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个隐藏在暗处，上不得台面的宵小之辈，居然也敢来窥伺先生！”绩溪师兄将指尖的黑色纽扣收进袖袍之中，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是那只布偶丢失的眼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上面寄附着黑暗的能力，被先生的气机所牵引，来到这里想要一窥究竟。”绩溪师兄解释道，说完后又问：“我不在的这些天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衍将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绩溪师兄听了之后神色如常，并未出现任何波澜，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黑暗将至，天就要变了。你得尽快强大起来，才能有力量在浩劫之中尽可能的保全自身。”
天就要变了，楚衍记得这句话李老先生也对自己说起过一次，虽然他并不了解其中的真正含义，但也能够体会到其中饱含的危机与紧迫。就像是暴雨即将来临的前兆，浓厚的乌云散布在天穹上，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问道：“是北方的妖族吗？听说北方战事频频告危……”
“远比妖族要可怕得多，在这场劫难之下，它们亦无法幸免。”
“那是什么？”
“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末日浩劫……”说到此处，绩溪师兄显然不愿意再多说。
洪水，地震，战争，坠落的天外陨石……
史书上面所记录的灾祸有很多，但都不足以与绩溪师兄方才所形容的“末日浩劫”相匹配。那又将是一场怎样的灾难……
楚衍心里不由得升起强烈的紧迫感。力量，他急切地需要力量，才能够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自保，以及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
他开口问道：“师兄，我已经见微，能够感受到秩序力量无处不在，但始终都无法触碰到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楚衍问道。
“跟我来。”绩溪师兄看了一眼先生，见并无异样之后，便率先走出房间，领着楚衍来到了东厢房内。
他打了个响指，房间内的吊灯自动燃起。然后一伸手，一本小折子从书架的顶层飞出，轻轻落到了他的手上。
绩溪师兄将这本小折子递给楚衍，说道：“从明天起，你就开始临摹这本书帖吧。”
楚衍将小折子打开，看见这是一本用小楷誊写的《明伦篇》，帛纸已然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岁了。通篇字体笔画如剑，灵秀飘逸，参差错落，疏密有致。上面的墨迹一眼望去，好似一条奔涌流淌的大河。册尾末端的花押标注着“无矩”二字。
“这本书帖……是书圣裴无矩的真迹……”楚衍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
东厢房内书架上的藏书不下千卷，这些年来楚衍通读过的只有寥寥数十本。根本不曾想到，这其中竟然还藏有书圣裴无矩的真迹。
裴无矩号称诗书双绝，名气极大。不过其性格孤傲怪癖，为人狷狂，没多少人能够跟他正常论交。而且他在这数十年间行踪飘忽不定，少有人能够找到他，所以流传出来的作品亦是非常稀少，十分难得，纵说是一字值千金也不为过。
而自己手上的这本《明伦篇》书贴，通篇八百余字，均由裴无矩亲手所抄，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这若是传出去，绝对会在外界引起震动，甚至能让不少人心生觊觎。绩溪师兄居然拥有这样珍贵的墨宝，而且还像是对待等闲一般，随意地放在了书架上。
楚衍心中不由猜想，绩溪师兄的来历与身份一定非常惊人，说不得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册《明伦篇》，你若是能将其临摹得有五成相似，便能知著，七成便可通理，若是心念通达，存意忘形，就可以窥见申命的门槛了。”
绩溪师兄的声音将出神的楚衍重新拉了回来。他有些不明白师兄的意思，这书帖纵然珍贵，但若是临摹便能破境，那修行未免太过于简单。
“世人皆知裴无矩诗书双绝，却鲜有人知道他亦是一名强大的修行者。”绩溪师兄继续解释，“这本《明伦篇》，是他破境入神游时所书，其运笔浑圆如意，收放自如，不落窠臼。但又契合天地至理，暗含秩序法则。你若是能够参悟其中运笔的法门，自然也就可以明白究竟该如何引导秩序奥义，化作力量。”
听到绩溪先生这样说，楚衍如获至宝，捧着这本册子细细观看起来。
他屏息凝神，灵觉自由延伸，只觉得眼前的字迹好似活过来了一般，一股伟力透过纸面，绵绵不绝地涌来，好似一条大河冲出伏流，在广袤的大地上一泻千里。
楚衍心神俱震，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卷入了激流之中，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浪涛不断浮沉，脑海中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绩溪师兄伸出手指，点在楚衍眉心，一股清凉之意传透四肢百骸，使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可操之过急，要先练形，再练意。”绩溪师兄出言提醒。
楚衍回过神来，合上了手中的书帖。他忽又联想起李老先生在雪地上所写的那一个字，当时自己也感受到了一种强烈意念传达而来。从那个字的后面，楚衍感受到的是茫茫无际野蛮生长的芒草；而这本书帖所传递的，则是奔涌流淌一泻千里的大河。
他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绩溪师兄听了之后满含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悟性不错，这本书帖里面所蕴含的，正是裴无矩的大河剑意。”
一名神游强者的至强剑意！
楚衍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又由此想到，当日李老先生所授的那一道剑意，横无际涯的茫茫野草蔓延在红彤彤的太阳之下，与之相比居然毫不逊色，气势甚至更为凌厉。
那么，那位神秘的李老先生难道也是一位神游境界的强者吗？
楚衍看着绩溪师兄，心中的好奇心愈发强烈。绩溪师兄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什么境界？与李老先生是旧识不说，还能够收藏有如此贵重的剑意贴。只是，楚衍所听说过的大人物当中，并没有谁叫“绩溪”这个名字。
绩溪师兄好似能够看穿楚衍的心思一般，开口说道：“我隐姓埋名避居于此，自然事出有因。现下还不能告诉你，因为知道了这些，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等到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能够知晓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