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教授一家的突然变故,及再次碰到他的情形,让艾玛很是震惊。马丁人是消失,但是她教授艾玛的快乐时光,辅导她完成的毕业论文,反倒更加鲜活了起来。
“被狠狠剪了羊毛的迁移者比起仍然坚守在谷底,坚信着环境会有转机的绝大多数贫困谷底居民来说,他们赢了,他们成功买到了健康存活下去的准许证。谁还能说,钱不是万能的?这次的人口大迁移,会让人的整个价值观发生一次大的转变,人会变得更加自私,更加物质化,更加向钱看,不好啊!真得非常不好!”马丁教授一次上大课的时候,就当着全班100多人说到。
“你们以后走向社会,工作了,不管什么岗位,记住,钱不是唯一的,还有很多很多值得珍惜和看重的东西,你们永远不要被眼前的假象迷惑了,要多有些社会责任感,人类是群居动物,人从一生下来就应该是平等的,绝对不允许一些人的存活,活得好是基于另外一些人的牺牲。”
“山顶可以开发的土地越来越少,那些在售卖的楼盘价格会变得越来越高,高到不可攀,再也没有几家几户能承受了,先买房迁移走的那些居民确实成了受益者,他们闲了没事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窃喜自己当时的英明,这是真得很英明。这种早买房就暴富的英明和远见满足感,很快就会完全替代曾经被割羊毛的心痛。比起后来那些需要被割肉或吸髓的买房人,他们付出的代价简直不算什么了。这就是人性的最大弱点,吸着奶嘴的自我麻痹和安慰,会直接转移了关注点,忘记了该去记住的事实和本质。是不是大家一起平等地居住在同样的环境需要花大价钱购买?谁拿走了买房人积累的财富?又是谁造成的这种需要花钱才能有机会活下去的问题?
以后,开发商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哄抬房价,更加有持无恐地提高首付的比例。等到山顶的房价成为天价,山腰的蜂窝一样丑陋的筒子烂尾楼也会火起来了,恐慌就像赶着羊群的带刺鞭子,有计划有目的地指引着人们到不同的厂子,有的是剪羊毛,有就是屠宰厂。
你们看,哪个半山腰地铁沿线的高楼不像个半老徐娘?满嘴大蒜味,还浓妆艳抹的,低劣的香水味,确实是掩盖住了她们的体臭,估计好久没洗澡了。以前暗地里的卖笑,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明目张胆了。以后,半山腰的核心地段,满是扭着变形臃肿腰身,容颜低俗,修为恶劣,站在各种招牌的售楼处,撩人和宰人的手段一码高过一码,有点理智的人肯定会恶心得受不了,宁可去死也不被忽悠。但是,如果谷底的人都选择不挪窝了,不去买房了,地产商也还是有功绩了,至少又成功地替政府挡住了更多涌上来的人流。
留在谷底的人,健康一日不如一日,样貌一日丑似一日,除了贫穷,还有死亡,如影相随,步步紧逼。困扰了这个国家许久的人口增长过速难题肯定会迎刃而解,多余的人,低劣的人,丑陋的人,贫穷的人肯定会成功地留在谷底,并且一日少似一日,很快人口基数就快回落到专家估算的理想基数。并且,我可以替专家和政府担保,这个完美的人口总量可以一直维持下去了,而且成本低的可以忽略不计,手段隐晦地一点社会诟病都没有。
同学们,简单一句话,只要政府直接和地产开发商联合,就可以实现任何的调控。当想要控制人口或增加不良资产存量时,只要调高房价或贷款利率,很快就会有大批还贷中的人破产,被迫低价拍卖所购买的房产,并且会灰溜溜自动返回谷底;当政府想要增加劳动力,或换届或颁布新政时,只要适当调低房价或贷款利率,一些有门路的谷底人很快就能贷到款买到山腰处的各类烂尾楼,迁移了上来。
过了山腰腰脐线,越过那层白皑皑的雾气,基本上就算安生了。
而一直生活在谷底的人,在新的人口普查中,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计了。因为恶劣的生存环境,和匮乏的医疗配套设施,每分每秒中就有很多人在悄悄死亡。
有个曾经游历在谷底的文学家就描写过,“这里的太阳一点都不耀眼,她的光芒已经被蛋清一样的雾霭凝固了,所以这里的人可以长久地抬头观赏着蛋心一样的太阳而不用担心眼睛被灼伤。连带的,这里的水流、树木,还有花草也是如此一般被凝固了,就连流动的空气,呼吸起来,也变成了果冻一样的东西。更不要说情感和生机了,完全像只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虫。我常常像个试图挣脱梦魇的沉睡者一样,无声地想要呐喊,想要扭动一下没有知觉的手指,那种无力感让人很是恐慌,最后明知道自己的眼前,卧榻边就是一条深渊,愣是闭着眼睛也要一跃,啪的一声,总算摔痛了,摔醒了。”
还有一篇山顶的某家新闻报到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谷底的人,下等的人,低贱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更不要说等闻到他们的味道了。”
刚开始没觉得他们说的有理,但是随着居住的时间长了,各种的特征慢慢显露,真得跟他们报道的一样,谷底的人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真得已经成为了社会阶层里最微不足道的人群了。
而这种戏剧性的转变,全是因为谷底生态环境的被污染,造成了谷底人成为被任意牺牲随意被掠夺的一方。
同学们,你们是有独立思考能力,可以理智剖析问题,感观到现象的纬度和角度的,谷底到底怎么了?是谁造成谷底现在状况的呢?这些问题我就留给你们了,作为你们茶前饭后可以思量并谈论的议题。如果,有一天,有谁,找到了这个答案,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倾力替你申请世界和平奖,会代表谷底人永生永世铭记感恩你的。谢谢!谢谢!”
艾玛还清晰地记得,马丁教授久久地鞠躬,向着这些最后一堂课的学生,他的希望,他的传承。
艾玛看着电脑里的记录完备的课题笔记,各种后来收集的数据和信息,种种迹象确实把这种生态的破坏诱因和帝国集团的“生命一号”的诞生完美地匹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