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响动竟是鹊一在碎冰。她实在受够了这炎热之气,便找人搬来一箱冰块铺在地面上,还专挑那大块的捡出来砸。大笑大闹,玩的乐不思蜀,可这一出闹剧确实是叫各家小姐们吃惊。
“天啊,那一箱冰块价值堪比黄金,怎容的人如此糟贱?”人群中间冒出来一个纤弱声音。有的女子立马掩面而泣道:“实在非女子所为!”
这时便有人附和道:“她哪知道这宫墙外面什么样子,都是含着金汤匙生出来的贵人。不过这粗鲁疯癫之相着实叫人害怕!”
安喜闻言道:“我夏日里也叫爹爹铺冰块在榻边,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说罢,她走向亭榭里面,给鹊一请了个安,道:“公主殿下好雅兴,这奢侈之物如此一来也算物尽其用了。”
鹊一看向她,问道:“你是何人?”
“臣女是吴丞相之女,安喜。”安喜说话时,申请略带有轻蔑之态。
鹊一挑眉唤道:“罄儿。”罄儿应声上前,鹊一问道:“这位小姐所谓吴大丞相,可是那前几日听说的那假公济私,气我王兄不轻之人?”
罄儿心下一颤,却还是道:“回公主,正式此人。”
安喜听她如此说,早已气的歪鼻子瞪眼,她说道:“公主可不能仗势欺人!家父做事向来最重视原则良心,你怎可污蔑好人?”
鹊一吃了一口冰果,悠悠说道:“我不过是听说,你急什么。”
安喜还要还嘴,这时,那知府之女茹乔前来劝说,有心拉住安喜,说道:“安喜姐姐莫要生气了,鹊一公主不过是一时记混了,才心直口快惹怒了姐姐,快吃些冰镇果子消消气吧。”
安喜正在气头上,本就看这茹乔生的如花似玉,心中大为不快,此时总算是有处可撒气了,便骂道:“你又懂什么?我还用你教?回家去教教你那不争气的爹吧!”说着,安喜扯回了被茹乔拉住的手臂,结果用力过猛,茹乔一不小心踩在那冰块上,脚下一滑摔了跤。
“啊呀!这下可热闹极了!”众人偷笑,却又装模作势上前搀扶。呼啦啦一片人群涌进,亭榭忽然变得拥挤不堪。结果众秀女暗中使力,互相推挤,人群便像风火燎原一般,接连不断的倒下了。顿时亭榭中充斥着哀嚎哭泣之声,那冰块易滑,有些小姐站起来又滑倒,有些又被人拽住,真是好不热闹。鹊一早已在众人冲过来之时出了亭榭,此时站在远处回头观望,道:“本公主今日乏了,叫她们都散了吧,改日再选。”
待鹊一回到寝宫里,罄儿才遣人将那些冰块捡回来冲洗干净,又铺在案前。鹊一懒洋洋伏案,却忽然听得一系列匆匆脚步声。她立马认得那是嗣典,便起身出门迎接。嗣典进门,怒气冲冲,质问道:“鹊一,你就不能让王兄安分一天吗?你想出来的好点子,叫那些世家小姐都见了血!”
“怪我作甚?茶会是王兄要办,人是王兄要选,我也是王兄逼着去坐陪。这烈日当空,鹊一不过铺了一层冰块,那群世家小姐便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个个冲过来抢。我看这王后不选也罢了。”鹊一叫嗣典一通说教,反而一肚子火气,便没大没小的回了嘴。
这一说,反而叫嗣典犹豫了:果然姑娘大了是不中留,我得给她寻个夫婿。
太微国王宫外,一座幽深宅邸内,一男子正静坐桌案之前。这时,一侍卫上前来报:“尊主,宫里来请,下月初于西山王室围场狩猎。是为太微公主招驸马一事。”
“推了。”男子身着深青色缎袍,眼皮也没抬一下。
“是。”侍卫应声而答,又道:“尊主出发北疆一事已经安排妥当,马车备在下月十五日夜。”
“公主,您可就吃点东西吧。”罄儿劝鹊一道。鹊一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郁闷道:“自那日后花园茶会之后,王兄已不许我出门半月有余。如今又说要我陪他去什么王室围场狩猎,这不是打定主意要将我许配出去吗?”
“公主,您且往好处想。既然王上已经许诺的了您一日不愿便一日不嫁,那便不可能强人所难。此次狩猎,公主只当郊游散心又有何不可?且万一遇见了公主心中之人,那不是一石二鸟吗?”罄儿跪在一边,顺着鹊一说。
“那人我只在梦中见过,他模样清冷,总穿一件深色缎袍,若真有此人,也不会为了讨好王室来狩猎的。也罢,我便如你所说,散散心也无妨。”
到了围场里,鹊一方知那安喜、碧琼、茹乔三人也在,她不由得轻嗤一声,也不与那三人行礼便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休息。
罄儿道:“公主不与人行礼,王上知道,又要说教了。”
“与那三个难缠的主儿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如被王兄骂更清净。”鹊一望着远处的青山说道。
罄儿不解,又问道:“公主为何连那碧琼、茹乔二人也不喜欢?依奴婢看,那茹乔性子温顺,像个知书达理之人。”
“呵。”鹊一冷笑一声,对她说:“那碧琼因为她父亲在吴丞相手下做事,便也任由安喜差遣。还有那个茹乔,那日别人没看出,你还看不出吗?那安喜本来无甚力气,脚下冰块又甚远。我二人都没摔倒,怎的就她身子轻薄?”
