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宣布选秀和具体选秀的时候都隔了大致一年,以备秀女们准备,再选个黄道吉日,寓意祥瑞。
而今年则选在了冬日,万物入眠的日子。
春末了,梨花该落尽了。宋雁安坐在房前廊下,看梨树婀娜伫立着,枝头上落下了最后一朵梨花。
云玲轻轻走到宋雁安身后,顺着视线望去,刚好看到那落下的梨花,不禁也感叹道:“唉,咱们这春别小院还真是应了景了。”
宋雁安低低叹了口气,道:“梨花开时,清新动人,乍一看便觉这胜如白雪的美物最应在世间延续,让世人看只一眼便不想再挪开双眼。只是可惜,就算再纯净,还是不到一月便转瞬即逝。”
云玲听着二小姐如今说话味道不对,想着可能昨天老爷的决定是伤到了二小姐,便没敢接话。
又有一阵春末的风,带着春日最后一丝清凉拂过雁安脸庞的黑丝,带起了满地白花,风过,花落,这才彻底脏了白。
“阿雁。”齐姨娘唤道。
雁安回神,发现齐姨娘身旁还跟着大姐。
“阿娘怎么同姐姐一起来了。”宋雁安起身去迎,思忖了会,还是握住了宋曼仪相迎的手。
齐姨娘望着二人,心中思虑,道:“阿雁,大小姐是来同你话家常的,想来,以后也没甚机会说话了。”
雁安附身称是,就送走了齐姨娘。
曼仪边上的小丫头名唤春玲,手脚利索,当下便遣退了其他的丫头,只拉着云玲去备糕点茶水。
二姐妹得以清净好坐下说话。
宋曼仪握着宋雁安的手,来回把看,小手细腻,十指纤长,掌心温暖,微微有些湿润。
她其实也是爱怜这个妹妹的,只是……
“姐姐今日找我何事?”宋雁安打断了她的思路。
“没什么。”宋曼仪将视线移到自家妹妹脸上,“便是许久没来看看你和姨娘了。”
“姐姐想说什么说便是了。”宋雁安不着痕迹的缩回了自己的手,脸色如常。
她其实能想到宋曼仪今天为什么来,大概就是莫名的心生愧疚吧。要说她不怨是不可能的。自小姐姐得到的就比她多,不管是衣食还是父母亲的关爱,但是因着姐姐对她好,对阿娘也顾着礼数,她从来就没有多怨恨过姐姐。
可如今,竟让她去顶替了姐姐的位置孤身入宫,任她生死,与阿娘两地相隔。
“阿雁,我知道你怨我。”宋曼仪道着,又抹起了眼泪,“我自小不如你身体好,也没你那个机灵劲,你若入宫,指不定可以大富大贵,我若入宫,定是难以存活啊!”
“姐姐说的什么话?”宋雁安听着倒是有些火大,便坐去了窗边,“论女红,论才貌,论德行,分明都是姐姐学的好。儿时是我调皮,姐姐顾着我才不被母亲打骂,我的德性姐姐应是最清楚不过,让我入宫不就是把我推向火坑!”
宋曼仪听此,委屈道:“我们是姊妹,我怎会忍心这样对你?”她说道,便站起来拉住宋雁安的手,“我问过爹爹和母亲了,虽然我们比不上那京都中的大户小姐,但好歹是个官宦小姐,到时就算没被选上,等放出来了,母亲定为你包办一个好婚事,保你下半辈子无忧。”
宋雁安听此,心都凉了许多,说白了,她便是她们自私的牺牲品。
“那还就谢谢姐姐的一片好心了,我累了,姐姐快些回屋吧!”
“阿雁……!”
“不送姐姐了!”
“阿雁!你……”
宋曼仪被推出了门外,一时没站稳,便坐到了地上。春玲见此一惊,忙前去扶,急道:“二小姐怎能如此对大小姐!大小姐本就体弱,摔着了可怎么是好……过些日子可就要成亲的人了,到时候摔个好歹……”
宋曼仪被扶起,心中十分难过,她撑着春玲的手没再说话,最后回过头深深望了一眼紧闭的门,还是走了。
门后的宋雁安也一下收回了正要开门的手,赌气的堵住门,越想越觉得委屈,不禁红了眼睛。
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