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再怎么变,有些东西总归是一致的。这句话可以用来形容犯罪,也能用来比喻爱情,不过套在现在的野人们身上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听课姿势。
现在的操场就像是地球上的小学科学课课堂上一样,从前到后能够完整的看出整个学生团体的缩影:
认认真真听讲,不时与老师互动几句的好学生——无恙,顺子等
带病上课,努力撑着精神作出很认真的样子想要得到表扬——伤员组
听的云里雾里,感觉很厉害但就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三只护理+众女性野人+崽子们
三分注意力在课堂,七分注意力在球场,只有出现感兴趣的东西才会一下子集中精神——萝汉、二哥等
神游天外,不知此间何物何时何地——老白
对老师所展现的一切嗤之以鼻,且以自己昨天和朋友开黑时游戏中的特效比较——五蠢蛋。
人虽然不多,但组成成分倒是挺丰富的,如果将样本数量扩大,再拉长发展时间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塑造出一个与地球不同但足够成熟的社会体系。
只可惜这个半成体的社会雏形即将被蒲通仁给撕裂一块。
法老之蛇的反应耗材并不是很难凑齐,他在这里使用烤肉接的荤油作为燃烧物来加热,这会儿装荤油的罐子已经在火边烤热乎了,里面的油也重新变成液体,方便使用。而反应的反应物他选择了晒干后的棒槌草的草芯,足够的淀粉含量使得它能在加热反应的时候碳化出自带奇幻气氛的颜色和形状(大概)。
在将草芯给粗磨成粉后他又加入了一些草木灰来让反应时有足够的气体使“蛇”膨胀,就地抓的没特别制取,虽然纯度肯定不够,但是可以用量来弥补。
为了保证一次成功且结果足够惊人,在选择试验规模的时候蒲通仁直接以“力大砖飞”的思想弄出了一块半平方米的坑,加上充足的燃烧物和反应物,哪怕材料都是没有提纯,甚至连粗加工都没有,也能烧出一条足够大的“蛇”来。
在他侧躺于地上,以一种完全不用到腰部肌肉的姿势布置反应场环境时,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小只凑上前想要帮忙,一副欲欲跃试的样子看着就感觉干劲满满。但蒲通仁琢磨着他们八成是闲得慌想找点事情做,以这群崽子的操行能静下心来帮他铺沙子盖灰就有鬼了,又感觉直接拒绝会打击到孩子们的信心和动力(也许有的话),索性让他们去储备食物的洞里边抬点肉过来,晚上就在这操场上吃算了。
旁边五个蠢蛋本来对蒲通仁的动作和意图还有些忌惮,结果看了一会儿,发现无论是左看右看还是上看下看,都看不出什么神异的地方,五个人脑袋凑一块儿分析了半天也只看出来他在堆沙子,看不出个所以然。
堆沙子他们也会啊,小时候还玩过尿尿和泥巴呢,而且看他那架势一看就不像是个会玩泥巴的,估计就是死撑着瞎搞。
五蠢蛋不约而同的“切~”了声,遂将目光转向山崖边扮雕塑的老白——这才是真正的大敌。
别人怎么看,有什么反应,蒲通仁一概不知。他忙活半天就明白一件事:大冬天的不戴手套扣沙子捣石头是真的冻,就这一小会儿他手指已经有被冻青的趋势,也不知道战斗组的兄贵们是怎么在这种天气里披个兽皮袍子乃至树叶大衣就敢往黑森林里钻的。
好在,准备工作并不麻烦。
将关键的反应物——棒槌草粉末和草木灰4:1混合物放进中央的凹槽后,整个准备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他赶忙在火边烤着手,脑海里面开始揣摩台词。
法老之蛇这哥反应如果不配上一些高逼格的环境渲染和不明觉厉的台词,那就如同蛋炒饭没放葱花一样失去了灵魂。
蒲通仁自出生以来,三十年单身,从未担任过班长之类的职务。究其原因无非是他性格太直,直到装不出热血沸腾或者潸然泪下,自进了研究院后,和他打交道的人越来越少,加上几年的野外科考生活进一步削减他的交流能力,最终早就了这么个哭只能真哭,假笑尬得像面瘫的怪咖。
他用人生中并不多的一点点有关表演的记忆作为基础,尝试将自己的形象作为变量带入,一系列公式加上少许胡思乱想后得出结论:面无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演。
“行吧,面无表情就面无表情吧,”蒲通仁在心里对自己说:“至少这个我是专业的。”
他拍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这大冬天的他也不想当个把大家从火堆边拉走的恶人,反正反应布置得够大,要不是棒槌草剩得不多他甚至想在所有人周围围一个圈,让“蛇”呈现一种逐渐吞食族群的景象。
拍手还是有用的,这个动作早就如同拍肩表示赞赏和认同一样随着无数次实践植入了野人们的思维中,所以他这一拍,在场的野人都看了过来,五蠢蛋也不例外。
哦,老白还在睹景思人,兄贵哥这会儿已经沉沉得睡了过去,他们两情况特殊蒲通仁也不做强求。
在小只们的帮助下他成功蠕动到了火堆边,抽出一根比他长个几十厘米的大木棍持在手里,示意无恙到自己身边。
这次“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野人们明白所谓“巫术”不过是一种人人学会以后都能使用的自然现象,要是他自己动手忙活半天结果反倒把自己塑造成了新的“巫师”那就很尬了。
在蒲通仁鼓励的目光注视下,女孩带着疑惑蹭到他的身边,接过他递来的木棍(尖端已点燃),一脸舍不得那些棒槌草的肉疼将反应区域的荤油引燃。
过低的环境温度使得那些荤油在短时间内又再次凝固,不过先前融化只是为了塑性和取液体的渗透能力,凝固后反倒还将沙子磊出来的反应坑给加固了不少。而且,谁说凝固的荤油就点不燃的?
