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怡君暗道,这一年来,许清云又进步了一些,上次火候就有点差不多了,这次,只要运气不差的话,也许还真能考中。
再说了,还有个好兆头呢,
本来以为许清云要到两年后才能继续参加考试,哪知道加开了恩科,提前了两年,这不是好兆头是什么?
于是许清云便笑道:
“那敢情好,免得老太太又要唉声叹气。”
虽然有大师开解,但去年许清云第二次参加进士考试,还是没考上,让许杨氏老太太又唉声叹气了一段时间,听的不光关怡君受不了,许清云也受不了。
所以这一年来,许清云那是特别认真地苦读了一年,要不然也不会又进步了一点,看的关怡君不由稍稍松了口气,暗道看来许清云还没到天赋的天花板,之前没有进步,看来多半是看自己中举了,不想努力了的缘故,这努力努力,不是又进步了些嘛。
这一回上京赶考,许清云选择的是绕道杭州的路线。虽然远一点,但是人比较舒服,一路上都是坐船。
从徽州府到杭州,坐船在新安江上航行,最快四天,最慢也只要七八天也就可以到了。然后再换船沿京杭大运河一直到达京城。
一大清早,渔梁坝码头就喧闹了起来。
这里是徽商出徽州的水路要道,甚至比陆路还要繁忙。船只最多的时候,赫然是千帆竞渡,百舸争流。
所以,码头上商人比比皆是,前来送行的家眷也很不少。而更多的则是帮忙运送行李,卸货装货的那些苦力。这些人常年混迹于此,因为揽活的需要,往往分成了好几帮子人,眼睛最是毒辣,一眼就能看出什么人能给最丰厚的工钱。
此时此刻,当有人看到又是车马又是行李又是随从的一行人出现在码头上,光是外头看得到的就有二十余人,少不得围拢了上去揽活。尤其当注意到这行人的方向赫然是码头上那条最大的两层画舫,毛遂自荐的苦力就更多了。
要知道,相比运河水路,这条经由严州府通往杭州的水路要更深更宽,所以也能开更大的船。可大多数时候,除却最有钱的豪商们,大多数徽商都是坐那些低矮的单篷船,如此路费就能节省很多。
等到一行车马在那条两层画舫前停下,渐次有人从马车上下来,后头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一个中年胖子盛气凌人地站在了他们面前。这个就是方师兄的管家。他大声地说道:
“吵什么吵,只要十个人,力气大,少说话,多干活。就是你们这头前十个,其余的都散了散了!”
许清云在码头辞别关怡君和家人,
许清云说道:
“此去入京无论中不中进士,我都会尽快回来,我们很快就能相见了。”
关怡君点点头说道:
“记着早点回来,别在意中不中,读书也别太勉强自己。希望你平平安安归来,我希望早一日见到你。”
许清云听了不由的很感动,这就是有人在意你飞得高不高。有的人却在意你飞的累不累的古代版吧。
“还有记得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你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有虽家有千金,可钱不许乱花。”
关怡君最后板着脸又补充道。
许清云心想,娘子果然还是老样子啊。
当下许清云登上船,与岸上的家人挥手告别。
船夫撑篙,张帆。船只沿江溯流直上,许清云站在船头看着家乡山水,终于已是渐渐远去。
家乡已经远去。天空又下着小雨来,春雨透着几分湿寒,令许清云心底有些发闷。
他回到的船舱,心底思乡情重,又挂念娘子和父母以及两个儿子,不想看船外的景色,在船上读了会书,就合衣而睡。
这一睡昏昏沉沉不知多久,睡到了夜里,许清云觉得眼前微亮,睁开眼,才明白是透过蓬舱的月光。
天边乌云早已是散去,一轮明月升至半空,他躺在船舱里,月华撒在身上,耳边听着船舱外浪涛声,不时可以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从舱旁的甲板上走过。
此刻许清云已是没有了睡意,披衣起身,走到船舷,但见船已是停下,泊了河央,而春雨下了白天后,新安江水又涨了不少。
此刻雨消月出,月光照在大江之上,江河泊泊流淌,许清云看此时此景,思乡情绪消减了不少。
一名船夫路过,见了许清云问候道:
“老爷起来了,肚子饿不饿?你的随从说你睡得熟,也没敢叫你。”
许清云摸了摸肚子,笑着道:
“倒有那么一点肚子饿了。”
船夫道:
“好咧,鲫鱼面,早都给老爷你热好了,我给你端来。出门在外没家里讲究,吃不惯的话,请多包涵。”
“哪里,有劳船家才是,”
说着许清云拿了几文钱塞到了船夫手里,笑着说道:
“船家拿去喝酒。”
不久一大海碗热腾腾的鲫鱼面端来,许清云回到舱内,吃起面来。
这鲫鱼面里很鲜,吃起来可是相当地美味啊。
木落雁南度,北风江上寒。
初冬的早晨十分寒冷,江上已经起了大雾。许清云站在船头,望着江上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刺骨的冷意扑面而来。
天色还未大亮,许清云看向那灰蒙蒙的天,也不知会不会下雪。
许清云有些担心,这会儿船还停靠在江边,这样的大雾,肯定是不能行船的,不容易辨别方向。若是再下了雪,气温骤降,只怕江面还要结冰,到时候船只就不能走了。
何师兄从房间出来,就看见许清云站在船头,看着江面,不知在思考什么。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被窝里多呆会儿?”
何师兄自许清云的身后站至船头,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白气缓缓融入了江上的大雾中。
“习惯了早起,何师兄怎么起得那么早?身体还好吧?”
许清云看向何师兄,想起了何师兄刚上船的时候,就开始晕船,这几日就在房间里歇着都没敢出来,连饭都是送到房里去吃的,今天好不容易才出来转转。
“已经好多了,刚上船就服了你给的药丸,又在船上歇了好几日,早就躺得烦了,这会儿正好出来走走。”
何师兄脸上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