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阴云密布,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山上山下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小虫鸣叫几声,又归于平静。
铛,铛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铛,铛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西巴尔猛的惊醒了,仔细听打更的声音,才三更天而已。外面起风了。狂风呼啸着席卷整个山林,所有营帐呼呼作响,幸亏都扎得特别结实,否则非得掀翻了不可。大树左右摇晃,小草瑟瑟发抖,动物们早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自从护粮军上山以来,从未刮起过如此大风。
西巴尔有点心神不定,和已经起身的几个副将一起,到山寨各处巡查,尤其是寨前最后一道关卡和粮仓等要害部位。
瓦坎诺山下。鹰军驻地。
几百名突击队员手举还未点燃的火把,全部身着轻便的夜行衣,群情激昂。鹰爪将军亲自检阅队伍已毕,左手一挥,“兄弟们,一定要听到号令以后再点火!确保起火之后迅速撤离!”
“明白,将军!”
“上!”鹰爪将军毫不犹豫的挥出右手。
突击队员们迅速离开营地,消失在夜色当中。他们是在鹰爪军中择优选出的攀爬高手,在夜色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山脚下,一线散开往山上爬,彼此保持一定的距离。
几乎与此同时,鹰军营地摆开了成百上千个已经点燃的火油盆,每个火油盆旁边都站着一个弓箭手,张弓搭箭,目视着瓦坎诺山的方向。箭头上都裹着浸过油的棉絮等易燃物,极易点燃,而且能燃烧较长时间。
第一支箭已经点燃了。
西巴尔带领众将在山寨巡视了一圈,并无异常情况,正待回到火山口之中,突然,号角之声响起,划破夜空,即使猛烈的风声也掩盖不了它的嘹亮。可是,并未见到一个敌人。
是的,敌人从天而降!
所有的箭带着愤怒的小火苗向山寨飞来,在空中组成了神秘的图案。虽然火光并不十分强烈,山上山下仍然亮如白昼。随着高度的上升和下降,图案还在不断变化,让已经回过神来的护粮军都心胆俱裂。第一轮火箭雨还未落下,第二轮,第三轮已经破空而至。所有山头陷入一片火海。
“快,快救火!”
可是应该先救哪里呢?西巴尔也有点慌乱了。火箭雨还在持续,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除了空中,地面当然也有敌人。所有突击队员听到号角吹响以后,动作整齐划一,同时点燃手中火把,密林深处立刻火光冲天,毕毕剥剥之声不绝于耳。
火借风势,迅速席卷了整个瓦坎诺山。从山顶到半山腰,几乎没有任何一处不在燃烧。山中已经积聚多年的生物能量包括动物,植物此刻毫不犹豫的全体倾泻而出,其惊人程度丝毫不亚于上一次火山喷发。
护粮军面对如此熊熊烈火,滚滚浓烟,只能选择四散逃命,能发出呼救之声的还有身边同伴能把身上的火勉强扑灭,更多的悄无声息就被浓烟熏倒,再也没有爬起来。西巴尔头脑还算清醒,大声呼叫大家死保粮仓,可是没人响应,四周乱糟糟的也根本听不到,无力组织起有效的灭火行动。没有办法,西巴尔只好率领残余将士躲进火山口,把入口堵的死死的,防止浓烟进入。
风声渐渐变小了,长箭破空之声也早就停止了。可是火势仍未减弱,仔细听来似乎还夹杂着惨叫之声,不知道是逃命的兄弟,还是饲养的鸡或者猪,抑或是山中的野生动物。包括西巴尔在内的所有人都心惊肉跳,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至于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更是无从知晓。这大概就叫白天不懂夜的黑吧。
有一些胆子大的把入口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看了看,天空有些灰蒙蒙的,显得日头有些惨白,似乎失去了平日的光和热。外面并没有官军的身影。看起来鹰军并未发动全面进攻。
确实也不需要什么进攻了,护粮军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西巴尔率领还能正常走路的兄弟们走出火山口,尽管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眼前的情景仍然让大家大吃一惊。
明火已经熄灭了,山上四处冒烟,许多黑色或者灰色的碎片在空中盘旋,飞升,整座瓦坎诺山犹如突然脱发一样,变得光秃秃的,再加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焦土,这不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头嘛!
瓦坎诺山确实已经成为一座坟墓。每走几步,就有几具尸体,烧焦的自是不忍直视,还有一些能看出表情极其狰狞,显然死前在痛苦挣扎。刚开始,大家还把战友们草草掩埋一下,实在是太多了,最后也只能视若无睹的走过去。
粮仓已经烧了个精光,大家心知肚明,勉强活下来的,最后的结局也可能比先死的兄弟们更惨。好不容易养大的鸡和猪估计已经烧糊了。实在不能再往下想了。
大家的脚步越发沉重,身体和心理遭受着双重摧残,最后在一条竟然还在缓缓流淌的小河边停了下来。
水,代表着希望,可是这希望实在太渺茫了。真的已经山穷水尽了。西巴尔蓦地想起,瓦坎诺山不就是自己出生的地方吗?尽管出生两个字可能不太恰当,就当是故乡吧。没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最终葬身此地。唉,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看着身边一直追随自己的兄弟们,已经所剩无几,个个垂头丧气,目光呆滞。一定要让他们活下去!
西巴尔站起来,坚定地看着大家,一字一句的说道,“兄弟们,作为护粮军的统帅,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可是最终我们还是败了,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刀疤子脸。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大家活下去,就是把我绑起来,献给官军。我是匪首,抓住我肯定是大功一件,你们肯定能够脱罪的……”
“大帅,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从特拉盖提村除暴队开始,小的就已经追随大帅,直到现在……”旁边立刻有人激动的反驳西巴尔。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表示誓死追随西巴尔,血战到底,绝不出卖主帅。
西巴尔也非常感动,大家对他如此爱戴,怎能辜负兄弟们的期望?
他决定带领剩下的兄弟们突围出去!为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