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斋后院
苏全顶着两个黑眼圈脚步虚浮从后书房出来。
贾芸看了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只见苏全披散着头发，脸色发白，双眼无神，眼角还有眼屎，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贾芸上前装模作样地叹气道：“东家要保养身体，晚上不要太劳累。”
苏全正疑惑不解，看到他挤眉弄眼的表情才意识过来是在打趣自己，把手中书册摔他脸上。
“芸小子，你找打！”
贾芸忙接着书，看了一眼书名是徐光启编译的几何原本，翻了一页默默地把书合上。
苏全又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走过来问道：“店里生意怎么样？”
贾芸收起玩笑的表情，感叹道：“前天余掌柜刚把射雕英雄传要售卖的风声放出去，昨天就有二十多家书坊挤上门订书，单昨天一天卖出去三万多本。”
苏全点点头，脸色如常，“这样也好，若只有我们两家书坊卖，这九如街和走马街岂不是要堵的水泄不通。”
二人来到正房，翠云上了茶水。
贾芸抿了一口，才问道：“东家找我来什么事？”
“你看。”
苏全把炕桌上的小册子给他。
册子正面写着应天时报四个大字。
贾芸看着名字，愣愣道：“这是……小报？”
这种小报是民间的抄报行和书坊从府衙的提塘报房抄录而来。基本都是手抄，少量是雕版印刷。自宋朝已产生，前朝已经可以在大街上喊卖，在大兴朝也算常见，只是传播的内容十分受限。
苏全点点头，“差不多。”
贾芸目光微动，迟疑道：“东家，这种小报只怕卖不动。”
在京城当官的自然有渠道知道邸报内容，平民百姓字都认不全更没兴趣了解这些，只有一些品级不够的官员，乡绅和商人愿意花钱买来消遣，打发时间。
苏全解释道：“咱们的报纸和市面的小报不一样，不抄录朝廷的事，只登录民间百姓、商人的日常纠纷和其他稀奇古怪的事情。”
当初他在扬州改进活字印刷术，除了打击盗版，主要为了办报纸。
苏全办的应天时报自然不是小报这种复制邸报的报纸。而是自己采集信息，撰写文稿。
大兴朝对小报管控很严，苏全可没胆子对邸报上官员的任免、皇帝的诏令和臣僚们的议疏章奏等这些时事性政治进行评论。书坊被封都是小事，坐牢杀头事情就大条了。
他决定转而做小众，打打擦边球。这几天他宅在书房，翻阅不少资料，报刊的大致内容心中已经有腹稿。而且大兴朝百姓识字率不比明朝低，他觉得市场还可以。
苏全继续道：“版面我已经和余章柜已经确认过了，一个月四版。过几天松仁会去城外庄子上把瓷活字和器具运到书坊。
今天叫你来，就是把收集新闻的任务交给你。看看这个月能不能办一版出来。”
贾芸犹豫道：“打听这些事倒也容易，只是怕我年轻识浅，本事不够办不好。”
苏全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等书坊闲下来，让松仁、张财带着几个伙计跟着你。你自己先想好章程，然后去账房支几百银子。要留好账目，好对账。”
听完苏全一席话，贾芸心头一热，感动的热泪盈眶。自己才来书坊两个月，被委以重任，还可以去账房随意支银子。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东家放心，我贾芸别的本事没有，跑腿的功夫还是不赖的。”
贾芸走了。
苏全看着他离开。
其实苏全第二次见到他已经有此打算。自己冷眼观察他一个多月，他肯吃苦，人也老成，聪明伶俐能说会道，不像其他贾家子弟骄纵豪奢、不学无术。
最重要的是他贾家族人的身份。办报纸这种事情风险不低，容易被朝堂和府衙诘难。苏全可知道现在的顺天府尹正是贾雨村，自己和他不过面子交情。
如今元春封妃，贾家声势日隆，有贾芸出面，贾雨村也不好意思过来难为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