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蛇我知道,就是那种长条形全身都是肉但不能吃的东西。可是那‘法老’是什么?”无恙一边问着一边按照蒲通仁的指示将材料分别放入石罐里。
听见女孩这句话,蒲通仁很想告诉她“蛇”并不只是大蛇那种全是流脓不能吃的大肉,但思虑了几番后觉得还是让这个误会就这样持续下去比较好——虽说以无恙的智商不至于去吃生蛇肉,但万一呢,万一有哪个憨憨族人吃了中毒的话那就麻烦了。
现在距离地震过去约莫有半小时之久,在此期间没有一次能够明显感受到的余震出现,所以蒲通仁对于在山洞口忙活到不是很担心。野人洞上方的山崖都是致密有孔的结构,没有明显的大块岩石所以也不必担心山体滑坡。
倒是这“法老”...
“法老啊,其实就是一种特别厉害的‘巫’,在我那个世界里面他们是‘巫’的王之一。”
说这句话的时候蒲通仁不断朝向地球所在方向(大概)道歉:对不住了未曾谋面的各位法老、道士、还有各路神秘学者,我这儿哄孩子呢,请原谅我的胡说八道吧。
“最厉害的‘巫’?”女孩脸上先是浮现起一股憧憬和惊叹,却转瞬之间便变为了鄙夷:“那也不还是‘巫’吗?听爷爷说的大族里面没一个巫是好东西。”
“呃...”蒲通仁扣了扣头皮。他总感觉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的样子,索性不讲了,直接对无恙说了句“我那边的‘巫’和大部落的巫不一样的,我那边的巫真的很厉害”终结这个话题。
二人聊着聊着,材料也差不多准备齐全了,蒲通仁仔细清点了一番确保没有遗漏后便拿着材料在女孩的搀扶下返回操场。
刚转过弯他就看见操场上已经燃起几处火堆,几名伤员和身体瘦弱的野人们围着火堆端着一罐水轮流喝着,他们外面是身披单薄的兽皮大衣的健康野人们。
在往旁边看,又是另一副景象了:五名须发皆白的老野人像是冲击恶魔宫殿的勇者一般,手执骨杖神色坚毅的屹立在一旁。他们的背后就是刚遭受过地震的山林,可以看见的部分除去一些根系不稳的巨木受震倾倒外并无多少受灾的痕迹。
蒲通仁咧了咧嘴嗤笑了一声:才这点情况就被你们当作“巫”的神罚,那要被你们知道那天的火龙卷和雷暴雨都和我脱不了干系,是不是能把我当“神”来供起来啊?
他环视操场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老白的踪迹,如果不是这古灵精怪的老家伙身形比那五个搞迷信的大上好几圈,他差点都要以为老白也披了件袍子跑来反对科学宣扬“巫术”了。
无恙乖乖的站在他边上,小脑袋不时瞥向蒲通仁手里提的几罐材料,年幼的她完全想象不出就一堆寻常物品要怎么才能变出一条“大蛇”来。
稍微等待了一会儿,无恙发觉放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大手有些不对劲——它在动!扭来扭曲的那种!
女孩抬头看了看蒲通仁,从她的角度只看得见一个胡子拉碴的下巴,但这并不妨碍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猜测蒲通仁的想法。
emmm,他视线方向是看向操场的,所以他的注意力应该是在集合的人身上,是那几个想要复苏“巫术”的老蠢蛋吗?
不,不是,他视线几次扫过那几个蠢蛋都没有停留,而且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把他们当一回事,那么是伤员们情况吗?
女孩的又瞥向火堆,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的是一片祥和而团结的景象,外圈的壮汉们虽然冷得下牙磕着上牙,但依然神情专注的凝望着远方,做出轻轻松松的架势,而内里的伤员们大多脸色苍白,但足够的温暖和食物使得他们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虚弱。
看来不是他们,自己这个族长都不怎么担心,蒲通仁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去操这份心。
那么...
对了,有一个人不在队伍里面!
