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蓠醒来时已经不知是多久以后了,看着这以古色古香的房间,光泽细腻的床体以镂空雕花点缀,轻盈飘逸的罗纱帐阻挡着外面刺眼光芒,微风吹过带来一股好闻的香味,玄蓠想起身看看四周,却不小心扯着伤口,疼痛难忍,发出一声闷哼。
“你醒了?”
“嗯?”
“先坐下来把药喝了。”
玄蓠在圆桌边上坐着,看着面目俊郎的诸深,玄蓠有一丝错觉。
不多时诸深已经拿着药来到她面前,玄蓠很熟练的把这难喝的要命的药一口灌了,诸深都看呆了。
诸深也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小袋饯果递给玄蓠。
“这是什么?”
“这是世间常寻的饯果,味美甘甜,你尝尝”
玄蓠小心翼翼的接过那袋饯果,拿起一颗仔细的看了看,红色果体圆润饱满,上面还布有星星点点的白色成霜物,玄蓠窘迫的看着诸深,她从没见过此物。
诸深从袋子里拿起一颗饯果,轻轻的放在嘴里,也没看玄蓠一眼,自顾自的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玄蓠通过诸深的示例,也把那颗饯果放入嘴里,瞬间味蕾里传来了不一样的感觉,好似处于人间仙境,把那些苦涩的妖魔鬼怪都打散,嘴里只留下甘甜舒适的感觉。
诸深看了眼玄蓠这一颗接一颗品茗饯果那享受的模样,勾起一抹嘴角轻轻的摇了摇头。
当诸深再次抬头时,玄蓠已经站在书案边上了,凌乱的头发看似没有章法,稀散的披落着,却像是被刻意安排过的一样。
诸深轻盈的身姿越过书案,走到玄蓠边上,轻轻的牵着她的手,走到镜子边,不熟练的拿起木梳,为她梳理起头发。
玄蓠手中还残留着诸深的余温,也不知怎的玄蓠总觉得这感觉很奇怪的自己脸上也是烫烫的,总是莫名的很开心。
玄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已经被诸深梳理的流畅顺滑了,高高束起的头发,衬的脸部疤痕更加明显,玄蓠用手摸着脸上的疤痕,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卑的低下头不好看。
“你这伤口时日已久,我需要点时间,你出去时用面纱遮挡,也没有人会知道。”
“谢……谢谢你,对了,这是哪里?”
“这是我的房间,门下弟子都在山下行医,我这一向来的人少,还没来得及整理客房,你且先在此处住着。”
“额……还没来得及问恩人大名呢!”
“诸深”
“诸深?你是个医者?应该也是个修仙人物吧!我好像记得你说过收了个什么……什么徒弟……总觉得脑子不太清楚最近……”
“你身子虚,要好好修养!”
“嗯嗯”
“上次匆忙,忘问姑娘姓名”
“我叫玄蓠”
“玄蓠?那个蓠?”
玄蓠走至书案像拿树枝一般,写下一个丑到极致勉强能让人看出来的蓠字。
“这个!”
“蓠为草之意,你生于玄家,莫不是那个公主?玄武帝可又怎么取如此不符的字意”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我自生下便被抱给嬷嬷抚养,这字也是嬷嬷给我取的。”
“原来如此,传闻公主生下时承载着皇恩,只可惜是个女儿身,随后生母降位,婴儿无所踪”
“可这玄安城又不止他一家姓玄的,你怎么的就能认定我是公主?”
“我也只是猜测,只是从公主刚刚的言语,恰好验证了我的猜测。再说了,就连旁支都把姓氏改了,还有谁敢冲撞帝王家的名讳!”
“那么……你要把我送回去么?”
“我菩提门向来是不管闲事的,公主去哪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负责救助世人……”
“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
“按理说你好歹是个一国公主,怎会有这一身伤,你可是受了欺凌,你生母柳德妃现如今也是顺风顺水,你这日子应该是很好过的……”
“顺风顺水……呵,可不是顺风顺水…………”
“那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我之前去苍山是为了找药救自己,命大遇见恩人活了下来,如今去处……”
“如若还未想好,便先留在这吧!也说道养养身子”
“你可是觉得我是一国公主而善待我?”
“嗯?”
“这一国公主的头衔,还不如街边乞丐,你若是想从中得到什么,可是打错了算盘的!”
