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伟一听“噗通”跪下了:“我不下山,二当家的,恕我直言,我没有家。我出生在一个贫困家庭,我的父母早我小的时候就被地主逼死了。我和我姐相依为命,我的姐姐好不容易把我养大,在十五六岁的时候遭到地主的强暴跳水自杀了,走投无路的我铤而走险决定去刺杀地主却失败了。于是我四处流浪,不幸在前面被坏人抢劫被逼跳下山崖。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天下之大没有我立足之地,你们收留我吧,不然”说着他一把拔出毛三的钢刀,“我就横刀自杀。”
毛三也急了:“老宋,想开点。”只见钢刀顺着脖子往下轻轻一划,血当时就流下来了。
毛三苟四一看也跪下了:“二当家的,收下他吧。我们好不容易才救活他,如果他再自杀,我们何必当初要救他呢。”
滕清波思索片刻:“好吧,暂且留你在山上。你就在山上打杂吧,平时喂喂马,扫扫地什么的。其他的就不要参加了,你的形象不太好。”
“谢谢二当家的,赏我一口饭吃,谢谢,我一定尽心尽力的做事。”宋平激动地直磕响头。滕清波让毛三苟四领他下去。
这时,何老虎从屋里走了出来,滕清波赶紧迎接:“大哥,你看这小子怎么样?我这样安排是否得当?”
何老虎眼露凶光:“这小子贼眉鼠眼、眼露凶光,不是一个善类,这种人不会甘居别人之下,要多加提防。”
滕清波微微一笑:“大哥放心,在咱们的一亩三分上,晾他就是孙悟空也逃不出我们如来佛的手掌心。”
“咱们这一行,小心驶得万年船。”何老虎说完,扬长而去。
转眼到了三月,那一天宋伟正在打扫卫生,毛三悄悄地走过来,趴在他耳边嘀咕:“老宋,我们”说到这里毛三卖起了关子,用大拇指和另外四个手指肚搓了起来。老宋何等聪明,马上掏出一块大洋,塞到毛三怀里:“三哥,买包茶叶喝吧。”
毛三眨了眨眼睛:“我说老宋,你怎么有银元?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宋伟呵呵一笑:“这是我昨天向二当家的借的,他说要扣我半年的薪水。三哥,你看大洋也给了,你能把刚才的话说完整吗?”
“好吧,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一说,你就一听,好吗?刚才二当家的跟我们说,要我们今天晚上跟着他去盛州吃大户。”
“什么叫吃大户?”宋伟疑惑的问。
“吃大户,就是去抢劫城里的富翁。我们称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三哥,我也想去。你看这些够吗?”说完宋伟从兜里掏出五个大洋,看到毛三犹豫不定,又掏出十个大洋:“三哥,我想替你去,这些够吗?”
毛三是见钱眼开,十五个白花花大洋,相当于他一年的薪水啊。于是他拍拍宋伟的肩膀:“老宋,放心吧。今天晚上吃大户一定会带上你的。但是回来以后你得告诉我你的钱到底哪儿来的?”