女孩发现了异样:往常,只要是大型集会哪怕再忙再无聊,老白也会在场,或监督或参与。但这一次,找遍整个操场,也没能发现他的踪迹。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女孩心想。
她挣脱蒲通仁的大手,用手肘托住他的后腰,自己的小脑袋开始在附近扫来扫去。蒲通仁明显感觉到女孩的异动,奈何他那陈年老男人的腰限制了他做出转身查看的行为。
蒲通仁暗叹了口气,心道男人三十腰如朽木,想必自己从今往后是不行了(不过是拉伤),只能尽量培养无恙,才能使自己老去之后免受伶仃之苦(死矫情)。在他一秒内差不多快脑补到自己死后埋哪儿时,无恙扶着他转了个方向,指着山崖对他说:
“爷爷在那儿。”
蒲通仁一愣,旋即顺着无恙指的方向看去,遥遥能望见一个略显沧桑的背影。等到他仔细观望时,突然一愣。
那是怎样的一副眼神啊,深邃中却不含任何杂质,浓情无处发泄溢于眼眸的自然流露与星点泪水混如一体,毫无焦点的眼珠中却仿佛倒映出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眼睑抽动的节奏俨然是那个人的心跳再演。
蒲通仁望见老白后几次想开口都被这幅垂泪的浓情打断,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感叹纵使原始粗鄙竟也有此等深情。
既然老白还在缅怀亡妻,蒲通仁也不愿去当个恶人强行将他从伤感中拉回现实,索性不去理会坐在悬崖边一个人凝望雪地的他,转头示意无恙带自己前往操场。
待到二人从路口转出来时,遑论支持者还是反对者皆露出了期待已久的神情。对于这些见识并不多的野人们来讲,哪怕这个外来人再如何孱弱,也免不掉为他们带来火焰这一功绩。那五个意图复苏“巫术”的老蠢蛋也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他们究竟是纯粹傻到被“巫术”完全洗脑了还是妄图借攻击蒲通仁来反抗无恙,就不得而知了。
在女孩的搀扶下,蒲通仁径直从那五个老蠢蛋面前走过,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们哪怕一眼。那五个老蠢蛋见蒲通仁如此瞧不起他们,竟然起了歹心,欲出手袭击行动不便的蒲通仁,只是还没等他们摸出骨刺或抬起骨杖,无恙冷冷的颜色便已经落到了他们身上。
那一刻,他们想起了...他们啥都没想起,无恙自上任以来还未有直接向他们出手过。只是作为族里年纪最大的野人,他们自然是知道这具矮小的身体里含有多大的能量。
他们选择了暂时退缩,因为用“族老”的命去换一个“外来者”,不值得。
蒲通仁很明显注意到了这短暂的交锋,在确认无恙占据上风后微微一笑,不再关注这五个跳梁小丑,转而探视起火堆边的伤员。
一看见面色惨淡的兄贵哥,他的心便沉了下去,笑意也完全敛去。
这时的重伤三人伤口被三只护理处理得还算到位,而充足的食物也使得他们的身体有足够的能量去支持免疫系统工作,但是...
有些伤病是免疫系统处理不了的。
小红红他们两还好,此时面色比先前在担架上的时候要红润许多,精力看起来恢复得也不错,能够和轻伤的几个轮流端着水罐喝水。
而兄贵哥就麻烦了,虽然这个汉子被小心的放在好几层毛皮毯子上,手边就是滚烫的火堆,但他仍旧时不时冷得抽搐一下。精神状态也是极差,只有在看见蒲通仁来了后才有精力从那个疑似他母亲的老女野人怀里抬起头,却也只是动了动眼皮,连话都没能说出一句。
蒲通仁在无恙的搀扶下来到兄贵哥旁边,稍微拉开兄贵哥的兽皮袄子试了试其体温。果不其然,他的身体已经烧到有些烫的地步。
那波地震想必也让他受了惊,这会儿脸上都还有些后怕之色。
如果不快点想办法找到药物,这个如同合成橡胶般柔韧的汉子也许真的会就此倒下。
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接触的所有信息在蒲通仁大脑里如奔腾的江流般反复过滤回荡,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没能从已知物种里鼓捣出和治疗风寒有关的药物——终究是研究进度太低,许多物种的特性与成分都完全没有了解。
就在他打算叹气放弃的时候,一点灵光闪过:那个入侵到自己家范围内的外来野人!
据老白所说,大野人部落拥有野人的数量远超现在,想要维持那么大的族群数量必然离不开止损手段。也就是说那边的野人有一定可能持有一些拥有治疗效果的药物。能够诞生老白和无恙这等智商朝普通野人一大圈的特异性野人,那个大部落在毁灭前很可能存在过同样聪明的野人。
这是个思路,也或许是最后的出路。
不过当务之急是接法老之蛇把族里的思想稳定下来,越是混乱危急的时刻越是不能放松对野人们的教导,因为此时同样是那些邪门歪道最好的切入时机。
他把缩在一旁帮顺子热水的小透明叫了过来,用木炭在地上比划了个大小范围,示意他帮忙挖掘。这小家伙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挖坑为何,但干起活来的时候还是挺迅速的,几下就刨开积雪在沙石上挖出了合适的一个坑。
蒲通仁搓了搓手,心道:来吧,见识一下吧各位族人...还有那不知在何处的“巫”,这是来自文明社会的一门智慧,它叫——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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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肿胀反应——法老之蛇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多高端的化学反应,它本身实际上指的是一种现象:某受热易分解的材料在高温的情况下发生分解且以某种手段使其体积膨胀,借底座形状使它膨胀的方向转为由下至上,这样一来当反应发生时就会出现一条“蛇”从地上“生长”出来的情况。
无论是反应的反应物还是使它膨胀的手段都不固定,简单的淀粉小苏打,自家厨房就能做。难的去买那些昂贵的化学耗材也不是不行,只要注意其反应产物有没有足够的硬度和体使“蛇”长出来就好。当然,无论是那种情况,在尝试这个反应的时候都需要注意安全,因为反应发生时生成物温度极高,很容易引燃一些燃点较低的易燃物。
这个反应现象在此本身并无多少可书之处,但它作为施展简单效果明显且自带高逼格玄幻气氛的典型,如何去配合它才是最关键的。从其“法老之蛇”的艺名来看就能知道当年那群几何方块合成人就曾用这玩意儿糊弄过无知群众,而如果是与朋友一起玩,图乐呵的话,你也可以买一些黑红色反光材料,将你那里布置得如同地狱一般之后再关上所有的灯,等到气氛渲染的差不多以后再念出一段你自己都听不懂的台词,这样一来从地上出现的“蛇”就能完美浮现地狱之蛇的效果了。(注意安全)
PS:我好久没接触过化学了,所以以上小科普可能存在瑕疵或错误,欢迎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