罄儿细细回想,道:“公主说的极是。”
待到众人都来齐了,嗣典骑在马上,驱之至众人面前道:“众爱卿不必拘礼,今日谁打回的猎物最多谁便胜出。只是本王这围场颇大,多为深山野林,有甚凶残野兽无人知晓,且多处设有捕兽夹。诸位多小心。”
此时,安喜竟然也带着碧琼骑马而出。鹊一定睛看了看,笑到:“看来今天是有一出好戏了。”
安喜对嗣典道:“陛下,陈女吴丞相之女安喜,对骑马射箭也略知一二,不知是否可以参加?”嗣典挑眉瞧了瞧她,眼神没多做停留,。“未尝不可,不过规矩一样,受了伤可不能怪本王无情。”
安喜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骑着马来到鹊一面前,道:“听闻鹊一公主也爱舞刀弄剑,不知是否愿意与臣女比试一番?”
鹊一看看她,心中料定其中有诈,便说道道:“留茹乔姑娘一人在此多少寂寞,你二人去便是了。”
“鹊一公主不必担心,臣女无妨。”茹乔笑眯眯道。
鹊一微微皱眉,也不甚多说,便找人牵来自己的一匹黑马,翻身骑了上去。
刚一上马,鹊一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鹊一本不会射箭,只懂骑马。但她深知安喜醉翁之意不在酒,因而有信心要在山里甩掉她。
“可这茹乔是怎么回事?是无心还是有意?只怕此人当真深不可测,那我必要先提醒王兄小心为妙。”鹊一心想着,一支箭竟然从耳边划过。“竟然这么心急?待我将你引到那小路上,看你还追不追得上我。”
鹊一一边想,一边掉头奔向了小路。嗣典与一众大臣几乎都在主猎场里,那处相对平坦,视野也好,常有野鹿飞鸟;不比这杂草丛生蜿蜒曲折的小路,尽是些蛇虫。鹊一入了小路,一路飞奔,眼看就要甩掉安喜了。哪知这时候,她的马忽然一个趔趄将人摔了出去,那牲畜自己也渐渐倒在了地上。鹊一摔得猝不及防,一下子滚撞到了一棵柏树下,浑身上下划破了不少口子。她看着自己钟意的黑马已经毫无生气,心疼不已,也不管身上的伤,跪爬过去抚摸着马的脖颈,却忽然发现马口中似是有白沫流出。鹊一了然,唾道:“竟有如此卑鄙之人,竟为取我性命对无辜生灵下手!”内心怜悯疼痛叫鹊一落了泪,她恶狠狠道:“我必叫你以命抵命!”
“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公主殿下。”安喜骑着马冷哼着走过来。她翻身下马,慢悠悠上前,俯视鹊一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怎会让你挡了我的道呢?”
鹊一惊讶道:“你竟然······”
“公主殿下是想说,我竟然躲过了那些捕兽夹?”安喜忽然大声笑起来,“你留了后手,我就不会了?”说罢,她掏出匕首抵住鹊一的下颚处,恶狠狠道:“今日便是你鹊一的忌日!不过,我果然还是想先划烂你这张脸!”说罢,她压住鹊一的肩膀,匕首刺向她的眉间。鹊一此时浑身无力,挣扎着用手掌抵住匕首,眼瞅着鲜血已然染红了她的袖口,二人僵持不下。忽然间,安喜似乎听见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便狠心一不作二不休,抓着鹊一向一旁砸去,刚好撞在了一旁的树干上。鹊一一下子忽觉眼前浑浑噩噩,天旋地转,再没有力气还击。
安喜笑道:“要怪就怪你自己投错了胎!”她用力向鹊一眉间刺去,却忽然金光一闪,似有一鳞片将她连人带刀一并弹开。安喜摔了个四脚朝天,莫名其妙。然而她又反扑上去,作势要刺鹊一的心。说时迟那时快,安喜一声尖叫,发觉自己手臂已然中了箭。
远处嗣典带众人狂奔而来,见鹊一已不省人事,嗣典吓得三魂丢了两魂,急忙将她抱在怀里,快马加鞭返回宫中。
此时山海大荒以北,御灵山朱雀族中,御楠正侧卧在床榻之上,忽有一女子近前来,说道:“大统领,茹乔回来了。”
“事办得如何了?”御楠坐直身子,问道。
“回统领,原本一切如常,是该按照生死簿上所写今日去的。但不知为何她竟有金光护体,目前生死未卜。”茹乔回到。
“什么?那金光是何物?可是来自九重天上?你可叫人发现了?”御楠闻言惊起。
“那金光反而像是山海大荒之物,茹乔确定无人发现。”茹乔信誓旦旦答道,又问:“统领,是否计划还要继续?”
“既然那天界生死簿说是今日死,那便会去探明情况。若是没死,下一次不要再失手了。我自会探明那金光的由来。”御楠道,冷酷无比。
茹乔退下,御楠独自踱步于房间。她来到一副比翼鸟图前站住,看的出神,自言自语道:“九天玄女?五彩石心?哼,无论伏华属心与谁,他最后只能是我的。”
凡间,伏氏宅邸内。
“尊主,宫里出了事。公主鹊一被丞相之女重伤昏迷不醒。伤人之人已被押入天牢,丞相也被革职驱出太微国。王城内外恐近日动荡,是否提前出城?”侍卫立在伏华一侧,报告道。
“你说那公主名叫鹊一?”伏华忽然抬头。
“是。”侍卫道。“尊主,马车行李已准备妥当,待您吩咐即刻出发。”
“不必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在城内待几日。”
遣散了侍卫,伏华陷入沉思:鹊一鹊一,难道确有其人?那梦里之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