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冲进神谕所的时候,就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
谕所的守卫们想要拦住他,却被他粗暴地撞开了。楚衍帮他拿着佩刀,和另外几名官吏一起,紧紧跟着他,直接冲进了大厅。
“圣教司铎何在?!”
陈寅洪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将正在唱赞美诗的一干信众全部惊扰。
从来都没有人胆敢这样冲进圣殿,打搅到神圣的仪式。信众们俱都转过脑袋,极为不满地看着陈寅。但陈寅用混不在乎的目光直接顶了回去,瞪圆的双眼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信众。
他在以这种方式宣泄着心中压抑的怒火。
一名穿着白袍的神訇合上厚重的书典,安抚好受惊的信众,从布道台上走过来。不卑不亢语气平和地说道:“大人如此行为,未免对太一真神太过于不敬。”
陈寅掏出代表身份的牙牌,举到神訇眼前,说道:“镇安司例行公事,我是主官陈寅。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让司铎出来见我!”
这名神訇看着眼前的牙牌,脸上终于出现了波动。他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礼赞就此结束,让信众自行散去。
“大人请稍后。”行礼过后,这名神訇从侧门走进了后厅。
不多时,他便跟着一名穿着紫色祭袍的女子一起,朝陈寅走了过来。
楚衍本以为圣教的司铎大人也是一个糟老头子,没想到此时出来的却是一名妙龄女子。
这女子身姿窈窕,肌肤雪白,容颜秀美,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碧绿色的簪子。模样看起来还略显稚嫩,但眉宇间又透着几分成熟,神态中带有极度从容自信的风致,竟让人看不清其实际的年龄。
“永州圣教司铎田妙,见过陈大人。”她的声音清丽,宛如夜莺的啼鸣,十分动听。
陈寅眯起双眼,仔细地打量了眼前这名女子一番,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如此年轻。他说道:“前些日子才听闻田司铎就任永州谕所,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陈大人闯我谕所,不是专程来跟我客套的吧?”田妙微微一笑,就像是春风吹拂,但又带着些许冷峭。
“昨夜有人闯入镇安司,杀死了一名守值的吏员,还毁掉调查材料,夺走了紧要证物。”一说到这里,陈寅便觉得怒火中烧,面目甚至都变得有些狰狞。凶徒真是何其猖獗!
“这与我圣教又有何干系?”
这女子年岁虽然不大,但面对怒火汹汹的陈寅,也没有弱了自身气势。
“凶徒所使用的力量,乃是圣光奇迹。”陈寅继续说道,并密切地观察着田妙的反应。
“永州谕所的圣教僧侣当中,只有我一人是修行者,那么陈大人是在怀疑我咯?”田妙神色如常,并无波动。
“众所周知,只有圣教的僧侣才能够掌控圣光奇迹。作案的凶徒就算不是田司铎……”陈寅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但田司铎作为本地圣教领袖,总要给陈某人一个交代。”
田妙的脸上笑意不减,语气却变得十分生硬:“陈大人真是好生无理!圣教僧侣遍布天下,何止千万。田妙纵为一地司铎,又岂能人人都认识。陈大人何不去咸阳,直接找教宗大人讨个说法?”
眼见田妙并不买账,陈寅心头怒火更甚,正要发作,却看见一名抱着女童的男子,突然从门外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这名男子神色焦急,也没有注意到楚衍和陈寅一行人,直接朝田妙问道:“田司铎,赵神訇。家父昨夜外出,至今未归,他在谕所里吗?”
“老宋不见了?”
田妙蹙起眉头,与赵姓神訇互相望了一眼,心头隐隐出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何时外出的?”陈寅问道,感觉像是瞬间抓住了一个契机。
“大概戊时一刻。”中年男子答道。
“与案发时间完全吻合。”陈寅微微冷笑,问道:“田司铎对此又作何解释?”
“可是老宋身世清白,在永州谕所任职数十年,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是修行者。”赵姓神訇说道。
“我不想再听你们的一面之词。还请田司铎把此人的履历卷宗移交给我。”
陈寅说完后,又朝里另外几名随行的吏员命令道:“将此人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宋老二,王老五,去此人家中做一个详细调查,将他的人脉关系摸清楚。周小六,你去永州府衙请府尊大人协助,全城搜寻此人。”
“发生什么事了?”这名男子看着在场诸人,仍旧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怀疑你的父亲与昨夜镇安司发生的案情有关,请带路吧!”一名吏员解释道。
“家父……怎么可能呢!”这名男子咕哝道。尽管心中有些抵触,但还是乖觉地跟着这两名吏员离开了。
随行的吏员俱都领命离开,谕所内就只剩下了陈寅与楚衍。
眼见自己所管辖内的神职人员成了主要嫌疑人,田妙也当即表示愿意配合,没有再顶撞陈寅,带着他调阅了宋榆的档案卷宗。
只不过宋榆的履历很薄,陈寅很快就翻阅完了。并没有从中获取到什么关键的信息,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宋榆是永州本地人,从十六岁起,便加入了圣教,一直在永州谕所内任职,没有修行天赋,于四年前方才被擢升为神訇。
按照履历记载,宋榆根本不具备成为嫌疑人的基本条件。
“昨夜田司铎在哪里?”陈寅将宋榆的履历合上,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田妙。
“我昨晚一直在谕所内冥想。”
“有人可以为田司铎作证吗?”
“没有。”
陈寅点了点头,又问道:“田司铎最近不会离开永州吧?”
“不会。”
“那就行。在案件还没有被侦破之前,还望田司铎不要离开镇安司的视线范围之内。”陈寅说道。
“陈大人想要限制我的自由?”田妙柳眉倒竖,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不敢,只是希望田司铎能够配合调查,我们随时会来找田司铎了解情况。”
离开谕所的时候,那名赵姓神訇将他们一直送出了很远。
在分别之际,他刻意提起了田妙昨夜的行踪:“据我所知,田司铎昨夜并没有在谕所内,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直接转身,快步走进了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