“公主过滤了,我菩提门什么都有,也很么都不缺,你莫要想太多,安心住下就好。你在苍山救你,也没因为你这层身份”
“既如此,先生也别公主公主的唤我,反正我也没这当公主的命,我叫玄蓠,你可随意叫我姓名”
“也好,人生百态,走过一段路,去过一个地方,经历过一些事,就不要再回头想,时间如流水,去往不可留”
“嗯……”
“你且先过来!”
诸深捏着玄蓠写的那个字认真的看了很久,隧对着玄蓠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他执笔流畅的写出一个娟秀的璃字,黑白分明的印在纸上,也深深印入玄蓠的心里。
“这是……什么?”
“这是璃字,琉璃的璃”
“琉璃?”
“琉璃以五彩结合,光泽细腻通透犹如璞玉,却比璞玉更加难得。”
“琉璃如此之好,用在我身上总觉得是浪费了………而且我不会写………”
“谁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凡事切不可妄自菲薄,你若怕是不会写,我教你,你认真学。”
诸深之所以给取璃为意,只是希望以后玄蓠的路能更明朗一点,自己心里也能好过一点,琉璃明珠广为传,但愿往后的你能自在享受阳光,不在为黑暗苦恼。
诸深骨节分明带有温度的手,包裹着玄蓠冰冷僵硬的手,手心传来的温暖,以及玄蓠稍微抬头就能看清诸深那棱角分明的五官,还有那长长的眼睫毛,玄蓠的手随着诸深的力气,一笔一划的带动着,诸深温柔的言语让玄蓠的心里似乎萌生出了什么。
诸深从身上拿出一个圆润通透的玉佩递给玄璃,这玉佩触感温润,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很是安神。
“这是琉璃做的佩件,很是衬你今日的衣裙,你拿着做个禁步也好,随手把玩也好!”
诸深没说起,玄璃都还没注意过自己今天的装扮,清透洁白的上衣,肩部与袖口以精致的蓝色绣花点缀,与前胸绣花相互呼应,面料平整光滑质地细腻,还富有星星点点的光泽感,看上去似乎比之前中宫的都更好。白蓝撞色的腰带相互缠绕与腰间,勾勒出纤细身姿,飘逸灵动的下摆以长着长角的鹿点缀一圈,混合着清新淡雅的蓝色,更显灵动多姿。
“这……衣服……”
“咳咳……那个……厨娘给你换的……”
“哦…………”
玄璃接过诸深递给她的那枚配件,虽然她分不出好坏,但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细细闻起来还伴随着淡淡的香味,犹如他在身边一样让人安心。
“似乎还有淡淡的味道,真好闻。”
“前几日夜里,你总是被噩梦惊醒,这个玉佩用安神药物浸泡过,通体白润,散发着菩提门特有的安神香,夜间你放入枕下有助于安神,日间你与衣物一起佩戴身边,也能驱除一般的蛇虫鼠蚁。”
“嗯嗯!”
“你且安心的在这养伤,闲暇时,多练练这字……”
“啊……额……好的……”
玄蓠那歪歪扭扭的字与诸深那娟秀的字体形成鲜明的对比,玄蓠看着都脸红,额头疯狂摸汗。
南境内麟蛇弱小的身子拖着那取来的龙蛇胆,小脸蛋都被憋红了,一步一步的朝着菩提门药点走去,麟蛇力气都快用完了,索性袋子一丢瘫坐在地上休息,嘴里止不住的吐槽着
“大大小小的龙蛇胆看着没多少,分量到是挺足的,真的是都快把我这小肩膀都给压垮了,可怜的我不仅要打架还要做苦力,我命怎么那么苦啊啊!!”
“奥,我一个小孩子,师父你怎么忍心,你良心不会痛么?”
正当麟蛇拖着重重的龙蛇胆向城中走去,后面却传来一阵嚷嚷声。
“喂,小屁孩在这档什么路呢?赶紧起来,没看见咱家马车要从这过吗?”
麟蛇哪知道这道路这么宽,说的是自己挡了道呢,不明所以的回头打量着那人。
“看什么看,赶紧滚开别挡老子的道!”
麟蛇听了这话腾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踮起脚丫子气愤的指着他说道:
“你丫说谁小屁孩呢,这路你家的啊,小爷我还就不走了你能怎样啊?”
