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威廉的父母一起晚餐后半年,威廉突然被调走了,去了帝国集团在蘑菇云一样的悬浮山上的分部。调令来得很急,几乎没给威廉留出和艾玛分手告别的时间。
俩人都有些发懵,艾玛记得离开前的最后一段晚餐,俩人基本都没怎么说话,几次抬头,几次眉目相碰,几次又都黯然断开低下。虽然都是在帝国集团同一部门工作,但是两人关系再亲密无间,相互间的工作交流是不允许的,这些都是在劳动合同里的保密条款有约定的。虽然帝国集团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集团内部的员工谈婚论嫁,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旦被察觉或公开了,总有一方不是被突然调离就是被莫名开除。威廉和艾玛一直都很低调,除了本部门的人知道威廉在和艾玛恋爱外,两人在单位里绝对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即使在公司外,艾玛也是万分小心。当然了,除了那些什么人都会碰到的聚会和沙龙,这种频繁的被同时撞见,不察觉都很难。
看来,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刚完全接纳了威廉,并让他融入自己的生活,并且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现在,却又要活生生地把这块刚新生的肉割离,把他从自己的身边带走,艾玛只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痛。
“我会按时给你写邮件的,我们一有机会就视频。亲爱的艾玛,不要难过。”威廉有些语无伦次。
“恩。”
“一有机会,我就下来找你,我们还是能见面的。”
“恩。”
艾玛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威廉从来不会欺骗她的。他就是那种善良、简单,并且很阳光,不习惯伤感和也不习惯去多想的人,只是他说到的一定会做到。
“恩。”
第二天一早,威廉就乘坐飞机直接去了上面报到了。艾玛路过威廉的办公室,看着他空荡荡的座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没了威廉的办公室,不再有之前的那种踏实和温馨了;没了威廉,那些至交也好,点头之交也好,蛛丝网一样的关系和关联一下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自然地就象从来就没有过。艾玛的生活又回到了刚搬到山顶时的状态,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家吃饭睡觉,偶尔空闲的时候,更多的是坐在卧室的阳台上,看着阳台下公园里的花花草草发呆。
威廉离开都一个月了,并没有像他承诺的一样,写来一封邮件、联通一个视频,或飞来一次看她。什么都没有,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音信都没有,彻底的没了音信。
等待了六个月,牵挂了六个月,一天天,一月月,心思碾着时光,尽是沉重和破碎,之后她很快放弃了再见到威廉的希望。还幸好,艾玛从小经历的失望和绝望太多了,多得让她都有了强大免疫能力,独处更像久别重逢的老友,来了就自然地相依相伴了。两个人,本来就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阶层,他们俩之间的差距,不是一个将就能攀附得上和贴靠得住的。虽然和威廉的父母晚餐后,威廉没说一个不好,但艾玛能感受到来自他父母的有距离、有寒意的客气。
威廉的母亲从小就生活在悬浮山上,一位是名门望族的大小姐,一位是温文精明的后起新贵。他的父亲,虽然没有非常显赫的古老家世,但是他很有钱,很是懂得经营,不管做什么生意,都能很快做大做强。只可惜,威廉遗存了太多母亲的基因,一种不务实的艺术细胞和一种很随性的贵族的浪漫情怀,唯独少了些基本的门第观和阶级感。他没有太大的野心,对经商也不甚感兴趣,要不要说偏窄乏味的技能营生了,比如教师、律师、医师、工程师和经济师了。要不是为了逃避父母的过分关爱,他根本用不着到帝国集团工作,自个来到山顶,远远避开了居住在悬浮山的父母。生计问题,对于他来说,已经不用操心了,光是他父亲创办的几个事业板块,只一个就够他继承和挥霍了。
自己肯定不是他父母心目中的理想儿媳妇,这次威廉的工作调离,艾玛甚至用脚趾都能想到有可能就是他父母的杰作,不单纯是公司不主张的办公室恋情。
想明白了,伤心过了,也就平静、坦然了,艾玛立马把所有的精力很整个身心放回到工作上。
通过狠狠地投入,花心思对各种数据和信息的挖掘和分析,艾玛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那就是谷底很久之前也有雾霭,但不是现在这样有毒的雾霾。自从帝国集团生物公司的产品“生命奥秘一号”面世后,谷底的雾气成分就逐渐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时间进度高度的一致。本来艾玛的工作就是分析行业行情,分析对标企业的,一般情况下,对自己集团的产品和信息,直接使用集团宣传部门对外发布的资料就可以满足了,那都是一些常规和正面的消息。怎么自己会把集团的核心产品和一些不利的社会现象联系在一起,这还多亏一封神秘的邮件,直接邮寄到自己的私人邮箱。
知道自己个人邮箱的人真不多,除了大学里的导师们,还有就是威廉了。
威廉离开的第六个月的最后一个周五,当艾玛一如既往地下班后回到家里。当她进了家门,不换衣服就先打开电脑,查看私人邮箱。虽然理智上已经放弃了威廉,但是习惯上还是延续着之前的行为。没料还真发现有一封新邮件,整整六个月来收到的第一封信件。
平静的手指有些僵硬,忐忑着轻轻点开了,平静的有些麻木的大脑只是显得有点短路,当看到寄信人的陌生邮箱地址时,眼前居然黑屏了片刻。但是她马上恢复过来的理智,告诉她有可能是威廉新注册的邮箱,才振作了起来。快速点开后,发现,真是一个陌生人的匿名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