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期而至,张允澜率先到来了国师府,不一会儿,孟良也姗姗来迟。师徒二人脸色都不太好。
孟良先开口:
“现在住在那里的人是个大商户,常年不回家。但是我向周边的人打听,因为梁王府烧得邪乎,人们都担心有邪祟,没人敢买下那里的地,这个大商户却愿意高价买下,举家迁居昆邧。而这户人家的小儿子,就是佐相如今的女婿。我估计,他是知道什么隐情,所以不忌讳那里的风水,高价买地。可惜他现在不在昆邧,无从问起。”
“我找了所有的人,都没有搬家或者生过变故,但是有几个人说漏嘴,提过吴世稗。吴侍郎小升过一次,赐居现在的府邸,后来虽然卸任了,但是府邸没有被收回去。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故人’?”
“多半是了。”孟良却没有急着去找吴世稗,而是往国师府大门走去。
门环被叩响,大门吱呀呀地开了。
二人轻车熟路走到孟狩静修的密室。
密室的石门缓缓打开一条缝,看似温暖的光泄出来,一只黑色的鸟从门缝蹿出来,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入身后的黑暗。
“你为何又来?”
孟良上前拉开门,大步走进去,一直走到孟狩面前,附身跪坐到他对面,朱唇轻启:
“我可能要插手帝王之争,师兄可有教诲?”
“您是郡主,我是国师,何来教诲之说?”
“我不仅仅是郡主,您不仅仅是国师。……孟门之所以创立,就是为了勘破天机,窥而不露,顺天应时。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指引?”
指引?那团模糊的黑雾也算指引吗?孟狩有片刻失神。
他一年前意外推演出未来的帝王星相,充沛的星光表明了青舟现在皇室寿命绵长,但是除了那颗帝王星,周围一片迷雾。他开始困惑,这团迷雾是在暗示什么呢?除了帝王星,群星无踪,是说朝局要有大变吗?那是现朝的固守还是朝局的颠覆?也真是如此,他一开始极端反对孟良插手欧阳氏和顾炳的权力之争,他认为贸然的插手会影响天命。
可是现在的局势又让他不得不产生质疑,特意的畏手畏脚束手旁观,会不会也是对天命的违背?
“成王败寇绝对正确吗?”他反问孟良。
“无关对错,这是规则。即便是天命,也不会允许失败者凌驾于成功者之上。”
孟狩突然露出不易察觉的放松神气:
“你去吧,没有指引的对手,确实应该遵循规则。”他闭上眼睛,表示不再和她交谈。孟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也就离开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大司马府地牢,找吴侍郎。”
她果然没有猜错,报官无门的吴世稗回家路上就被大司马的私兵抓走,关到地牢里,在这里,他也遇到了监府的官员。
孟良和张允澜费了一番波折才潜入地牢,将狱卒敲晕。吴世稗一眼认出她,激动得泪流满面:
“郡主!郡主……您……”
但是现在不是感慨叙旧的时候,孟良手起刀落,直接劈开牢锁。张允澜也在一个狱卒身上摸索到钥匙,赶紧给别的官员开牢门。趁没被发现之前,孟良带着一群人偷偷跑了出去,躲到黑漆漆的后院柴房。
柴房暂且没人,但是算不上安全,还是要尽快出去,远处已经亮起火光,大队人马往地牢那里去。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柴房后门那儿有了细细索索的杂音,孟良握剑的手暗暗用力,慢慢靠近后门,只要有什么动静,她立马出手。官员们也屏着气,提心吊胆地盯着后门。
“吱呀——”
门开了,一个黑影露出来,孟良立马将剑架到那人脖子上。
“郡主……”
孟良眯眼打量那人,原来是大司马府的管家。
“这边走……”
管家忌讳地低头看剑,慢慢转动身躯,尽量向孟良示弱。
柴房后门直接通向大司马府外墙的角门,从这里可以翻墙出去。指了路,管家又交给孟良一封信。孟良接过信,也将剑放下,管家立马离开。
可是官员们大多不会翻墙,孟良本来想破墙而出,可是考虑到会引来追兵,只能作罢。一筹莫展之际,张允澜弯腰在墙角扒拉什么。
她突然起身,指了指墙角:
“师父……狗洞……”
大家立马都朝那里看去,果然是一只狗洞。
爬吗?这是必然的。但是谁先起个头呢?
文雅庄重的官员们都有点拉不下这个脸,面面相觑。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面子能有命重要吗?也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他们感觉远处的脚步声喊叫声越来越近。
终于,吴世稗率先蹲下去,努力将自己塞进狗洞,他手脚并用,艰难地挤了出去。接着,官员们陆陆续续从狗洞钻了出去。
所有官员都钻出去了,张允澜正要弯腰,孟良很不客气地朝她屁股踢了一脚,然后揪着她的领子一跃而出。
逃离大司马府的官员们又逃亡般跑了好远,心照不宣地跑到旧民居。他们此刻狼狈不堪,顾不上颜面文雅,全然一副惶恐模样。
很快,他们发现旧民居人满为患。
旧民居是流浪逃亡者的集聚地,大家心照不宣,但是从不曾见到人这么多的旧民居。除了流浪者,很多平民百姓也躲在这里。他们很多人受了伤,蜷缩在角落里呻吟。
几个跑来跑去的小孩儿吸引了张允澜。
她惊讶的发现,义孤所的孩子全在这儿,似乎在帮忙照顾伤员。
“禾沁?你们怎么在这儿?”
东方禾沁正为一个腿被打断的男人包扎完,端着血水出门,被喊住。
她也很惊讶,也很欣喜:
“允澜?孟师父……你们……”
她再扫视那些穿着布衣囚服的官员:
“你们劫狱了?”
“说来话长,”孟良简单解释道,“我从大司马府的地牢救出几位被无辜抓捕的大人,想躲到这里避避风头。”
“我们也是来避风头的——最近街上很不太平,甚至有官兵闯进私宅抓人、抢东西,说是平乱,很多人被打伤,甚至被打死。大家躲到这里避难,已经有两天了,他们有的家人被无端抓捕,有的妻女被强占,但是无处伸冤……义孤所也被封了,好在没有抓走孩子们,我带着他们到这里暂时居住。”
“东方府呢?”张允澜插嘴问道。
东方禾沁神情不太乐观:
“我偷偷跑去看过,大门紧闭,还有官兵把守,恐怕是被囚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