“一定,一定。”宋伟暗暗咬牙,“小子,等到你能够活着回来再说吧。”看着毛三离去的背影,宋伟心中已经下了杀机。
不一会儿,毛三回来了,兴高采烈的对他说:“大当家的已经同意了,并且给了你一把手枪。我教教你怎么用。”宋伟心里非常鄙视毛三,可是现在不得不违心的做这种事情,还得假装频频点头。
宋伟被押上来之后,他知道这次逃不了了,所以一语不发。何老虎指着他的脑袋:“宋伟,我们只是去吃大户,谁他妈的让你开枪杀人。你知道你给我们山寨闯了多大的祸吗?如果这件事被官兵知道,他们就会疯狂攻山,我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吗?我要按照山规治你的罪。第一调戏妇女,妄杀无辜,第二不听命令,擅自主张。念你是初犯,老子也不要你的狗命。今天依照山规,老子要重罚你,打你一百大板。”众人静静地听着,谁也不敢求情。
命令一下,行刑手持大棍就过来了,“啪啪啪”打的屁股血肉横飞,宋平开始还咬着牙一声不吭,后来实在受不了了,鬼哭狼嚎,最后昏死了过去。
何老虎冷冷的看着执行完毕,然后威严的对大家说:“众位兄弟,你们要了解我的苦衷,山寨这么多兄弟,如果都像老宋这样,我们的山规跟废纸有什么区别?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作为老大,我会一碗水端平,对你们一视同仁。可是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做错事必须严惩不贷。毛三苟四,你们负责给老宋治好伤,然后把他轰下山。毛三,你跟我说宋伟想熟悉我们吃大户的套路,长长见识,我信任你,加上你苦苦哀求我,给我打包票说宋绝对听从指挥,我才答应的,还给他配发了枪支。所以你也难辞其咎,不过念你是山寨元老,就不追究你的责任,扣你三个月的工钱。你们下去吧,给老宋治伤,老二给他们一块大洋。”
“谢谢大哥,我给你磕头。感谢你的饶命之恩,我一定请最好的郎中为老宋医治,大哥放心好了。”说完,嗑了一个头,和苟四把宋伟抬了下去。
在宋伟简陋的住屋里,毛三苟四两个人在喝闷酒,桌上摆着烧鸡扒鸭。毛三说:“四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救了这么个丧门星。从他一上山我们两兄弟的日子就没有好过过。这小子太不省心了,刚治好伤就惹事。真希望他永远都睡着,不再醒来。”
“三哥,你说不给他治伤了吗?让他自生自灭吗?也难怪,这小子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的。”
“油水?”毛三猛地站起来,双手在宋伟的身上一阵乱摸,终于在腰间找到一个钱搭子。兄弟二人眼露贪婪的神色,赶紧倒出钱搭子里的东西,一下子失望了,一堆破石头。
“妈的,真他妈的晦气,穷鬼一个?”苟四泄气了。
毛三却很感兴趣:“妈的,老宋很有意思。给他治伤。”
“三哥,你说什么?这家伙没油水。”
“四哥,给他治好了伤,他不会亏待我们。”毛三坚定的说。
第二天,苟四下山找郎中,他乔装打扮一番,刚走到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就看见很多人往村子东边走去。苟四随着众人来到现场,只见一个走街串巷的郎中正在给村民治病。切,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看病吗?他转身想走,就听旁边的人说:“这陈郎中真是神医,咱们村的李大娘几十年的咳嗽就被他用几服药看好了。”
“是啊是啊,孙大爷前几天上山砍柴摔倒了,几天都下不了地,被他一会儿治好了,现在也能下地了。真是神医。”
“还会治伤疤,二癞子头上的疮都溃脓了,那么多年了被他几下都整好了。”
苟四看了看那位郎中,山羊胡,道装打扮,神采奕奕,颇有些道骨仙风。苟四一寻思:“好了,就他了。毛哥说,救活了老宋,老宋不会亏待我们。”
郎中正是陈东海,他昨天刚到的这儿,两天了,一点凶手的线索都没有,虽然白天给人看病,也有点心不在焉。他想如果明天没有线索,他就要回去了。天色已晚,收拾完东西以后,他打算回到自己租的房子。
村子不大,他走到出租房门口掏出钥匙,刚打开门背后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别动,要想活命,就不要喊,进去。”
陈东海心里一紧,难道我被人发现了:“兄弟,那个道上的?我们无冤无仇的,要钱我全给你,只要不杀我,有什么事你尽管提。”说着他把钱搭子往上一举,苟四一把抓过,揣进怀里。
“你是不是会治一切疑难杂症?特别是刀疤跟棒伤?”
原来如此,陈东海把心放下了:“当然,我是神医,什么皮肤病,刀伤枪伤,刀疤浓疮我是手到病除。敢问阁下要我治什么病?”