为了让反应看起来更加有震慑力,整个坑里的荤油并不是平铺下去的一片,而是以中间的倒扣沙丘为重心画了个六芒星出来。
随着第一束火苗燃起,整个反应区域内的地面如同有无形的画笔在疯狂挥洒火焰的墨水,以沙为纸描绘出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神秘符号。
野人们早就习惯了火焰的存在,但当他们看见这个以火焰为基底,不断跳动且扭曲的六芒星时,也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惊。
哪怕是自诩见识广博的五蠢蛋在看到一点火苗飞速蹿升,而旁边的始作俑者蒲通仁念念有词,几秒后便有奇异图案出现的情形后,对“巫”的虔诚也有了一丝动摇。
老白还在缅怀亡妻。
兄贵哥还在半昏迷半沉睡。
小红红撑不住也睡过去了,不过睡前看见了火焰六芒星,估摸着是突然间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精力流失,虽然对身体没多大影响,但免不了错过接下来这一幕。
“蛇”,从六芒星法阵中,诞生了。
它的颜色就如同是无数被杀死的动物灵魂中最恶毒的部分组合在了一起,那亵渎的形状让人哪怕只窥见一个边角便感觉好似被羁押在了地狱的油锅上。
它于火焰中诞生,却仿佛吸走了所有光芒的黑暗一般不着半分纯净,逐渐浮现的褶皱乍看好似正常,但一旦细看就会发觉无数凄惨的人脸在其上生灭。
无数手指粗细的“蛇”如同小鬼一般拱卫着它们的“王”,有的在诞生阶段禁不住那流淌的邪恶,折断在地摔碎成尸骸般的暗红碎块,而有的则俞加攀升,甚至一度有与中央那条比之冥河也不为过的“巨蛇”争锋的趋势。
在这片纯粹亵渎,不带一丝理智的背后,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所有情绪都仿佛从这张脸上剥离,鼻息的跳动都像在为“蛇”的诞生而呼喝赞歌。那个眼神,如果不是切实所见,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人类能有的眼神:这是恶魔在看向无知的羔羊时的戏谑和高傲。
无恙在点燃反应物后就退回了蒲通仁身边,火焰六芒星出现时她有些蠢蠢欲动的想凑上去看,被蒲通仁悄悄拉住兽皮袍子角扯了回来。等到“蛇”出现时,女孩的情绪如同断崖般下跌,一向少成稳重的她直接崩溃,带着莫大的恐惧缩进了蒲通仁怀里看都不敢看“蛇”一眼。
她的反应其实还算轻微,在场的野人中反应最大的是五蠢蛋和肾虚哥,两个极端。
五蠢蛋在火焰六芒星的阶段就已经收不住下巴,眼珠子也瞪得像是鮟鱇鱼的小辫子那般,等“蛇”一出现,这五个一直坚持“巫”最厉害,“巫”最神秘思想的蠢蛋直接信仰崩溃,再加上看见亵渎掉san景象的冲击,有两个直接昏迷过去,另外三个稍微轻一点,却也被吓得不顾寒冷缩在雪地里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不断向“大恶魔蒲通仁”祈祷,请求原谅。
肾虚哥就厉害了,这家伙都不带怕的。在火焰六芒星阶段他一眼就看穿了这无非是燃烧物排列方式的把戏,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猜测接下来的现象。等到“蛇”一出现,众人皆惊,或跑或泣或祈祷的时候,他的两眼却瞬间爆出两团精光,不顾高温直接半跪到反应场边上近距离观察。
那架势,看的蒲通仁几次被绷住面瘫想把他踹开。所幸肾虚哥理智还在,动作幅度虽然大至少最后也没被火烧着。
见实验效果出来,甚至有效得过了头,蒲通仁砸了砸嘴,拍拍女孩的肩将她拉起来,在旁边的地面上擦掉女孩蹭上来的鼻涕,准备开始他的正式演讲(传教·大科学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