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翠楼的花魁最终由珠玉姑娘夺得,而“大乌龙”张允澜则被叉出了戏楼。她灵机一动地随性舞剑不仅看得人心惊胆战,还打碎了好几个名贵的古董花瓶,把鸨母气得恨不得当场掐死她。
几个膀粗腰圆的大汉将她丢进柴房,恶狠狠地威胁她几句,又迫不及待地去戏楼看热闹。张允澜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毕竟她不是芳翠楼的人,关键是那些东西她也是真的赔不起。
就在她重操旧业努力撬锁时,柴房的窗子默默地,吱呀呀地,开了。一股凉风窜进来,给了张允澜劈头盖脸的一巴掌。那几个壮汉也真是的,宁可用三把锁锁门,也不知道锁窗子,难道是觉得她张允澜想不到要去翻窗?无稽之谈!
连滚带爬逃出生天的张允澜顶风作案,仍然潜伏在了戏楼外。此举不是为了等孟良,而是另有打算。
很快,目标出现了。他身高五尺有余,体量尚且单薄,穿一身板正的鹤白对襟罗袍,系一条金丝白玉带,挂的是剔透精巧翡翠麒麟,蹬的是祥云银纹锦靴。走出门时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痛快,以及鬼鬼祟祟的猥琐。
三、二、一——敲晕!
张允澜扶着晕过去的少年郎再次躲进黑暗中。
“你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人声,吓得张允澜直接将少年郎砸地上,自己抹黑抱住一根柱子。
剑光一闪,映出孟良阴森森的脸。容琉此刻暂领照明灯之职,给漆黑的小树林带来些许光亮。
剑光所指之处,晕得不省人事的少年郎四仰八叉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从孟良后默默走出来的柳从月下意识蹲下去探了探他的气息。
“还活着。”
张允澜:“……”
“介绍一下,”孟良很不礼貌地用剑指了指柳从月的后脑勺,“第二块碎片,你可以叫他柳从月。”
一脸疑惑的张允澜悄悄靠近孟良:“碎片可以化成人形?成精了?”
“咳咳,”柳从月站了起来,回头差点被容琉捅个对穿,默默地两指夹剑,移到一侧,“在下柳从月,手里有你们要的碎片。”
时间回到城墙决斗之时。
孟良放开了打,自然轻轻松松制服了柳从月,但是也很不幸地引来了守军。
为首的大汉自认为圆滑世故,一定要为二位高人讲和,传达爱与和平。最后还强制地推行自己的理论:
“既然女侠想要这块玉佩,而柳先生您不是玉佩的主人,那就不妨让女侠跟着柳先生找到玉佩的主人,只要商量妥当,想必可以遂愿。”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借鉴了守军统领的建议,由孟良给柳从月下了个“寸步不离蛊”,将他带走了。守军统领一脸吃味地看着柳从月面色不改,吞下一颗透明的虫卵似的丹药,乖乖跟孟良走了。他们走后好久,统领还在庆幸自己没有莽撞抓人,要是起了冲突,吃蛊虫的就是自己了。
也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柳从月刚开始还担心张允澜认出自己,但是他高估了她,只要蒙着脸,万可不必担心她记得。
说来也是命运弄人,庄河钧费尽心思想要抓张允澜,结果却被他在这里撞见。只是,没见到长公主,或许是回郸虞了吧,真是可惜!
他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感觉自己卷入了一场麻烦中。不过,他本来就是出来游历,不找麻烦找什么呢?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对于柳从月自来熟的问话,孟良忍不住怼过去:
“你好像很懂我们在干什么?”
“呵”对此柳从月还是很自信的,“无非就是找东西嘛,或许,有关于什么封印?”
他故意这么说,果然引起孟良的警惕。张允澜直接说露了嘴:
“你怎么知道?”
孟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语。
“哈哈哈哈,看来在下猜对了。”
柳从月一扫刚刚被打败以及逼吃蛊虫的阴霾,神清气爽地嘲笑这师徒二人。
自知说露了嘴的张允澜则得她师父的真传,开始泼祸水:
“师父,你干嘛带着他?他靠得住吗?”
“我有什么办法?”他一副要玉佩不要命的架势。总不能真的打死他,让孟门和农泰门交恶吧。暂且将他留下,找个机会把玉佩偷走,溜之大吉。
事已至此,不必就留于此烟花之地,孟良拎着张允澜率先御剑离开。柳从月跟随在后。
出了芳翠楼,外面已经很冷清了,他们暂且在一个胡同落地。随着两声闷响,孟良和柳从月各自将手上的“东西”扔了下来。张允澜哎呦呦地嚎了一阵,发现无人关心,只好蔫儿蔫儿地闭嘴。少年郎飞在半空中时迷迷糊糊地醒了,还没转过神儿,又被砸晕了。
孟良踢了踢地上的一坨:
“你怎么把他也带上了?”
柳从月表示无辜:
“难道他不是你们的人?”
二人不约而同地向张允澜投去质问的目光。张允澜讪讪一笑:
“我这就把他弄醒,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怎么弄醒呢?她环顾四周,决定就地取材,采取一种堪比刑罚的手段。
只见她跑到胡同深处找来一只木桶,又跑到墙角的水缸那儿舀了满满一桶水,晃晃悠悠地拎过来。水溅了一路,暗示着张允澜的意图。她举起时颇为吃力,有几滴已然滴到少年郎的脸上,也不知是不是求生欲得到了激发,他在这桶水倒下来的前一刻醒了。
“哗啦啦……”
一桶水劈头盖脸地浇在张允澜身上。
“呵”孟良忍不住笑了。为了申明立场,她别过了脸。
目瞪口呆的罪魁祸首以及不可思议的犯罪未遂面面相觑,僵住不动。少年郎还保持着抱头掀桶的自卫姿势。
提前反应过来的张允澜咋咋呼呼地要和他同归于尽,于是二人又上演了一场毫无水平地撕扯。
绅士如柳从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当起了和事佬。结果下一刻耳膜就被少年郎地尖叫吵得嗡嗡。
“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是……你是……啊啊啊啊啊……”
“医圣!”少年郎一把拉住柳从月的衣袖,抬头冒着星星眼,“你真的是医圣!”
尽管和张允澜的恩怨还没有了结,尽管张允澜还在旁边气急败坏地要和他决斗,但是他的眼里只有柳从月——医圣!
受不了少年这么热情的柳从月尽量保持仪态,艰难地扒开他的爪子,
“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医圣的美名传遍各国,医圣的画像奉于庙堂!您就是医圣,我在画儿上见过你!”
少年郎没有乱说,农泰门就是医界婆罗门,而医圣几乎被所有医者尊崇。也有不少世代从医的家族为医圣修建庙堂,供奉每一代医圣。他的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次偷偷跑出来,本来为了去农泰门拜师,可惜错过了招生。谁曾想回来的路上可以遇到医圣!
“你叫什么名字?”孟良也来了兴趣。
“小生东方广白,是南川曲邻人,家族世代为青舟皇室御医。本欲拜入农泰门研学医术,可惜未能遂愿,现正欲去往都城昆邧叔父家。”
东方?青舟皇室御医里却实有姓东方的,据说还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孟良眼神黯淡片刻,拇指揉捻着衣摆,像是思索什么。接着她竟然帮东方广白说话:
“柳先生,既然是你的仰慕者,不妨带他同行,反正我们也要去昆邧。”
“真的可以吗?”少年期待地看着柳从月。
柳从月自己都身不由己,自然点头答应。于是,隐姓埋名师徒二人行莫名其妙就多出了两个人。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张允澜声嘶力竭,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