“你他妈的怎么那么多废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想活命就跟我走。”苟四用枪又捅了捅他。
“兄弟,我们明天再去吧。今天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明天再去吧。”
“他娘的,你少啰嗦,去不去?不去老子请你吃花生米。”苟四威胁说。
“兄弟,夜路不好走啊。崇山峻岭,怪石横生。数不尽的豺狼虎豹喜欢夜间活动,‘啊呜’野狼对吧,听说狼很喜欢吃人的,还听说狼是群居动物,你想过没有,一群狼围着你,这个吃你的手,那个啃你的腿,再有一只一口咬住你的脖子,那滋味简直是五马分尸,惨不忍睹啊。”苟四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陈东海好像没有看见:“即使没有野狼,也有蛇啊。天黑行走,蛇我们是看不见的,特别是有毒的蛇。‘唰’给你来一口,剧毒啊,被咬伤是需要马上截肢的,你说你是不想要手还是不想要腿啊,为了救一个人你是不是想把自己搭进去啊。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苟四吓得脸都白了:“你说的对,太对了。我们明天白天走。不过今晚我要在这里吃好喝好。”
“那都是小事。我给你出去买点酒菜,我们一醉方休。”
“那好,你小子最好别耍滑头,不然我毙了你。”
“好,你放心吧,村庄那么小,外面是虎豹浪林,我还没有活够呢。”
陈东海出去了一会儿,就弄来了烧鸡、扒鸭和一大坛子女儿红。苟四可不是傻子,小小山村怎么能有烧鸡扒鸭呢?
“老东西,小小的破山村怎么会有这么丰盛的食物?不说实话,老子给你吃花生米。”
“两位大爷,实不相瞒,这是我特意让人从盛州捎来的。为了尽快能让两位大快朵颐,做好以后马不停蹄就送过来了。然后放在厨房,如果凉了,热一热就可以了。两位感觉味道如何?正宗不?”说完带着毛三苟四来到厨房,两人一看,里面跟卤肉店差不多,烧鸡扒鸭、大鱼大肉,还有上好的女儿红,香气逼人,两个人看了,哈喇子流了一地。心说他妈的,这小子真会享受。
“算你小子有良心,把我们侍奉好了,我们会介绍更多的病人给你,白花花的大洋你会赚的更多。好好好。”回去以后,两个人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哉。苟四这家伙嗜酒如命,不一会儿就喝的八九不离十了。
陈东海开始套话:“老总,你看这么半天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什么老总?老子是卧虎山的头领,老子叫苟四。”
陈东海赶紧满上一碗酒:“原来是四哥,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英姿飒爽,风流倜傥。”
“你听说过我,说说你听说我什么?如果发现你蒙我,老子毙了你。”
“你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朋友两肋插刀,最仗义了。你看刚才你急的那个样子,说明你是热心肠,及朋友之所及,需朋友之所需,交朋友就应该交你这样的,我说的没错吧。”
“你小子真会拍马屁,不过我爱听。”苟四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郎中,为了使你心中有数,更好的救治,我也不藏着掖着。那个叫什么来着,讳什么疾忌什么医,为了让你心中有数,我给你介绍一下病情。”
陈东海又给苟四满了一碗酒:“四哥,不急,先喝了这碗酒。”
苟四又是一饮而尽,“哇”的哭了起来:“老宋,都是那个老宋,好像叫宋伟,就是这个扫把星害的我们。他跳崖了,被水冲到我们这里,我们好心好意救了他,哪知道这家伙整天惹是生非。我们开始在卧虎山也是有头有脸的,那小子竟捅娄子,被大当家打了一百杀威棒,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以后我们没脸混了,大当家的也不会重用我们了。等你治好了他的伤,大当家的说让他下山,我们兄弟两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陈东海不由得惊讶的问道:“他干了什么缺德事,受到那么严重的惩罚?”