“小样,还挺有脾气,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给老子滚开!”
说完那人便推了麟蛇一把,麟蛇握紧拳头准备偷偷干死这不长眼的人。
“苍山的麟蛇?”
密不透风的马车上传来一阵深沉的男音,他要不说话麟蛇都没感觉到里面还有个人,麟蛇暗骂自己大意,能凭自己发出的灵气辨别他的除了药神,那就是跟药神同一级别的了。
“你……你是何人?有种下来说话,大白天的藏藏掖掖的是怕见光死么!”
初生牛犊不怕死的麟蛇,除了药神他还真不怕其他人,虽说打不过,但它逃跑的技能一流,从前在苍山称霸,也都是搞完事情开溜的那种,所以苍山之中树敌颇多。但它从来没来过人类世界,也没跟药神及别的其他神接触过,药神能不计较,别的可不一样。
“找死!!”
那车夫直接抡起长鞭在麟蛇身上留下一道印记。麟蛇吃痛的瘫坐在地上,刚好碰倒带着的龙蛇胆。麟蛇知道龙蛇胆的重要性,也不管这人多无理取闹了,重新把龙蛇胆放好,头顶却幽幽的传来那清冷的声音。
“龙蛇胆都拿来了,想来这药神也是废了不少力气!”
“关你什么事”
“你与诸深又是什么关系?”
“与雨无挂”嘴秃瓢了
“呵呵,有趣!”
“阴阳怪气,不像好人!”
麟蛇默默嘀咕着抱住那一袋龙蛇胆,心想着赶紧走赶紧走,别耽误我办正事呢,哪成想那车夫要来抢自己的龙蛇胆,麟蛇毕竟还只有几百年的道行,现下还是小孩模样,怎么也是敌不过那些人,只能拼命的挣扎着。
“放开放开,你们给我放开,拿开你们的脏手,走开”
“小屁孩我劝你赶紧放手,不然就你这点道行,分分钟给你灰飞烟灭了,看你还怎么修成人形”
“呸,你们这群强盗,畜生,流氓,该放手的是你们,这可是菩提门药神的东西,你们这等垃圾怎么配!”
“哟呵,还挺硬气啊”
说着那人抽出长鞭运用灵气,就要往麟蛇身上打去,麟蛇大惊,这一鞭下去,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等等等.......等一下”
“快说,我赶时间”
“救命啊!!!!!!有人打小孩啊!!!!救命啊!!!!!”
“哎我去,你找死呢”
那人抡起长鞭就往麟蛇身上抽去,在落下的瞬间却被一把锋利的长剑挡住,以至于没有伤到麟蛇。那人看着手里只剩下一半的长鞭,气恼的不行,立马抽出另一根朝着剑飞过来的方向打去,却被直直的接住,自己还拉不动,这就很尴尬了,主子还在里面坐着呢,这可如何交代。
马车虽然做了很好的安全防护,外面的人一点都看不到里面的人是什么情况,里面的人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外面的一切,不是马车有多高级,主要是因为这人功力深厚,淡定的坐在马车里,欣赏着外面这场闹剧,将靠着金丝玉枕的身体,换了个舒服的方式,等他们玩的差不多了,在淡淡的说上一句:
“住手”
那边的人放手,车夫一下趔趄差点摔倒,仓皇的收起长鞭,走回马车边上,怀着忐忑的心情拱手道
“主子,属下无能......”
麟蛇紧闭的双眼在没有感觉到动静的时候慢慢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衣,麟蛇刚刚被吓哭了所以眼睛朦了一层雾气,以为是诸深来了,赶紧抱住那人的大腿道
“啊!师父你终于来了,你差点就看不到我了呜呜呜.......”
“啊?我不是……”
“啊师父!!!他们欺负我!!!”
“没事没事了”
那人被麟蛇这么一搞一脸雾水,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来者何人?”
“在这菩提门大弟子青云!”
“噢,原来是菩提门的青云啊!听说这菩提门乃诸深创立,时日不久就连大弟子都收徒了,看来最近这日子过得确实是好啊!”
“不知这小娃娃因和冲撞了尊者,青云回去定好生教导!”
“是该带回去好好教导,一点规矩都没有!”
“师父,他要抢劫我们的药,我不给他还打我,你看你看这都出血了呜呜呜呜呜............”
