色液滴。
很好,它还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