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树后,一声雏鸟的尖叫声传来,一个六岁的少年突然眼睛一亮,急匆匆跑到大树后面。
跟这个少年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与他年龄差不多大的人,不过与那少年不一样的是,这个同龄人此时有些木讷,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伙伴突然跑开了,片刻之后,他看到同伴从树后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麻雀。
这个木讷的少年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小伙伴是去抓麻雀了,但这个少年心里产生了疑问,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树后有麻雀呢?
少年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小伙伴面色诧异,有些不明觉意,道:“我听到声音了啊,它刚才在吱吱吱的叫呢。”
少年皱眉,为什么他没有听到呢,事实上,这个少年有听力障碍,但奇怪的是,到现在,没有人知道他的听力有问题,甚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少年名叫辰望,生长于云南省宣水城梨树村,是个留守儿童,父母均在外务工,将他交给了外公外婆代为抚养,然而,此时此刻,少年的听力出现了问题,却没有人发现。
如今刚过千禧年,辰望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村子里的村民们共同集资在马路边一块空地上盖了一座小学楼,供村子里的孩子们读书。
梨树村是一个偏村,位置十分偏僻,距离主村很远,来回要走十几里地,考虑到村里刚上学的孩子们因为年纪太小,不能走这么远的路去上学,村里的人决定在不远处的村口马路空地上盖一座小学楼,让刚上学的孩子们在这栋小学楼里上完二年级,等年纪大一些,再让他们去主村上三年级。
开始上学了,辰望心里有些慌乱,在亲戚朋友眼中,他是个脑袋不太灵光的人,为人木讷,反应迟钝,是他们口中的憨包,傻儿。
事实上,辰望并不是木讷,而是他有时候压根就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虽然能听见声音,却有时候无法听清楚他们讲话的内容,就没有办法做出相应的回应,久而久之,大家都认为他是脑子迟钝,人是个傻的。没有人往听力方面去想,因为辰望此时还能听见声音,所以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辰望也知道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但此时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懵懵懂懂的,对所谓的听力障碍也没有认知,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在他人眼中,辰望不仅反应迟钝,还有口齿不清,语言发音不准的毛病,这更加让人觉得他是个痴儿。
开学第一天,辰望上了一年级,在当时的农村,并没有学前班这个概念,都是直接上小学一年级,老师是个支援乡村支教的女大学生,姓周,负责教导新入学的孩子们,未来两年之内,她都是辰望的班主任。
上了学,辰望终于接触到了知识,在那一刻,他心中仿佛打开了一扇门,一下子就被这些知识吸引了。
然而,辰望在学校里依然是同学们眼中的憨儿,很多同学与他交流知识的时候都感觉很费精神,这些孩童们也没有意识到辰望的听力问题。
渐渐地,辰望就被同学们疏远了,在那个好玩的年纪,没有伙伴与自己玩耍,辰望感到十分失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融入进去,他也想与同学们有说有笑,总而言之,辰望无法参与到同学们的话题之中,因为,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呀。
在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没有人知晓什么是听力障碍,辰望也因为这个一直被人们误会成是傻子。
这一天,语文课上有听写测验,周老师随意点名让几个学生去黑板上听写,辰望已然被点中,这个时候,他心里十分慌乱,完全不知所措。
听都听不清,如何听写?
但辰望无法解释自己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
片刻之后,听写完毕,全班所有人都写出了几个字,唯有辰望站在黑板前,一个字都没动,周老师脸色有些不好看,呵斥了辰望几句,让他去门口罚站。
辰望心里委屈极了,那些字他都会写的,只是没有听清楚老师念的是什么,才一个字都没动,他站在门口前,眼眶微红,心里十分委屈。
这下子,同学们更加疏远辰望了,都不想跟这么个傻子在一起玩。
回到座位上,辰望默默看着桌上的课本,心中无比酸楚,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流下,打湿了课本,他十分想念在外打工的父母,他不想上学了,他想回家。
偷偷抹了抹眼泪,辰望继续看课本上的文字,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经典的小故事,他心中神往,不知不觉,他趴在课桌上渐渐地睡着了。
“起来,”突然,一道手掌重重打在课桌上,一下子将辰望惊醒了,辰望抬头一看,只见周老师面色严酷,冷冷地盯着他,这让辰望心中感到无比惊慌。
看着眼前这个小孩,周老师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学习差,反应迟钝,还在课上睡觉,跟个二傻子似的,这是典型的差学生,这让周老师对辰望产生了不耐之心。
辰望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周老师将他叫醒后,也没再说什么,就这样,辰望一直在课堂上站到了放学后。
辰望不喜欢学校,回到外公家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爱玩的状态,这个年纪,并没有那么多的忧愁善感,委屈过后,辰望并没有刻意压抑自己,又重新恢复了精神。
辰望又去找了那个听见鸟叫声的小伙伴,两人一起去玩弹珠,在当时的乡下,这是一项非常受孩子们热爱的娱乐活动,辰望亦不例外,非常喜欢玩。
最常见的玩法是事先在地面上挖一个拇指般大的地洞,谁先能把弹珠打进地洞里,谁就能赢,辰望对于这弹珠游戏十分热衷,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玩的游戏了。
“呀,我打进了,嘻嘻嘻。”辰望目中发亮,笑得很开心,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无忧无虑的,沉浸在游戏中,没有被疏离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