麟蛇找到空就开始撒娇,宛如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小毛孩,外在惹事了要长辈评理来了。
青云看了看麟蛇身上那道血痕,冷冷的看着马车那位道:
“不知尊者为何要抢夺我菩提门的药物,还打伤我菩提门的弟子,这可是在南镜,尊者的一言一行都能被世人所知”
“青云说的哪里话,我也不过是求药心切了些,手下的人过于莽撞,伤了这位小兄弟!”
“尊者求药心切可直接到菩提门拿药,我等定不会阻拦,且还会恭敬奉上,尊者又何苦做这等有失身份的事!”
“那到是我考虑不周,太过急躁了”
马车上的人被青云怼的死死的,在里面忍得面部扭曲,杀意渐现。青云是菩提门大弟子,是药神诸深最看重之人,若是杀了他,诸深肯定不会放过他,菩提门的人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护短,管你干的什么事,就是不准动我菩提门的人。现在还不能跟诸深翻脸,表面功夫还是要维持的。
“尊者门下可是有人需要用药,若要用便派人到对街去取药吧,我们菩提门医者仁心,定不会与尊者过多计较”
“那就有劳了”
马车走远后青云拉起还抱着大腿的麟蛇,动作轻轻的帮他把眼泪擦干,麟蛇还带着哭腔呜呜呜的,待青云帮他擦干净眼泪,他看清楚青云之后,红着脸警惕的问道
“你是谁?你怎么穿着和我师父一样的衣服?”
青云哭笑不得,刚还抱着大腿叫自己师父的小屁孩,这一会就翻脸了
“那你先告诉我你师父是谁啊!”
“我师父是个大好人,医术也很好,他叫诸深”
也不知刚刚谁说师父没良心,对他不好的呢。
“真巧,他也是我师父呢”
“那你是师父第几个徒弟啊!”
麟蛇带着哭腔一抽一抽的问道
“我是师父第一个徒弟,你呢?”
“我是师父前几日在苍山收下的!”
“奥,那就是小师弟,你身上有伤,我带你到那边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菩提门的师兄弟大部分都下山了,你也可以跟他们认识一下,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好,谢谢师兄!可是走不动了!”
“我背你过去”
麟蛇小身子趴在青云厚实的肩膀上,调皮的玩着青云的发丝。
“师兄,刚刚那个人是谁啊,这么嚣张。”
“看着像灵幽族的人,只不过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怎么知道的啊!他不是都没露面嘛!”
“灵幽氏族以幽莲为尊,灵幽氏族的人衣服上会都会刺绣上幽莲花,刚刚他们走的时候,我用灵力化了一阵风,吹起了帘子看到那衣服上正绣着一朵深蓝色的幽莲花。”
“噢噢,灵幽氏族的人可真是跟个小娘们一样,衣服上还绣朵花,远不如咱们的衣服好看,干净飘逸还自带一股仙气!”
青云带着他来到了药点,这里清一色的白衣飘飘宛如仙人一般,师兄弟们看着大师兄背上的小东西都很好奇,纷纷凑过来
“师兄,那拐来的小孩这么可爱”
六师兄青山小心翼那胖嘟嘟的小脸蛋,满满的胶原蛋白,总是让人忍不住想上手!
“是啊是啊,真可爱!!”
众多师兄弟围着这个小不点住弄他的手都是轻轻的,生怕吓坏弄疼他,麟蛇好似愿意让他们摸着捏着自己的小脸蛋玩一般,被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青云没有加入逗麟蛇的行动中,他是大师兄,师父不再自然是要掌控大局的,刚刚离开一会边叫来一个师弟交代询问情况,大概了解后便拨开人群,护住麟蛇道
“先别闹了,这是前几日师父刚收的小师弟,他刚刚受伤了,青山你帮他处理一下,青成跟青灵去把龙蛇胆处理一下入药,其它师兄弟在统计一下人数病情,一刻钟后准备进入试药期,避免病情传染的更快”
“是,师兄”
大家在接到青云师兄发布的任务后,恢复秩序不再大闹,快速调整的做好自己的工作,一时间药点又恢复了那白衣忙忙碌碌的景象,麟蛇看着这些师兄满眼的崇拜,他也想有这么一天,穿着菩提门特有的白衣,为受伤的世人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