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巧的否认如风凉淡，却隐晦当中，令人不觉有些欲盖弥彰。
“没有？”顺着九漓视线，故作会意望了望户部尚书“此事朕要彻查。”
而此刻，户部尚书恨得牙齿咬碎，却碍于帝王在场，狠狠握拳暗自瞪视九漓算计报复。
这女人自己从未见过，她如此说，分明是诬陷自己！
但，如她口中所说的贿赂拉挡结私自己又确实有过，如此，自己就算是被污蔑，却也百口莫辩。
户部尚书死死握拳，手背青筋隐隐突起。
暗地里，盯着九漓背后的眼神，越加狠利三分。
这女人，非死不可！！
…………
一切似乎重新来过，一切的一切都在进行着。
“皇上既然早有计划，那为何最开始时，不事先知会我一声，也好……”
“你是在怪朕？”
正在前方开路回宫的暴君，蓦然回眸睇视九漓“你怨朕？”
九漓对视暴君深邃的眸，缓缓低下头去，“妖道，纵然辗转几世，你依然放不下心头仇怨。”
“哦？”暴君扬眉“你是如何知道？”挥手屏退周围侍候宫人，转而渡步到九漓身前，伸手捏住她小巧下颚，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你可知，我为了报复你与那谪仙，付出多少？”
九漓水眸半敛，“你修习妖术逆天，早晚会有报应……”
“呵呵。”妖道冷笑，“我倒是期待那一日的到来，不过在此之前，纵然我不能灭去灵识，却依然要你受尽折辱心疼！这！就是你母亲当年毁我修为的下场！她的子子孙孙，我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能！！”
你，恨我家族？
九漓因为这理由呆了呆，旋即，又是明了，“你这小肚鸡肠，呵呵，定要魂魄俱散的。”
“灵魂？”妖道眉尖挑起，“我自被毁修为后一直修魔，何来灵魂一说？”
九漓顿住，修魔，这是鱼死网破的结果。
虽说明知眼前一切是回忆，自己不过是身处这时空的异类，但一切感同身受，她无法自拔。
譬如眼前这妖道注视着自己，自己便会感觉心头抽搐着疼，一则为无尘担忧，二则悔过自己莽撞。
或许自己不该急着揭穿他身份的。
现在，她是无尘的一国之母吗？
“朕以为……”妖道蓦然压低嗓音，越加冷笑地逼近九漓，“朕以为，单单你一个倒是好解决，不过那个无尘国师倒是个角色，但如此有你在手，我自然不怕他不臣服。“
九漓冷笑，“你以为他凭什么为了我而听命于你。”
“这你就不必管了。”妖道语气森寒，“你需知道，你们全族的结果，包括那个无尘，都将走向覆灭！”
“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映在九漓眼底，一片悲凉。
九漓清楚明白妖道留自己在他身边每一目的，甚至现在只要他一个眼神，一个举手投足，她都能揣测其心，却无力反抗。
忽然感觉锋芒在背，九漓侧目地望向花墙另一偶处。
三三两两名环肥燕瘦的女子，华钗凤鬓，身披金贵罗霞，正踮脚娇羞举目望向自己这里。
郁郁葱葱花墙之后，一粉衣娇俏女子，望着自己的视线尤其怨毒狠利。
犹如锋芒在背，九漓同样不动声色侧目回望，但见那女子一双杏核大眼死死盯着自己，仇恨毫不掩饰。
这女子是？……
九漓脑袋立刻转了起来，视线迅速扫视过女子周身，粉嫩华丽上等丝绸披神，玉钗质地同样不俗……
尤其……女子腰间一枚透彻玉环，清澈纯粹的颜色在精亮的粉衣上尤为显眼。
九漓眯眼仔细望去，但见玉环之上，灵秀娟美一‘婉’字。
婉？
这眼神，怎么长的同妖莫喜欢那女孩如此相像？
九漓心头微凛，在看女子眉宇越加仔细三分，妩媚的大眼，银盘般标准美人鹅卵脸蛋……眉梢三分凌厉不怒自威，有着天成的跋扈，却懂得小心翼翼隐藏，这份心机……怎么看，都带着两份眼熟之感，细品，这分明是……
原来人真的是可以改变，如今尊贵无限，后世的单纯懦弱。真可笑。
早就听闻青霜曾说，苏竹曾有一妹名为苏婉，年方十七未嫁，貌美天成且性情老练，如此看来，必是苏婉无疑了。
邢台之上，苏竹因自己而死，而户部尚书方才，也定是恨透了自己。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的错乱关系？
不顾有一点可以肯定，很久以前，他们便相识，并且纠缠了。