苟四喝的晕晕乎乎的:“他,他杀了,胡府的,三”呼呼地大睡起来。
陈东海心中一阵激动,莫非是老宋杀了胡府的三姨太,被何老虎打了一百大棍,可是怎么才能抓住老宋呢?去卧虎山去抓,不现实;对,只有调虎离山。他匆匆出门赶到卤肉店,跟那个小伙耳语了几句,用毛笔写了几个字,小伙拿出一只信鸽,把字条绑在信鸽腿上,随后把信鸽往上一丢,信鸽扑棱棱振翅飞走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东海激动的一夜没有睡。斗转星移,东方拂晓,红日东升,又迎来新的一天。
苟四终于睡醒了,揉了揉眼睛,太阳已经升起来老高了。他迷瞪了一会,猛然想起还的给老宋治伤呢,匆匆穿好衣服来砸陈东海的屋门,没有人答应。苟四推开门,里面没有人。妈的,他不会跑了吧。刚要转身,看到桌子上有一个钱搭子,他迅速地打开倒在桌子上,我靠,整整二十个现大洋。他环顾四周,看到没有人注意他,迅速揣进自己的腰包。正在这时,陈东海推门而进,看到苟四一愣:“四哥,你来了,昨晚休息可好?我昨天喝多了,刚才去厕所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陈郎中,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老宋还等你去治疗呢?”苟四催促道。
“好啊,我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走。”说完就去拿钱搭子,“咦,我的钱呢?你看到了没有?兄弟对不起了,我不能去了,那是我辛辛苦苦赚了半辈子的钱,我要找到那个可恶的小偷,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苟四在一旁听着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的要命。偷得钱,不给吧,郎中不去;给了吧,白花花的大洋,谁不爱谁是孙子。牙一咬心一横,把钱掏了出来:“我怕它们在你身上不安全,给你保管保管,你不要介意。”
“四哥想的太周到了,既然钱进了你的口袋,我岂有再收回之理。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只要你答应了我的这个条件,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苟四贪婪的看着二十块现大洋,嘴上仍不服软:“我不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别以为你用几个臭钱就可以收买我,我不吃这一套。”可是手却不从大洋上拿开,“你说,什么条件?”
“我不上山,让他来这儿治疗。”
“就这事啊,你早说嘛。”苟四松了一口气,把大洋揣在怀里,“放心好了,下午就给你送过来。大当家的也说了,给他治好就赶他下山。让他来这里,看好了算他命大,看不好让他自生自灭,也很好。”
“四哥,我怎么相信你?你要是不送呢?”
“操,那个家伙杀了人,给我们山寨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你能接收我们高兴还来不及的。”陈东海不敢隐瞒,马上飞鸽传书把这一情况告诉了一枝梅。一枝梅正在心急如焚,听了这个消息欣喜若狂。心说他妈的俗话说的太好了,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当时就应该一枪毙了宋伟,也不至于让他捅这么大的娄子。
当天下午,毛三苟四把宋伟送到陈东海那儿,不过跟着几个山寨的弟兄,苟四说这是大当家的说要保护老宋,直到他的伤势好了再撤走。陈东海一看宋伟,血肉模糊,脸上浓疮都流脓了,恶心死了,于是赶紧净了净手,做了简单的处理。晚上跟毛三苟四聚在一起喝酒,酒席宴上,陈东海问他们怎么说动大当家的。
毛三叹了一口气:“老宋虽然老是给山寨惹祸,可他终究是山寨的兄弟。我们给大当家的说,老宋现在很危险,像一颗炸弹,你也不知道他还会惹出什么大祸。而郎中的家在盛州,家中有妻儿老小,政府对我们也有偏见,他不想背上通匪的罪名,也不想和我们扯上任何关系。其他郎中都在盛州城,我们去请会很危险,所以郎中说他愿意在我们山下的小村庄里为老宋治病,并且要我们严格保密。这样大当家的才同意啊。老陈为了这件事,我们是磨破了嘴,跑断了腿啊。”
“辛苦二位了,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说着陈东海掏出十个大洋,“给兄弟们买点茶叶喝吧。”
毛三假意推让一番,把大洋揣进自己口袋:“老陈,够仗义,把老宋交给你我放心。喝酒,喝酒。”