流言这东西一向传的飞快，加之这又是深宫……想必，这女子定是有所了然，欲与自己生死为敌了。
九漓收回目光，无力报以妖道一笑，“你，好算计。”
“谬赞。”直接忽略九漓讽刺，转而将戏份做到极致，妖道抿了抿唇，“在三日后，便是你与无尘的死期。”
死期？
“……”
“无尘！够了，让我回去吧，我不想再继续看。”
“你……恨我吗？”
“我很想知道，后来，你为何修佛了？”
“因为，因为那一世，我害死了你。眼睁睁看着，却无力解救。”
“害死我？”
“因为当时我软弱无力，结果……”有些无奈的叹息，“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向火海，却无能为力，只能为你超度，事后我依旧在宫中担任国师有名无实闲置，却开始修佛，超度亡灵众生。”
“原来是这样，那么……这是曾经第几世？”
“大概，第三世吧，你我刚刚相遇的时候，我修成人身，去下界历劫，却不想自己如此无德。”
“不……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嗯，后来我步入佛门，未曾剃度，转为修仙，如今也算是看明了前世因果，今日引给你看，你……恨我吗？”
“说实话，刚才身临其境记忆中时，我简直恨死你了，你间接害死了嘉嘉与怀安。但又能如何呢？毕竟将你牵连进来的是我，我们都是无辜且无力的，是那妖道太无人性，为了修习妖术乱杀无辜，不过后来，他如何了？”
“天雷劫。”
无尘轻吐三个字。
“纵然如此，我还是有些余气微消。”九漓撇了撇嘴，“那妖道虽说为皇上一世时模样修行不错，但我依然不能接受他碰触我。真应该暴打他一顿！”
“好，那借着这火气，再把第四世看完吧？”
“居然还有！？”思维在玉坠中与无尘沟通，如今听闻无尘此言，九漓险些气昏过去，“这第四世，你该不会把我直接弄死了吧？”
“没。很短暂的，我挑一段幸福的给你看？”
“哼，等我看完再找你算账！！”
…………
眼前又是白光一闪，而后身体像是被跑向高空，落下……
眼前天地间四合暮霭苍茫，白雾凄迷蛊惑连成一片辨不出分界，一切似悬浮于云端。
一望无际云雾缭绕，万籁俱寂苍凉中唯留万峰之主，山峰直上碧霄森寒如铁似剑独树一帜。
峰体终年紫气缭绕阻碍外界窥视视线，峰巅在一片茫茫天地朦胧间犹似寒剑直插九霄，料峭得犀利……
遥远天际，一只掉队的南飞孤雁蹒跚艰难飞行，途径绕妖峰侧，点点冰寒沁溺雁体阻滞冻结其飞行动作，孤雁停顿刹那间紫光一闪，恍惚缠绕而过。
嘹亮一声凄迷雁鸣，孤雁杳无踪迹，空中唯留灰败羽毛漫天飞舞……
须勿，迷蒙天地又重归于恒古长存的沉寂苍凉。
九漓眨眼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这次，为了不再让你身临其境去生气，我没让你附体。”耳边，是无尘轻轻的笑声。
九漓哼了哼，再眨眼。
原来这山峰，看似妖气缭绕，实则却是刚刚成仙得道小妖聚集的地方。
而自己这一世，正是一只小妖。
安稳承担守护妖山一职，于九漓三百岁时，修术突飞猛进的小狐狸得意洋洋“无尘无尘，人家三尾了哦～”
彼时，无尘是这妖山万妖之主，是个仙。
而她每次修为长进的时候，都会去他家门前炫耀。
目的无他，因为无尘身为山主，亲自答应她，“等你这小狐狸有了九条尾巴，就可以下山去玩了。”
九漓信以为真，便真的去苦修了。
可她哪里知道，九尾狐一族，修成一尾，便要一世的？
于是……
一直苦守在妖山，整天期盼着长尾巴。
五百年后，小狐狸眯眼叫嚣“无尘无尘你这家伙，我已经五百年修为！哼哼！”
七百年后，小狐狸喜形于色“嗷嗷！我阿娘答应我下山游玩！我可以每月下凡一次，再不要受你这变态掌控了！！”
而被九漓称为变态的怂恿者，不急不缓，优雅轻冷，自仙洞中走了出来，缓缓抬起头“小狐狸，你说谁变态？”
近几年来，这狐狸脾气越发见长，看来，是要修理一番才好。
很难想象一介山主与一只小狐狸斤斤计较的冷峻模样，原本缩在仙洞之外，门缝中观战，信誓旦旦为九漓打气加油的好姐妹，一瞬间开溜悉数消失。
当然，这好姐妹当中，百分之一万有王嘉嘉那个损友！
“喂喂！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